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奇尼雅 再現絲路繁華

在民豐縣城以北100多公里的塔克拉瑪幹沙漠腹地，有一座被風沙掩埋的漢晉時期精絕國古城，它就是有“東方龐貝”之稱的尼雅遺址。

絲路要衝

1901年，英國探險家斯坦因在新疆盜掘文物時，意外發現了這座古城遺址，便取其附近的尼雅河之名，稱之為“尼雅遺址”。國學大師王國維研究了這裡出土的漢簡材料後推斷：尼雅遺址係漢代“精絕國”故地。後世的考古發掘證實了這一推斷。

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館員阮秋榮介紹，自西漢張騫鑿空西域以來，“絲綢之路”成為貫通東西的商旅大道。據《漢書·西域傳》和《後漢書·西域傳》等史書記載，精絕是西域南道上一個綠洲城邦，地處絲綢之路交通要道。漢晉時期，精絕綠洲城邦受西域都護（西域長史）統轄。

地處古絲綢之路南道交通要衝的精絕，西通于闐，東往鄯善，規模宏大，曾經繁華一時。這一點從尼雅遺址的規模就可以看出。遺址東西寬約5公里、南北長約30公里。在狹長的區域內，散佈著眾多房屋建築、佛塔、佛寺、古橋、果園、田地、道路、冰窖、陶窯、冶煉遺跡、墓地、供水系統、古城址及作坊遺跡，各類遺跡點超過百處。

除了豐富的物産，這裡作為絲綢之路的貿易轉机站，也是東西方文化交流交融之地。佛教自印度東傳至此，信眾雲集，高大的佛塔遺址位於尼雅遺址的中心位置。

在1988年至1997年近10年間，中日合作開展尼雅考古，陸續取得一系列震驚世界的重大發現。1996年11月，尼雅遺址被國務院公佈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2018年，“尼雅·考古·故事——中日尼雅考古30週年成果展”在新疆博物館展出，吸引了眾多觀眾。2021年，尼雅遺址登上了全國“百年百大考古發現”榜單。

阮秋榮説，尼雅遺址考古研究充分提示，新疆自古以來就是多民族聚居的地方，是多文化多宗教交往交流交融的地區，各民族共同開發建設了西域。

珍寶薈萃

自尼雅遺址被發現，至今已百餘年，出土了大批震驚世界的珍貴文物。其中最廣為人知的是“五星出東方利中國”錦護臂，它被譽為20世紀中國考古最偉大的發現之一。它是1995年“中日合作尼雅遺址學術考察”的重要成果之一。當時，剛從西北大學畢業的阮秋榮有幸參加了這次考古活動，他回憶，當年10月，考察隊隊員們對一處男女合葬墓進行考古發掘時，發現了這件文物。“揭開棺板後，全場一片歡呼，所見之物令人驚嘆！”他在考古日誌中這樣寫道。這件錦護臂代表了漢代織錦技術的最高水準，在繚繞的雲氣骨架中，穿插中國傳統天文星佔的佔辭——“五星出東方利中國”小篆文字。

“最讓人們驚奇的是，這件織物上的‘五星’和‘中國’四字。‘中國’兩字與今天我們的國名相一致，‘五星’又與五星紅旗相巧合。事實上，這裡的‘五星’指的是金木水火土五大行星；‘中國’是指黃河流域的中原地區，與今天的中國概念不同。五色、五星體現漢代陰陽五行思想。以此銘文錦為護臂，反映出精絕王族對中華文化的推崇與認同。”阮秋榮解釋道。

墓中還有一塊織錦殘片，上有“討南羌”三個字，兩塊織錦上的文字連起來就是“五星出東方利中國討南羌”。專家推測，該墓地可能是精絕王室墓地，這件錦護臂是因為墓主人助其打敗南羌，漢王朝特意賞賜的。

邊長僅2釐米的“司禾府印”是另一件出自尼雅遺址的國寶級文物。漢代在絲綢之路沿線廣泛屯田，屯田部隊平時務農，戰時殺敵，這一政策得到各綠洲城邦一致響應，“司禾府”正是漢朝政府設在西域主管屯田的機構。

和田地區博物館的鎮館之寶“元和元年”錦囊也出自尼雅。“元和元年”正是東漢章帝的年號，即西元84年。此外，尼雅遺址還出土了巧奪天工的“王侯合昏韆鞦萬歲宜子孫”錦衾及大量珍貴漢文、佉盧文木簡，震驚世界。尼雅考古，實證了中央政府對西域的有效管轄治理，也充分反映出尼雅先民對中原文化的推崇和認同。

消失之謎

大漠中的尼雅遺址滿目蒼涼，一根根枯朽的木柱讓人浮想聯翩。專家們根據尼雅遺址出土的漢文、佉盧文木簡資料及相關文獻材料推斷，尼雅産生於西元前2世紀，在4世紀末至5世紀初，被廢棄後成為沙埋遺址。

精絕國是如何消失的？目前還是一個尚待解開的歷史之謎。阮秋榮介紹：有學者認為，環境惡化是主要原因。隨著尼雅河水不斷退減，整個尼雅綠洲漸漸萎縮，最終被沙漠吞沒。也有學者認為，尼雅的消亡是因為青藏高原上的近鄰蘇毗人不斷入侵。還有學者認為，突發的地震在瞬間毀滅了曾經繁盛一時的精絕綠洲城邦。

和田地區文化體育廣播電視和旅遊局副局長張化傑曾經數十次進入尼雅遺址，他更傾向於“環境惡化説”，“在遺址周邊會看到3種截然不同的風景。河水豐沛的地方，胡楊鬱鬱蔥蔥；往裏走，水量漸小，植被稀疏；再往裏走，河道乾涸，只能看到枯死的胡楊。”

為保護好尼雅遺址，2019年，和田地區通過國家專項資金，對中心佛塔進行加固；後又圍繞佛塔修建木棧道、指示牌等基礎設施。“近年來，我們在離尼雅最近的民豐縣薩勒吾則克鄉紅旗村選了4位村民，擔任文物看護員，輪流巡護遺址，目前盜墓現象已杜絕。”張化傑説。

“由於尼雅遺址的生態環境非常脆弱，目前不具備對遊客開放的條件。我們希望將來能建設國家遺址公園，讓這一聞名世界的古代遺址講述古絲綢之路上的中國故事。”張化傑充滿期待。石榴雲/新疆日報記者 張海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