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白求恩在一起的照片,是龐滿科老人最珍貴“寶貝”。龍邦 攝
今年96歲的龐滿科老人一生都引以為豪的是，他曾經和白求恩這位國際主義戰士並肩戰鬥並肩戰鬥過14個月。
8月28日，記者走進位於河南省焦作市馬村區的龐滿科家裏，親耳聆聽龐滿科老人講述當年讓人忘懷的往事。
從煤窯走出來的小八路
1919年3月，龐滿科出生在河北省保定市曲陽縣的一個農民家庭，那是地處太行山深處的一個小村莊，出門滿眼都是石頭，房子是石頭砌的，路是石頭鋪的。山上不長莊稼，但有不少小煤窯，他的父親和幾個兄弟都在煤窯幹活。他在村裏讀了3年私塾後，12歲那年也到煤窯裏幹活。
煤窯裏的生産條件極差，挖出的煤要裝在藤簍裏，用根繩子係在肩上爬著往外拉。龐滿科因為年紀小，加上吃不飽，沒有力氣，幹活中常挨打，有一次手被砸傷，至今左手的一根手指仍伸不直。
煤礦是革命火種較早傳播的地方，我黨在煤窯舉辦了夜校，龐滿科在那裏接受了抗日救國革命思想。1937年10月，在地下黨的安排下，他帶著本村和別的村子共計40多個年輕人，奔赴山西五台山投奔八路軍。他被編入晉察冀軍區特務營炮兵連，並在3個月後加入中國共産黨，1938年6月任副指導員。
龐滿科入伍不久就參加了黨城戰役。日軍一支2000多人的部隊企圖通過黨城進攻晉察冀軍區所在地阜平，他所在的炮兵連在黨城配合步兵進行阻擊。戰鬥異常激烈，他們的陣地成為日軍重點攻擊目標。就在龐滿科全神貫注操作炮火射擊的時候，敵人的一顆炮彈落在距他一兩米的地方。眼看著炮彈哧哧冒著煙霧，他來不及躲閃，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可過了一會兒，四週沒有動靜，原來落在腳下的炮彈是一顆啞彈，這次他算是死裏逃生。
還有一次，龐滿科所在部隊向日軍的一個炮樓發起進攻。碉堡上的火力非常猛，幾名前去放置炸藥的戰士都犧牲了。看到身邊的戰友一個個倒下，他不顧眾人阻攔，抓起一捆手榴彈就衝了上去。龐滿科冒著敵人的槍林彈雨，艱難地挪到碉堡跟前，拉開引線，使盡全身力氣將手榴彈仍進碉堡裏。只聽“轟”的一聲，碉堡滾出濃煙，他也被震暈了過去。他的通訊員及時衝了上去把他背回來了，這次算是又撿回了一條命。
醫療隊任職和白求恩相識
1938年7月，龐滿科到晉察冀軍區隨營學校學習。同年10月，學習期滿，在100多人的學員中，隨營學校就挑了他一個，説是安排去執行特殊任務。當聽説被安排到後方醫院去工作後，龐滿科很不高興，他説：“我學習是為了打仗的，為啥分配我到後方醫院？”當時隨營學校的領導對他説：“到後方醫院是照顧外國人，這個任務比打仗還要重要。”隨後他受晉察冀軍區指派，擔任了白求恩所在醫療隊的指導員和黨支部書記，主要負責白求恩大夫的日常生活和保衛工作。
那是龐滿科一生都引以為豪的一段經歷，因為他和白求恩這位國際主義戰士並肩戰鬥，並建立了深厚友誼。白求恩大夫在中國工作生活了20個月，其中龐滿科陪伴了他14個月。
“白求恩從不搞特殊”
白求恩大夫給龐滿科印象最深的是他從不搞特殊。白求恩雖然是加拿大共産黨員，但他來到中國後依然每月按時交黨費。龐滿科是醫療隊指導員兼黨支部書記，白求恩的黨費由他來收。白求恩大夫在每月發津貼的當天，就及時把黨費交給了他。
