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文學駿馬奔騰於時代原野
發佈時間:2024-11-21 09:02:24 | 來源:人民日報 | 作者:胡妍妍 | 責任編輯:孫靈萱核心閱讀
一部中國文學史,也是各民族文學交相輝映、相互滋養的歷史。各民族文學的異彩紛呈,深刻塑造了中國文學的審美品格與精神氣質
閱讀獲獎作品,會不由地連綴起一幅各民族血脈相融、信念相同、文化相通、經濟相依、情感相親的畫卷
以文學的力量引導各族群眾牢固樹立正確的國家觀、歷史觀、民族觀、文化觀、宗教觀,仍考驗著作家的功力
以上圖片均為“2024中國文學盛典·駿馬獎之夜”海報元素。
製圖:蔡華偉、汪哲平
駿馬獎,專門為獎掖少數民族文學創作而設立的國家級文學獎,如其名稱所示,寄寓著對民族文學駿逸奔騰、英姿煥發的美好期待。今年7月,第十三屆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駿馬獎評獎結果揭曉,25部作品、5位譯者獲此殊榮。11月15日,“2024中國文學盛典·駿馬獎之夜”系列活動在廣西南寧拉開帷幕,對獲獎作家作品予以展示推介。一批紮根基層、筆耕不輟的優秀作家和他們傾注著熱情與心血的作品,讓我們看到新時代民族文學的豐碩成果,看到中國文學寬闊多元、色彩斑斕的獨特樣貌,看到文學藝術在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構築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中發揮的重要作用。
多元的文學地理,豐饒的文學風景
一部中國文學史,也是各民族文學交相輝映、相互滋養的歷史。各民族文學的異彩紛呈,深刻塑造了中國文學的審美品格與精神氣質。
為更好發現和培養民族文學作家、團結民族文學創作隊伍、推出民族文學精品力作,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駿馬獎自1981年設立,由中國作家協會和國家民族事務委員會共同主辦,迄今曆經13屆評選,共計750余部(篇)作品、40余位譯者獲獎,全國55個少數民族都有獲獎作家,許多民族還形成了作家群。藏族作家阿來、彝族作家吉狄馬加、土家族作家葉梅、回族作家石舒清、朝鮮族作家金仁順等一批作家經由駿馬獎走向更大舞臺。
本屆駿馬獎評選集中展示了2020年至2023年4年間民族文學的創作成果,包含了長篇小説、中短篇小説、報告文學、詩歌、散文、翻譯6項,代表了這一時期民族文學的創作水準。
這裡有書寫時代變遷的史詩追求。藏族作家尼瑪潘多的《在高原》講述茹瑪家族近百年的家族史和四代人的命運糾葛,作家坦言:“我並沒有刻意地去寫一部民族團結主題的作品,只是民族交融的事例在高原生活裏處處存在。”
這裡有于歷史深處捕捉理想光芒的家國情懷。滿族作家馬伯庸希望借《大醫》喚起讀者大眾對中國近代醫療史的關心,大醫者有大義,他們所懷抱的濟世救國夢不該湮沒于歷史的塵埃。
這裡有現代化進程中對生態家園的用情觀照。瑤族作家光碟的《煙雨漫漓江》以巡山開篇,在“春柳綠”“水流夏”“風動秋”“冬日暖”的四季流轉中,寫出漓江兒女對這方水土的熱愛與呵護。
這裡有朝向地理人文的持續開掘。白族作家北雁的《洱海筆記》和壯族作家凡一平的《上嶺戀人》,讓他們生於斯長于斯的洱海、上嶺成為文學主角;彝族作家包倬《十尋》中大涼山深處的阿尼卡,藏族作家王小忠《兄弟記》裏農牧交匯地的甘南,亦是寫不盡的故事礦藏。
這裡也有語言淬煉帶來的詩性綻放。布依族詩人牧之的《盤江魂》對民族史詩傳統的傳承賡續,佤族詩人張偉鋒的《空山寂》對精神故鄉的叩問追索,都打開了漢語詩歌的更多可能。
由於許多民族作家來自邊遠地區和基層農村,其創作更是體現了文學紮根大地、照亮生活的樸素一面。土家族作家少一獲獎後,“石門警事”“平安常德580”“湖南公安”等微信公眾號都發佈了喜訊,因為少一退休前是湖南常德石門縣公安局的一名民警。公安幹警、少數民族、作家,三重身份給他的創作以充沛的養分和沉甸甸的責任。來自西海固的95後回族作家柳客行,是獲獎作家中最年輕的一位。因患脊髓性肌萎縮而依靠輪椅生活的他,用文學為自己逆風飛翔的心路歷程作傳,也為西海固大地上勇敢追夢的農民寫作者代言。
既是文學工作,也是民族工作
作家阿捨得外祖父是漢族,外祖母是維吾爾族,父親是侗族,她又在新疆生産建設兵團的農場長大,鄰居們來自五湖四海。“我的多民族融合的文化背景,使我對多民族、多文化的共同體,有一種天然的體認,《阿娜河畔》這部長篇小説其實就是多種地域文化大交流、大融合的歷史寫照。”
