走，到碑林看柳書“風骨”

“現存唯一經考古發掘、有明確出土地點的柳公權晚年撰書墓誌被發現出土”，這是1月12日陜西省文物局發佈的“2022年度重要考古發現”之一。該消息一經刊出立馬登上熱搜，被譽為“柳骨”的柳公權作為“唐書尚法”的突出代表之一，再次被人們津津樂道。在西安，想要欣賞柳公權的書法，自然離不開西安碑林博物館，著名的玄秘塔碑就完整地保存於此。

■ 柳公權手書墓誌出土

柳公權書法名揚天下，以致“當時大臣家碑志，非其筆，人以子孫為不孝”。

此次墓誌出土地位於西安市長安區郭杜街道鳳林北路與文苑南路交接處東部。陜西省考古研究院在這裡共清理髮掘3座唐墓，柳公權撰文並書寫的墓誌在其中一座墓葬。

該墓墓室被盜，葬具及人骨不存，出土塔式罐蓋、陶半身俑、陶狗、墓誌。墓誌內容顯示，墓主為唐通議大夫守左散騎常侍嚴公貺，馮翊（今渭南市大荔縣）人。墓誌中對嚴公貺生平及其家族世系有詳細記述。嚴公貺高祖嚴豐、曾祖嚴知本、祖父嚴審綱，父親為唐中期名臣嚴震，兄長為嚴公弼。嚴公貺的妻子為河東柳氏，是柳公權的“從父女弟”即堂妹，先於嚴公貺47年而逝，有七子一女。嚴公貺于唐宣宗大中三年（849年）十二月病逝，享年75歲，大中四年（850年）五月十九日葬。嚴公貺逝世後，長子嚴脩穆請其舅柳公權為嚴公貺撰、書墓誌銘，此時柳公權已71歲。

本次發現的嚴公貺墓誌不僅補充了缺載的嚴公貺生卒年份、仕宦經歷等資訊，完善了馮翊嚴氏家族譜係及其與河東柳氏的姻親關係，也為研究柳公權書法藝術提供重要實物資料。

目前已知的柳公權所撰寫墓誌的墓主有皇室成員、高官等。其中柳公權撰文者6方，有柳愔愔墓誌、柳尊師墓誌、韓復墓誌、內常侍康約言碑、百丈山法正禪師碑、李景度碑；撰並書者3方，有魏博節度使何進滔碑、庭掖局令劉榮燦碑、濮陽大長公主碑。近年，又見柳公權撰韓休曾孫韓孚墓誌。

■ 玄秘塔碑最具神韻

現藏于西安碑林博物館的玄秘塔碑為柳公權63歲時所書。玄秘塔碑在點畫上有兩大顯著特點：一是有如截鐵，圭角分明，方折峻整，別具特色；二是點畫多樣，變化豐富，別具一格。

柳公權與歐陽詢、顏真卿、趙孟頫並稱“楷書四大家”。他與顏真卿齊名，稱“顏柳”，後世有“顏筋柳骨”的美譽，其書法吸取了顏真卿、歐陽詢之長，自創“柳體”，以骨力勁健見長。

玄秘塔碑全稱為唐故左街僧錄內供奉三教談論引駕大德安國寺上座賜紫大達法師玄秘塔碑銘並序，唐武宗會昌元年（841年）刻立。碑螭首方座，高386釐米，寬120釐米。碑文28行，行54字。裴休撰文，柳公權書並篆額，邵建和及其弟邵建初鐫刻。此碑原立於唐長安城安國寺內，北宋時移至西安碑林至今。

在柳公權書寫的眾多碑刻中，玄秘塔碑無疑最為幸運。它有幸與唐開成石經、石臺孝經及諸多唐代名碑一起，為碑林的形成奠定基礎，並在以後的歲月裏，作為碑林藏石而得到歷代有識之士的保護。除碑身上部橫斷損字外，玄秘塔碑基本完好，可以説相當完整，是目前最具神韻、保存最好的柳書碑刻之一，歷來被認為是柳書“風骨”的代表。

玄秘塔碑碑文主要記載了大達法師端甫的生平，玄秘塔即為法師埋骨之所。《宋高僧傳》卷六《唐京師大安國寺端甫傳》的內容完全照錄了玄秘塔碑碑文，此碑為研究高僧傳記提供了不可多得的實物資料。

■ 迴元觀鐘樓銘碑最為清晰

在碑林展出的還有馮宿神道碑。此碑刻立於唐開成二年（西元837年），與開成石經同年。馮宿神道碑由王起撰文，柳公權正書並篆額。

柳公權，京兆華原（今銅川市耀州區）人，字誠懸，歷穆宗、敬宗、文宗三朝，官至太子少師，封河東郡公，是晚唐的大書法家。他的書法初學王羲之，後來遍觀唐代名家書法，認為顏真卿、歐陽詢的字最好，便吸取了顏、歐之長，在晉人勁媚和顏書雍容雄渾之間，形成了自己的柳體，以骨力勁健見長。

他一生作品很多，主要有迴元觀鐘樓銘碑、金剛經刻石、玄秘塔碑、馮宿碑、神策軍碑。另有墨跡蒙詔帖、王獻之送梨帖跋。柳公權與顏真卿基本同處一個時代，柳書對顏體確有很大的繼承，而更為重要的是，其以顏為本而更出新意——顏書以豐潤、雍容取勝，而柳書在豐潤之外更加一層遒勁利落，終自成一家。

迴元觀鐘樓銘碑，碑題“大唐迴元觀鐘樓銘並序”，唐開成元年（西元836年）立，令狐楚撰文，柳公權中楷正書，邵建和刻字。迴元觀鐘樓銘碑，1986年出土于西安市和平門外太乙路北段距地表約3米深的基建工地，後入藏西安碑林博物館。

此碑從未被著錄過，很可能在唐末的戰亂中，迴元觀被毀，原本應嵌置於鐘樓壁間的這塊鐘樓銘從此埋沒地下，北宋以後的金石學家們當然不知天下有此碑。它在沉睡于地下一千多年之後又重見天日。迴元觀鐘樓銘碑躲過了戰亂和自然災變，與今天碩果僅存的那幾件柳書之碑相比，其碑面雖有一些磕碰造成的輕微損傷，使個別字的筆畫受損，但總體來講，仍是今人所能見到的柳書碑刻中最完整的一塊。

碑文講述了迴元觀的由來，人們才知道這座位於長安城安仁坊南街的道觀，始建於至德元年（756年）。尤為可貴的是，迴元觀鐘樓銘碑字口清晰如新刻，既沒有歲月磨損的痕跡，又未經後人剜洗重開，這種面貌應該與柳公權當年書寫的碑文墨跡最為接近。

本報記者 郭青 通訊員 楊利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