那時條件很艱苦，可白求恩一點兒都不搞特殊化，聶榮臻司令員專門交代龐滿科給白求恩開小灶，可白求恩每次開飯時都要先去看看戰士吃什麼，如果是戰士沒有吃上的飯菜，他堅決不吃，一定要和戰士們吃一樣的飯菜。一次，聶榮臻把100塊大洋交給龐滿科，讓他轉交給白求恩大夫，購置一些生活用品，可白求恩把這些錢全部交到了伙房。白求恩説：“我雖然是一個外國人，但同樣是一個普通的共産黨員，我不能搞特殊。”
在醫療隊的附近村莊，有一個七八歲大的男孩係唇腭裂，孩子的母親遇到白求恩時説，擔心孩子將來娶不到媳婦。白求恩笑著對這位母親説，孩子一定會娶上媳婦的。不久，白求恩給孩子做了唇腭裂矯治手術。孩子的母親給白求恩送來一籃子雞蛋作為答謝，白求恩堅決不收，孩子的母親哭著要給白求恩跪下表示感謝，白求恩無奈之下只好把雞蛋收下，然後讓龐滿科把雞蛋送到了伙房。
龐滿科和白求恩大夫相處得非常好，説龐滿科是領導，但他自覺把自己放在給白求恩大夫搞服務的位子上，白求恩對他很尊重，管他叫“‘young leader（年輕領導）”，有什麼事情都找他商量。在黃土嶺戰鬥中，前線送來大批傷員。有一位戰士因失血過多急需輸血，白求恩説自己是O型血，讓護士抽他的血。龐滿科説自己也是O型血，伸出胳膊要求獻血。白求恩拍了拍他的肩膀説：“好，龐書記年輕，這一次就抽他的吧。”直到現在，每當想起這次獻血的事情，龐滿科都十分驕傲和自豪。
白求恩常常不顧聶榮臻等首長的勸阻，把醫療隊開到最前線。他説離戰場越近，就越能為搶救傷員爭取更多的時間。摩天嶺戰役、鳳凰山戰役、黃土嶺戰役，沒有一次白求恩不是身處前線的。
“我命令白求恩：我是書記，你得聽我的！”
不過，有時候龐滿科也不得不行使自己的權力，1938年11月至1939年2月，白求恩率醫療隊到山西雁北和冀中前線進行戰地救治，4個月裏，行程750公里，做手術300余次，建立手術室和包紮所13處，救治大批傷員，有時手術室和包紮所離前沿陣地不足2000米。有許多次，日軍的炮彈就在手術臺不遠處爆炸，龐滿要求立刻轉移地方，但正在做手術的白求恩卻堅持做完手術再轉移，這時他就不得不嚴肅命令道：“我是書記，你得聽我的！”於是龐滿科就帶人硬是把白求恩給抬著抬走，迅速轉移手術地點。有時候，一個手術要轉移兩三個地方才能做完。最危險的一次，一顆炮彈在包紮所附近爆炸，龐滿科立刻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白求恩。
陪伴白求恩的最後歲月
白求恩的手被劃傷的那一次手術，龐滿科就在白求恩大夫身邊。1939年10月下旬，在淶源縣摩天嶺戰鬥中搶救傷員時，為了更靈敏地觸摸到嵌在傷員身體深部的彈片，白求恩大夫那一次沒有戴手套，結果左手中指被手術刀割破後感染，但他仍堅持給傷員們做手術。1939年11月12日淩晨，因手術中被細菌感染轉為敗血症，白求恩經醫治無效，在河北省唐縣黃石口村逝世。這期間，龐滿科一直陪在白求恩身邊。
龐滿科手中有一張白求恩做手術時的老照片,是沙飛于1938年9月份拍攝的，照片上左一是晉察冀軍區衛生部長葉青山，照片中間的年青人就是龐滿科。直到現在，每當看到這張照片，白求恩當年的生動形象，還會一次次浮現在龐滿科的眼前。
龐滿科説，在打太原時，由於久攻不下，部隊就開始往城墻根下挖地道，把兩噸多炸藥放到城根下，一聲巨響，城墻被炸了一個大豁口，但炸藥爆炸時巨大聲音，把他的耳膜給震壞了。
如今，96歲的龐滿科老人依然閒不住，常到的機關、學校、工廠、醫院講述白求恩的故事，宣傳白求恩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