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想去德國的難民,都不惜代價避免在歐洲其他國家被註冊”
4輛警用摩托車突然出現在一家靠近希臘首都雅典市中心的咖啡館跟前。“警燈閃爍,氣氛驟然變得緊張。”隔天就要離開雅典的羅素,正坐在咖啡館門口喝茶,他警覺地觀察著事情的進展。
“我坐在原處靜靜地看著,心想這些警察多半是要檢查每個人的證件。”羅素的推斷非常合理,他知道這些警察絕非無緣無故地找到府來。
這間名為奧巴沙(Albasha)的咖啡館,是由敘利亞人所開,似乎是在雅典的敘利亞人的“大本營”。想要探訪一下當地敘利亞社區的想法的羅素,被告知應該到來這裡看看。 “那裏擠滿了敘利亞人,他們喝著茶、抽著水煙。我是這裡唯一的非敘利亞人,但大家都對我這個陌生人非常友好。”
羅素很快發現,這個咖啡館似乎還是那些剛來到雅典的“新難民”的第一站。“經由科斯島(Kos island)輾轉來到雅典的敘利亞人,源源不斷地來這裡‘報到’,仿佛這裡就是他們的目的地,只要來到這裡,他們就可以找到睡覺的地方。”
科斯島位於愛琴海東南部,與土耳其西南海岸隔海遙望,是許多敘利亞難民踏上歐洲的第一站。自2015年以來,已經有38萬名敘利亞難民經由地中海到達歐洲,3000多人淹死在海裏。現在,每天依然有數千名敘利亞難民冒著極大的風險,想要趕在秋季海上的暴風季節到來之前登陸歐洲。
“咖啡館老闆常常為這些新來的人提供指引,告訴他們可以去哪過夜。”羅素感到,這些在異鄉的敘利亞人,同胞間的“抱團”、互助意識非常強。
顯然,這樣的“抱團”也引起了警察的注意。這足以讓人緊張。要知道,絕大多數難民都並不想待在希臘,他們只是想取道希臘去往其他歐洲國家。但是,一旦他們在希臘被記錄在案,護照上被蓋上了戳,事情就不好辦了。
對於千幸萬苦到達歐洲的敘利亞難民而言,按照《日內瓦公約》等國際法的基本的原則之一,難民不能被驅逐或者被遣送回其人身自由或者生命安全受到威脅的母國——他們可以免於被遣返回敘利亞。但是,基於歐盟的《都柏林協定》,如果一位難民已經在一國被註冊(常常是他們入境的第一個歐盟國家),那麼,當他試圖去往其他歐洲國家申請避難時,他就有可能被遣返回其第一次被註冊的國家。正因為如此,希臘、義大利等難民入境歐洲的“門戶”國家,已因為難民過多而不堪重負。
直到今年8月24日,德國——許多難民夢想中的最終目的地——率先做出了政策調整的表率,宣佈將不再按照《都柏林協定》把入境的敘利亞籍避難申請者遣送至他們進入的第一個歐盟國家。
在8月24日之前,“所有想去德國的難民,都會不惜一切代價避免在歐洲其他國家被提前註冊。”羅素解釋説。
另一方面,也許是出於減輕自身負擔的考慮,希臘目前是唯一個可以為難民出具文書、准許難民逗留一個月而不對他們進行註冊的國家。也就是説,剛到此地未經註冊的敘利亞難民並不違反規定。
那麼,警察想要做什麼呢?羅素發現,兩輛大巴車開了過來。“為了保證大巴車通過,需要封閉道路,警察是來管制交通的。”羅素看到,當大巴車停下後,咖啡館裏的幾乎的人都站起來向巴士跑去——巴士是來接敘利亞人的。一會兒之後,大巴車將向北開往希臘與馬其頓的邊境。
這段一路向北的旅程,于這些難民而言,是一段苦楚中透著希望的旅程。羅素説。“我理解這一點。希臘政府明白,這些敘利亞人只是把希臘當作轉机站,所以希臘政府希望幫助他們開啟下一段旅程。”
羅素注意到,大巴車由私人運營,每個上車的敘利亞人大概須支付50歐元(約合人民幣360元)。“這個價格比普通大巴車要貴很多。普通的開往邊境的大巴也天天發車。”羅素説,“希臘人希望敘利亞人離開希臘,但同時,他們也想在把敘利亞人送出國門的過程中撈一筆。”這一點讓羅素頗為看不慣。
不過,第二天一早,羅素自己也要充當轉運難民司機的角色——他要自己駕車將一個敘利亞家庭帶到德國,走的同樣是這條一路向北的路,全程近3000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