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經紀人的“經濟學”

秋收冬藏。目前，在延安市洛川縣，蘋果經紀人也迎來“豐收”——2251名蘋果經紀人銷售的蘋果佔全縣銷售總量的80%左右。

作為延安第一蘋果大縣，洛川縣95%的農民從事蘋果産業，農民收入的95%來自蘋果産業。

“作為‘中間人’，蘋果經紀人有效解決了蘋果交易市場上資訊不對稱的問題，讓蘋果交易不再‘霧裏看花’，降低産業發展風險。”延安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副院長陳雲橋説。

蘋果經紀人是洛川蘋果産業鏈上的重要一環，洛川蘋果産業的飛速發展離不開日益發展壯大的蘋果經紀人隊伍。因此，探究蘋果經紀人裏的經濟學，對於把握市場經濟規律，實現蘋果生産提質增效，加速農業現代化發展，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具有積極意義。

A 資訊員 減少資訊不對稱

延安是革命老區，也曾是深度貧困地區。28年前，洛川縣土基鎮農民劉志敏想不到有一天自己會將蘋果賣到天南海北，且一年能賣出500多萬公斤。

1994年的一天，幾位外地客商向經營商店的劉志敏打聽情況：“你能聯繫到對面果園的主人嗎？我們想採購他的蘋果。”

劉志敏熱情引薦撮合，一樁生意順利談成。

1990年，洛川蘋果被確定為第11屆亞運會專用水果；1991年，洛川蘋果榮獲國家“七五”科技星火博覽會銀獎……洛川蘋果美名遠揚，引得外地客商蜂擁而至，前來採購。

“客商收不上合適的蘋果，果農等不到合適的買家，雙方交易存在阻礙。”嗅到商機的劉志敏開始留意果商資訊和果農需求，促成多筆蘋果交易，“搖身一變”成了蘋果經紀人。

陳雲橋認為，蘋果經紀人消除了果農與果商之間信任的障礙，架起了雙方溝通的橋梁，拓展了蘋果交易市場，把更多更遠的潛在買家帶入交易，為賣方匹配最合適的交易對象，有助於蘋果産業高速發展。

與劉志敏一樣，受農村社會文化和交易傳統影響，這些蘋果經紀人普遍具有親和力，容易促成果農與果商在價格、品種、規格上達成協定，同時以其契約精神和合法身份，維繫雙方的穩定交易。

蘋果經紀人鄭小東説：“20世紀90年代，我們去跑業務，寫在煙盒上的字據都算數，現在大家的法律意識強了，合同更規範了，這對經紀人的能力提出了更高要求。”

為及時了解蘋果市場價格走向，蘋果經紀人積極整合全國各地果商提供的資訊，為洛川縣蘋果行銷服務中心編發行銷簡報提供資料。

“洛川蘋果在全國有143家專賣店和42個批發檔口，結合蘋果經紀人的資訊，我們已經能夠迅速且較為準確地獲知蘋果價格資訊，從而形成科學的指導價格，助力經紀人開展交易活動。”洛川縣蘋果行銷服務中心副主任王文宏説。

依託成熟的價格發佈機制，洛川縣蘋果經紀人充分整合果農、果商、市場和資訊資源，並將其快速在蘋果供應鏈中傳遞，極大地提升了蘋果流通效率，降低了搜尋成本，減少了交易風險，提高了經濟效益。

B 引導者 市場交易更優化

“蘋果價格是提前商量好的，現在果商裝得細，進箱率不到60%，我不想賣給他了。”

“現在蘋果價格比簽訂合同時高出不少，一些果農不願意賣給我們了。”

洛川縣蘋果交易管理辦公室主任雷艷霞介紹，雖然果農和果商在蘋果上市前簽訂了合同，但在實際履行中，部分果農會因合同價格過低不願銷售，部分果商也會因為蘋果品質不達標、預購價格過高而不履行合同。

於是，蘋果經紀人成了調解員。做了30多年蘋果經紀人，洛川縣蘋果經紀人協會會長王婷處理這類問題駕輕就熟。她説：“蘋果經紀人與供給方和需求方良性互動，能有效促進蘋果産業健康發展。”

