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遞員五險一金現狀調查
順豐“六險” 京東“五險一金” 但一些加盟制網點社保難保障
日前，順豐在深交所上市，市值已超2500億元。不過，順豐快遞員卻表示公司連“五險一金”都沒有為自己繳納；同時，快遞行業接連爆發爆倉及員工大幅跳槽的事件，令快遞員的福利保障成為行業關注的熱點。北京青年報記者調查了解到，五險是法律規定項，而一金實際上是公司福利，順豐實際上為員工繳納了“六險”。不過，在調查中也發現，一些加盟網點的快遞員工的確沒有繳納五險一金，甚至連合同都沒有簽訂，員工基本福利難以得到保障。
順豐為員工繳納“六險”
順豐上市後，順豐員工的待遇被關注，“順豐沒有五險一金”成為業內討論的焦點。北青報記者詢問了幾位順豐快遞員，他們表示，雖然沒有完整繳納五險一金，但順豐還是為員工爭取了保障。“我們只是沒有公積金，五險有，大概每個月扣400多元，也就是自己繳納400多元。”一名順豐快遞小哥對北青報記者表示，公司給繳納社保，但不包括住房公積金。此外，公司還為自己上了一份“意外險”，用於額外交通事故的保障。
據悉，順豐的快遞員基本為直營，快遞員的工資是“計件”，沒有底薪，按照派件和取件的單數來計算，派件是1.6元/單，取件是2.5元/單。公司為每個員工劃片，片區內的快遞基本都由1-2名快遞員負責。快遞員月薪大概在5000元到1萬元之間。
另一名順豐“內部創業”的快遞小哥表示，“自己每個月繳納1380元的社保，其他的公司給繳納。”他稱，自己跟其他直接與公司簽訂合同、直接領取計件公司的員工不同，是屬於“內部創業”。也就是説，他自己是某網點的店長，負責該網點的管理，自負盈虧。但這种經營方式並不屬於“加盟”，他的網點在順豐的整個體系內，接受順豐的管理，價格、服務、日常事務都由順豐統一負責。他認為，自己的內部創業還是比較成功，相比之前的計件工資，現在的薪資更高。
北青報記者詢問了順豐一位負責人，該負責人表示，順豐旗下所有快遞員都是正式員工，是直營的，直接與公司簽訂合同。公司按照國家規定為每位快遞員繳納社保，此外還為員工繳納“意外險”，一共是“六險”，具體繳納金額員工可以在順豐內部的辦公系統中檢索到。
加盟制網點社保難保障
除了順豐之外的其他快遞公司待遇如何呢？“快遞員基本都沒有五險一金的，這個行業就是這樣的。”一位快遞小哥對北青報記者表示，據他了解他熟悉的幾家快遞公司都沒有為員工繳納五險一金。此外，他還透露，自己是直接在快遞公司的加盟站點找到工作的，也“並沒有簽訂合同”。
據北青報記者調查了解，包括中通、圓通、韻達、天天等多家大型快遞公司在內的加盟快遞員均表示，公司沒有為自己繳納五險一金，也沒有和自己簽訂合同。韻達加盟網點的快遞員表示，公司沒有底薪也沒有保險，只是按照快遞數量給自己發工資；圓通加盟網點的快遞員稱，自己有底薪，也有“意外險”，但是沒有跟任何人簽合同，也沒有繳納五險一金；天天快遞加盟網點的快遞員表示，自己公司有底薪，公司還為自己上了“意外險”，而“意外險”繳納的費用如果在公司幹夠兩年，公司還會返還；中通加盟網點的快遞員表示，公司的底薪4000元，但是有最低派件任務，不過公司沒有五險一金，也沒有與自己簽訂合同。
在採訪中，北青報記者詢問了十幾名快遞員，並沒有遇到公司“直營”的快遞員，全部都是加盟網點的員工。他們都沒有繳納社保，有的甚至認為，“社保無所謂，把錢多給我們發點也行，反正也是自己的錢。”有的認為不給上五險一金是“行業慣例”，自己也並未爭取五險一金的待遇。“每個月按時發工資就行，沒簽合同，五險一金沒想過，行業慣例都是這樣的。”一名快遞員表示。實際上，快遞員掙的都是“辛苦錢”，送取快遞一件只能掙到1元左右，薪資基本是按照送件和取件的數量領取計件工資，多勞多得。
