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高樓命懸半空 除火葬場什麼都有的天空城市之困(圖)

2016-06-29 15:01:40 來源:膠東線上 作者:蘭天鳴 責任編輯:高靜 字號:T|T
摘要】長沙高樓命懸半空,“除了火葬場,什麼都有。”天空城市的建造方——遠大科技集團總裁張躍形容。他是聯合國環境規劃署“地球衛士”獎得主,也是近20年前有據可考的中國第一位擁有私人飛機的富豪。

  高度抹殺一切?

  柳肅並不贊成天空城市的理念。他認為,一座城市的功能放在一座樓裏,“沒有必要”。人還是希望露天的活動,出去走走,看看山水。他認為,這麼高的建築也並不必要,只是盲目的比高。

  “中國高樓盲目追求比高,去年看到統計數字,上海的高樓超過了全歐洲。我相信這個統計數據是真實的,人家不稀罕這個高樓,人家在乎的是歷史。什麼時候都想搞第一,這是中國人的心態。就是因為過去太落後,想掙回面子。本身並沒有含義。”柳肅説。

  2012年10月21日,湖南省住房和城鄉建設廳在長沙市召開了“裝配式斜支撐鋼結構建築技術”的研究評審會。這一技術正是遠大研發的建築抗震技術的代表,205米高的遠大57層“小天城”使用的正是該技術。

  當時得出的評審意見,其中一條為:在滿足國家和行業標準的前提下,該結構體系可用於100米以下的多高層建築。

  魏春雨對“天空城市”的疑惑,主要也在其838米的高度上。

  “規範的突破,運營的問題,功能過於複雜,如何和城市對接。這些問題不是那麼簡單,不能太任性,簡而言之,高度我反對。”他對記者説。

  他讚賞張躍是“有理想的”。他認為,遠大改變傳統的粗放型的施工,集約高效利用土地,探討新的集約式的城市需求,具有積極的意義。但是這些,“跟做世界第一高樓沒有關係”。

  他覺得,唯獨高度“把一切都抹殺”,帶來了規範、安全和不可預測的一些問題。

  此外,他認為天空城市選址存在問題。它靠近湖面,比固化的地表要複雜很多,要考慮有沒有流沙層等一系列問題。在工期上,考慮到地質和豎向集中荷載情況,它的沉降時間理論上是不夠的,荷載應該是一點點加上去,最好有一定的時間,對地表的傷害會小一點。

  在遠大內部的研討會上,魏春雨對天空城市的高度和複雜功能性提出過質疑:“如果一個老太太在廚房誤操作而引起明火,如何疏散人群?”

  ——“會將玻璃設計成防爆型。”

  “大樓內垃圾又該怎麼處理?”

  ——“在每層都準備垃圾桶統一蒐集。”

  遠大的回答都不能讓魏春雨滿意。

  “樓上的人是沒有可能跳樓逃生的,只能靠垂直運送,發生緊急事故人該怎麼疏散。從800多米高掉下來,任何東西都會變成一個炸彈,人和垃圾是一個道理。”他揮舞著手掌,做了一個由上往下的動作。

  不過,魏春雨也認為外界對天空城市的一些評價有失公允。他説,中國蓋了那麼多高樓,沒多少人注重環保和節能,還沒有幾個能像天空城市這樣具有顛覆性和學術價值。“如果不爭這麼高,我一定第一個跳出來支援。”

  對於理想國度,張躍早在10年前就開始謀劃了。2006年,他發表過一篇文章,描繪他眼中的“2015年的世界”。

  他在文中構想了一個叫綠海市的烏托邦:天空是純藍的,地面覆蓋了綠色植被。裏面工廠、寫字樓、酒店、商場、醫院、學校、劇場、運動場、公園,與200萬人口的住宅交錯在一起。市民學習、工作、居住、消費、娛樂在同一個區域,回歸自由的生活方式,並把用在車上的時間和燃料省下來。

  “沒有什麼救世主可以救我們的城市。只有我們自己用我們那些想得到的方法。”幾年前,張躍在一次論壇上這樣表示。

  當大澤湖周邊將建設天空城市的消息傳到了一群環保人士的耳中,他們在一起開會商量:保衛“長沙最後一塊天然濕地”。

  長沙市野生動植物保護協會會長周燦英是呼籲“保衛大澤湖”的人士之一。

  據周燦英回憶,她曾與天津的一個環保人士一起去過遠大總部,當時接待他們的工作人員表示,遠大本身是一個環保企業,在濕地邊上建樓,當時並不知情,今後將注重對大樓周邊的濕地保護。

  周燦英本人曾與張躍有過短暫的交流。一家環保組織在遠大總部舉辦一個環保項目評比,她作為參賽者,在臺上講“保衛大澤湖”,而張躍正是台下的評委。

  名片只印著“聯合國‘地球衛士’”頭銜的張躍回應:沒有意識到周邊是濕地,一定會加強保護。

  如今,大澤湖已被列為禁止開發區域,周燦英認為,大澤湖保衛戰獲得了勝利。

  不管怎麼説,天空城市已經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

  與那塊工地只隔了一堵藍色的泡沫墻,村民王貴生最直觀地體驗到了這個項目的龐大、複雜與糾葛。

  他記得,2012年的一天,村裏有人到家裏來,説要徵地,蓋高樓。

  這個土生土長的老農有些害怕:“拿走了地,我們還是農民嗎?”

  4年後的今天,他仍不知道那將是“世界第一高樓”。

  他的田地被徵走。兒子王奇志用補償款買了一輛紅色小轎車。白天他到長沙的建築工地上鑽孔,晚上回到那理想中的天空城市的腳下。

  4年過後,沒見到天空城市的影子,王奇志想要回自己的地。他曾經和村裏的一些人去鎮上提出過這件事,但得到的答覆是,字也簽了,錢也拿了,地拿不回來了。

  81歲的王貴生覺得自己很可能見不到第一高樓了。他拖著跛腿,跨過溝渠,用鋤頭打碎了泡沫墻,在墻裏墻外,那屬於天空城市的領地內外,種上了五顏六色的南瓜、紅薯、辣椒、白菜、茄子……

  他一邊揮舞著鋤頭,一邊對記者説:“等著吧,等到死的時候不知道樓會不會建起來。”

  這是6月的一天,村子裏放起了白日焰火。這位老農停了下來,放下鋤頭説:“村口又要拆遷了。”村頭立起了“徵折安置指揮部”的牌子。

  天空城市的奠基碑已被雜草淹沒一半。石碑上刻著:“二零一三年七月二十日,天空城市,奠基。”遠遠望去,草叢中清晰露出的是一個“奠”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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