在蘋果供應鏈中，果農作為供給主體，其生産積極性對蘋果的品質和交易規模至關重要。而作為資訊員和調解者的經紀人，也會對果農的思維方式、行為方式和生産方式的轉變起到推動作用。

“好蘋果是管出來的！我這蘋果1斤能賣4.98元，別人家可沒這個價！”在永鄉鎮堡子頭村，果農杜文選笑著告訴記者，自家的6畝蘋果能比別人家多賣約5萬元。

對於這種價格差異，蘋果經紀人雷超給出的解釋是：“這種紅富士優係品種的口感、糖度很受歡迎，蘋果呈現出客商喜歡的‘拉絲條紅’，自然收購價格高。”

在洛川縣的蘋果交易市場上，連年攀升的産值倒逼蘋果種植技術不斷升級、商品果分類不斷細化、蘋果加工産品種類不斷豐富。

“進入高端消費市場的洛川蘋果會面臨更加個性化的消費需求。這就要求經紀人充分發揮資訊資源優勢，將個性化消費需求傳遞給果農，引導他們在種植、管理技術上不斷升級，緊跟市場動態。”延安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副院長、鄉村發展研究院院長助理杜濤説。

“通過經紀人的引導，果農的商品意識不斷增強，在技術層面實現了升級，在優化品種、栽培模式和完善防災體系等方面緊跟政府的相關政策，從而助推洛川蘋果産業高品質發展。”洛川縣蘋果産業管理局副局長張斌説。

C 助推者 加速農業産業化

春天一垣蘋果花，秋天一垣紅蘋果。

洛川縣的氣候、光照、緯度、海拔等非常適宜發展蘋果産業。如今，蘋果産業是洛川縣域經濟發展的支柱産業，蘋果經紀人作為洛川蘋果産業鏈上的“活躍元素”，直接或間接作用於各個環節。

2015年，90後的郭磊決心在洛川蘋果的廣闊市場上尋找商機。從最初的蘋果冷庫管理人員，到蘋果經紀人，再到電商企業負責人，郭磊用7年時間完成了“華麗蛻變”。

與郭磊一樣，目前，洛川部分蘋果經紀人已從最初的“中間人”角色，轉變為現代果業企業的掌舵人，成為洛川蘋果一二三産融合發展的參與者、推動者。

“相比于將蘋果賣給客商賺取仲介費，我們利用網路打開市場，將蘋果直接賣給消費者，可以獲取更多利潤，讓蘋果産業發展的紅利惠及更多果農。”郭磊坦言，轉型升級背後是洛川縣蘋果産業體系的不斷完善，是洛川縣蘋果産業後整理的不斷推進。

53萬畝優質鮮果、68萬噸冷氣庫、每小時240噸的智慧選果能力……這些數字支撐著和郭磊一樣的洛川縣蘋果經紀人走出小縣城，對接大市場。

張斌告訴記者，洛川當地不止一家龍頭果業企業負責人有蘋果經紀人的從業經歷。發展至今，他們逐步打通蘋果供應鏈上的各個環節，開辦集“蘋果基地種植+冷庫儲藏+網際網路行銷”于一體的洛川蘋果現代化企業。

2021年，洛川縣培育電商企業752家，電商蘋果銷售金額12.58億元。在這些企業中，不乏郭磊這樣從蘋果經紀人轉型的電商企業創業者。

“2021年下半年，新一代快遞分撥線在洛川蘋果現代智慧物流中心試運作，這意味著洛川蘋果不用再經過轉運中心，而是經智慧物流中心分撥就可直接送到消費者手中。”該智慧物流中心總經理周芳民説。

在政策帶動下，洛川縣依託蘋果生産基地和大型批發市場，培訓引導蘋果經紀人發揮資金、技術和資訊等優勢，打造品牌化、集群式發展的本地生産、加工和流通網路，促進農業生産提質增效，降低農産品供應鏈的不確定性，把産業增值收益更多留給農民，加速了農業現代化發展。

初冬的陜北，果農們蘋果賣了，腰包鼓了，當下，正忙著給果園施肥。經紀人們同樣閒不下來，出庫、發貨、統計數據……迎接下一個豐收季。

本報記者 陳宏江 王姿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