不過，鋻於快遞行業的危險性，大多數快遞公司會為員工上“意外險”。圓通、天天公司的快遞員紛紛表示，公司給自己買了意外險，如果發生交通事故等，自己的人和車輛都會有保障，該險種較便宜，一般為100元/年。
北青報記者查詢到，意外險指意外傷害保險，一般只有在發生重大事故導致人身故或是殘疾時，才給予賠付。此外，由於疾病或事故導致疾病等情況，保險公司都不會賠付，或不全額賠付。
外賣員多數享有社保福利
“要想五險一金就去德邦或者京東看看，那邊好像有。”一位快遞員對北青報記者表示，德邦快遞福利待遇相對較好，裏面還有大學生在做物流，公司也給繳納五險一金。在某招聘網站上，北青報記者聯繫上了一家正在招聘的德邦負責人，對方表示，公司會按時為員工繳納五險一金，“員工需要繳的部分直接從員工工資裏扣除，公司需要繳納的部分公司都不會少”。
前段時間本報報道了由於外賣行業待遇更好，許多快遞員轉行做外賣的新聞。據北青報記者了解，目前送餐員多數享有五險一金的待遇，餓了麼、美團點評的負責人對北青報記者表示，“公司按照國家法律法規，為員工繳納五險一金。”
此外，京東公司的配送員表示，自己屬於公司的正式員工，公司按時為自己繳納五險一金，此外還有其他福利。據京東透露，2016年，京東集團總共為包括基層快遞員在內的員工繳納的五險一金超過了27億元人民幣；除了五險一金外，考慮到快遞配送人員工作的特殊性，京東還為所有配送員購買了商業保險。京東首席執行官劉強東表示，如果將工人(京東12萬人，8萬多都是倉儲物流)外包，一年可以節省17億，直接轉化為財報凈利潤，但他堅決反對，稱，“如果一個公司你是靠剋扣員工五險一金、靠犧牲兄弟們60歲之後的保命錢，那是恥辱的錢。”
此外，京東還宣佈公司員工包括快遞員享有通訊、防寒防暑、特殊環境、交通工具等30多種福利待遇及補貼；公司每年投入數千萬元給員工體檢；京東女性員工的産假比國家規定多一個月；男性員工享受比國家規定多七天的陪護假等。劉強東稱，“北京幹滿3年的快遞員拿到手的月收入沒有低於7000元的，這是扣掉五險一金和個稅的收入。”
國家郵政局局長：加盟網點情況複雜
目前，快遞行業的網點主要分為直營和加盟兩種。直營是指由公司總部直接經營、投資、管理各快遞網點的經營模式，各網點在總公司的管理下進行經營活動。不過直營由於公司資金投入大、規劃和發展速度慢，並沒有被大多數快遞公司所接受。加盟是指各網點由個人劃片承包，每年向總部繳納加盟費用，自負盈虧；公司只負責幹線運輸及轉机，運營控制力較弱，收入與網點分成，但成本較低。
在採訪中，受到最多關注的是加盟制網點，此前圓通花園橋加盟網點發生爆倉事件，引發了極大關注，還有加盟網點員工稱老闆欠自己幾萬工資沒有發。可見，加盟網點的管理是快遞行業的一大問題。
圓通方面在接受北青報記者的採訪時表示，作為一家直營+加盟模式的快遞企業，圓通速遞直營部分的員工有完善的五險(養老保險、醫療保險、工傷保險、失業保險和生育保險)一金(公積金)。而加盟網點的情況比較複雜，有的加盟網點和員工是業務代理關係，員工按照件量結算薪酬，往往這些員工並不願意通過單位買保險，寧願自己買保險。實際上，圓通速遞一直以來遵照勞動合同支付員工的薪酬，同時公司致力於營造更加人性化的企業文化，落實社會保障制度，改善他們的工作環境和生活條件，並最大限度地尊重員工的基本權利。