民族文學既是文學工作,也是民族工作。此次駿馬獎評獎,強調要以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為主線,堅持正確的中華民族歷史觀,發揮評獎的示範引領作用,帶動更多作家講好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故事,講好中華民族共同體故事,講好中華民族大團結促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故事,更好構築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
閱讀獲獎作品,會不由地連綴起一幅各民族血脈相融、信念相同、文化相通、經濟相依、情感相親的畫卷。其中,以《花兒永遠這樣紅》《幸福的旋律——西藏脫貧交響曲》《讓世界看見》為代表,多部作品瞄準民族地區同全國一道打贏脫貧攻堅戰、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重大主題。“一個都不能少”的矢志奮鬥,“像石榴籽一樣緊緊抱在一起”的守望相助,于字裏行間呼之欲出。
2019年4月,內蒙古科爾沁右翼中旗退出貧困旗縣序列。6.73萬擺脫貧困的群眾中,包括2.1萬足不出戶的貧困農牧民婦女和上千名殘疾人。他們借助傳統刺繡實現脫貧的故事,為世界婦女減貧提供了“中國樣板”。蒙古族作家牛海坤的《讓世界看見》,就將目光投向生活在北方大地的繡娘,“她們的過去和現在,若非親見,你不會相信。這裡的巨變,不僅是繡娘的生活和村容村貌,更大的變化是繡娘心中滿滿的希望”。
2022年夏天,貴州黔東南臺江縣臺盤村“六月六”吃新節的一場籃球賽,引來上億人次網路觀看,一夜之間火爆“出圈”。這讓姚瑤,一個土生土長的黔東南人,産生了創作衝動。此次獲獎作品《“村BA”:觀察中國式現代化的一個窗口——臺盤村鄉村振興故事》,正解碼了籃球賽背後有序的基層治理、蓬勃的鄉村振興、各民族和睦相處的美好生活。雖是報告文學,卻糅進30多首詩歌和旁逸斜出的散文筆法,好像不如此,便無法呈現村莊的詩意、激情與夢想。而所有這些,在姚瑤看來,最後都指向了一個詞——幸福。作品去年底出版,目前已經再版3次,發行超過4萬冊,可見這個小小村莊的幸福,令多少人感同身受。
共同講好中國故事,共同攀登文學高峰
雖然駿馬獎評獎主要集中于少數民族作家,但應該看到,在全社會對中華文化多元一體特徵認識深化的背景下,許多漢族作家也將目光投向民族地區,書寫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故事。遲子建《額爾古納河右岸》對鄂溫克族人民命運傾注的溫情與沉思,李娟《我的阿勒泰》《夏牧場》等系列散文寫出的哈薩克族人面對生活的堅韌樂觀,楊志軍《雪山大地》對青藏高原幾代建設者充滿敬意的記錄,都受到讀者歡迎。
與之相應,少數民族作家也不局限於民族故事,他們一樣置身城鎮化、現代化的建設大潮,一樣為科技的突飛猛進和時代的日新月異所激動。他們寫網路文學,寫科幻文學,寫城市變遷,寫大國重工,在講好中國故事的同場競技中大展身手。
各民族文學交流日趨深入,多民族文學交融共進的局面正在形成。而這中間,需要有人扮演橋梁的角色。駿馬獎專門設有翻譯獎,獎勵那些在國家通用語言文字與少數民族文字之間架起橋梁的優秀譯者。獲獎譯者之一趙有年,自詡“瀟灑的小説家”和“孤獨的翻譯家”。從事創作多年的他之所以走上翻譯道路,是因為深切感受到藏譯漢的翻譯能力較為薄弱,許多藏文佳作沒法跟其他兄弟民族分享。他先後翻譯了“野牦牛”叢書和《格薩爾王傳》,志在讓藏文精品獲得更廣泛的傳播。
當然,必須看到,當下民族文學中寫出時代精神和中國氣派的優秀作品還不夠多,高峰之作依然稀缺;準確把握共同性和差異性的關係,把握民族文學的價值導向、創作方向和審美取向,還有待理論評論的深入探討;以文學的力量引導各族群眾牢固樹立正確的國家觀、歷史觀、民族觀、文化觀、宗教觀,仍考驗著作家的功力;民族音樂、非遺技藝等其他“最炫民族風”圈粉年輕人的實踐中,也有豐富經驗可供民族文學借鑒吸收。
“‘駿馬’有著美好的寓意,奔放有力、優美靈動,是積極進取的力與美的象徵,這些寓意令我在歡欣之餘備受激勵,也使我更加確信,只有讓個體的經驗與記憶融入歷史與時代、融入中華文明的洋流,文學之路才能走得更遠、更開闊。”作家阿舍在獲獎感言中這樣寫道。
人民大地,時代原野。願有更多文學駿馬馳騁奔騰,展現創造之美,迸發進取之力,在廣闊天地激蕩山河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