對此，國家郵政局局長馬軍勝也同意加盟制網點情況比較複雜。馬局長上周在接受採訪時表示，快遞企業分直營和加盟兩個部分，主要幹線都是直營，這部分員工都有保險，但是加盟網點的情況比較複雜。有觀點認為問題出在快遞企業的加盟制，因為加盟網點不給快遞員買“五險一金”，缺乏員工約束機制，造成管理不到位。馬軍勝在對快遞網點的調研中發現，有的加盟網點和員工是業務代理關係，員工實行郵路承包制，按照件量結算，這些員工並不願意通過企業買保險，認為增加了束縛，寧願自己買保險。
“不買保險是公開的秘密？我不同意這種觀點。”馬軍勝説，新業態在用工方面有探索和不斷完善的過程，對新業態要有容錯機制，社會對於新業態的發展也應該多一些包容。“快遞企業上市後，內在要求和外部環境出現了變化。網點出現此類服務問題，對於企業的品牌、網路、內部凝聚力都是傷害。”馬軍勝説，企業總部應該從中深刻反思，對加盟網點不能“一包了之”“一放了之”，要建立健全服務管控部門，資訊監控體系、應急體制都要健全起來。
快遞物流諮詢網首席顧問徐勇在接受北青報記者採訪時也稱，快遞的加盟制在管理上的確存在一些問題，“不過加盟制是中國的一大特色，也正是因為加盟制才成就了中國快遞業的今天，成就了中國在世界上第一大國的地位。在2016年全球每年約700億件的快遞量中，中國佔了300億件以上。未來，加盟制需要用5-10年時間進行轉型升級，向自營為主、加盟代理為輔轉型，向集約化、品牌化、機械化、自動化、智慧化、資訊化和國際化的方向去發展。”文/本報記者 溫婧
財經觀察
加盟網點應為員工繳納社保
據悉，在我國現行社會保險包括養老保險、醫療保險、失業保險、工傷保險和生育保險，再加上住房公積金，合併稱為“五險一金”。五險中的養老保險、醫療保險和失業保險由企業和個人共同繳納，工傷保險和生育保險完全由企業承擔，個人不需要繳納保費。
按我國《勞動法》及《勞動合同法》的相關規定，用人單位自與勞動者建立勞動關係之日起，必須給勞動者繳納社保。由於社會保險屬於強制性與政策性保險，五險是依據法律定的，至於“一金”則不是法定的。因此，順豐等企業為員工繳納五險，已經符合國家的法律規定，而住房公積金一項，則純屬員工的“福利”。
加盟制網點的社保應當由哪繳納呢？北京志霖律師事務所副主任、中國網際網路協會信用評價中心法律顧問趙佔領在接受北青報記者採訪時表示，加盟制網點應當與快遞員簽訂勞動合同，併為快遞員繳納社保。如果不繳納社保，員工可以主動解除勞動合同，並要求單位支付經濟補償金。另外如果出現工傷，單位應當承擔責任。實際上，如果加盟網點沒有為員工繳納最基本的“五險”，那麼加盟網點實際上就違法了。
對於這種問題，一方面建議快遞員自身增強法律意識，如果自身權益遭到侵害，應當積極維權。比如不簽訂勞動合同的做法，本身已經違反《勞動合同法》，按照規定，如果未簽勞動合同滿一個月以上，應當對員工支付雙倍工資，員工可以通過勞動仲裁方式維權。“另一方面，建議勞動監察部門，對於快遞行業的用工亂象，進行一些重點的監管、相應規範。尤其是加盟制的網點公司，普遍存在這樣的問題，那麼這種行業亂像是需要得到糾正的。”那麼不繳納五險，會有怎樣的後果呢？一位HR對北青報記者表示，只需累計繳納15年養老保險，就可以在達到法定退休年齡後享受國家的養老保險的福利了，這對於個人晚年生活還是很有保障的。同時，養老保險、醫療保險和失業保險是由企業和個人共同繳納，工傷保險和生育保險是由企業承擔，個人不需要繳納。這樣，在個人遇到相應問題，如工傷、失業等，都可以得到相應賠付，尤其對於快遞員這種不穩定、危險性大的工作，更加需要這一層保障。如果不繳納的話，個人需要百分之百承擔所有開銷，這對於個人來説是一筆不小的費用。
文/本報記者 溫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