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廣網北京5月26日消息 據中國鄉村之聲《三農中國》報道,在河北省南部,有這樣一個縣:地處華北平原,千百年來卻旱澇無常、鹽鹼成災,莊家顆粒無收,歷史上,當地人以製作粗鹽為生。如今卻成為河北省綠色農業發展示範縣,這個地方,就是曲周縣。實現這個巨大變化的,是中國農業大學一代又一代師生,他們以“解民生多艱,育時代新人”為校訓,紮根曲周,為改土治鹼、鄉村振興付出滿腔熱血。

十年前,中國工程院院士、中國農業大學教授張福鎖等科研人員開始考慮一個問題:如何能夠既發展綠色農業,又保證農民增産增收,進而保障國家糧食安全?這是一個十分宏大而複雜的問題,更是一個坐在實驗室裏無法解答的問題。於是,農大師生開啟了一項長期計劃。

張福鎖:大家好,歡迎來到白寨村科技小院。白寨村科技小院是中國農業大學建立的第一個科技小院……

在河北省曲周縣,幾乎沒有人不知道中國農業大學科技小院的存在。這裡就是張福鎖和他的團隊決定駐紮的地方。為什麼選擇了曲周?張福鎖告訴記者,作為農業縣,曲周更有代表性。

張福鎖:不管人口,每人平均耕地面積,現在的經濟收入,社會經濟的發展水準,基本上處於全國的平均水準。糧食産量比平均水準好點,所以這裡是全國最有代表性的。這裡面臨的挑戰,恰恰是科學研究、培養人才最需要解決的問題。

張福鎖口中的挑戰,是如何讓農業生産既增加産量又要把環境代價降到最低。

張福鎖:過去都認為要增加産量必須多投入,我們在做的工作探索增加産量但不多投入,甚至減少現有的投入,因為現在的投入不合理。

如何打通實驗室和田間地頭的最後一公里,讓農業科技順利轉化為農民的生産力,成了農大師生的努力的方向。2009年,白寨村科技小院應運而生。但小院從設想到落地經歷了一波三折。

中國農業大學教授李曉林是白寨村科技小院的創建者,提起十年前的故事,仍然歷歷在目。最讓李曉林難忘的,是他初到曲周,發現自己連農民的作息規律都無法適應。

李曉林:我們研究出來的成果,不要錢,推廣下去。因為我們原來研究的是小麥、玉米,一開始想在實驗站周圍找一片地,把技術轉移到農民的地裏,讓農民把技術用起來,看能不能把産量提高起來。這一塊地大概173畝地,由74戶分散承包,是非常典型的華北平原小農戶分散種植,當時碰了一鼻子灰。

2009年的初夏時節,李曉林的計劃開始實施。按照實驗室數據的測算,170多畝地,需要大約3天時間可以播種完成。但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實際情況卻整整花了11天。

李曉林:一切都和想像的有巨大差異,我們在學校裏按理論計算,170畝地,一個拖拉機一個小時可以播二十畝地,三天輕輕鬆鬆就做完了。第一天我們比農戶來得早,然後開始播種,幹到九點鐘,農戶走了,也沒跟我們説。我們問人呢?説回家了。我問沒幹活,怎麼回家了?回答説天熱了,就回家去了。九、十點鐘,給我們扔那了,我們不敢走,不知道農戶什麼時候回來,就在那等著。

更讓李曉林沒想到的是,他們在實驗室裏考慮到的限制因素,真正到了田間地頭,完全變了樣。

李曉林:我説你們趕緊播。回答説不行,要播玉米必須把地先澆了,因為地很幹,如果不先澆上,玉米出不了苗。所以播種速度的快慢不在播種機,在多久能把地澆上水。

一個又一個挫折,讓李曉林這位從事農業教學多年,有著國外學習經歷的教授上了一堂趟又一堂生動的實踐課。如何才能真正融入到農民的生産生活當中,真正了解農民、紮根大地,成為了農大師生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

李曉林:為了和農民拉近距離,把後面的活幹下去,就住下來了。這段時間發生了一系列讓我們終生難忘的、措手不及的事。

如今,8個不同類型的科技小院紮根在曲周大地上,服務於小麥、玉米、蘋果、葡萄、養殖、蔬菜育苗等領域,將一項又一項的農業技術“本地化”。從2009年到2015年的7年間,曲周小麥、玉米産量分別提高了24%和23%,而化肥用量增長很少,實現了區域綠色增産增效的目標,農民增收2億元以上。

在更加廣闊的範圍裏,中國農業大學在廣東、廣西等20多個省市區的20多個作物生産體系建立了100多個科技小院,300多名研究生長期在農村、農企一線,“零距離”服務“三農”。

實際上,農大與曲周的緣分,可以追溯到上世紀70年代改土治鹼時期。當時的曲周是邯鄲地區鹽鹼地最重的地方。中國農業大學原校長、中國工程院院士石元春是那一段歷史的參與者、見證者。1973年,他正值青壯年,接到任務後義無反顧地加入到了攻克難題的先行軍中。

石元春:因為邯鄲地區鹽鹼地最重的就是曲周,曲周縣北部是重中之重。那時候就是從曲周縣北部開始的。

“春天白茫茫,夏天水汪汪,只聽耬聲響,不見糧歸倉”,這是當地人面對千百年來惡劣自然環境所發出的感嘆。糧食幾乎絕收,鹽鹼成災。以石元春、辛德惠為代表的老一代農大人來到曲周縣,開始了一場和鹽鹼地的艱苦鬥爭。但剛開始,一切都沒有他們想像的順利。

年近90歲的趙文曾經是張莊村支部書記,也是當年第一位將農大師生領進村的村支書。趙文回憶説,在他們看來,這些“教書先生”無非是來搞搞調研,搞搞鍛鍊。

趙文:教書的先生來治鹼了,你説誰能相信呢?前面這麼多人專門來改鹼治鹼都沒有弄成,不但沒改造好,越改造越壞。

化阻力為動力,石元春等人就是在這樣的輿論環境下開展起工作。

石元春:他叫我們“教書先生”,説你們還是回去教書吧。這是第一個難題,很難啃,群眾沒信心,幹部也沒信心。第二個難題,生活上不容易,住的“三漏”房:漏風、漏雨、漏土。

逐漸,農大師生的精神感動了曲周的百姓,也給趙文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趙文:早起吃點早飯,帶著乾糧,那時候沒有暖壺,連水都沒得喝,中午在地裏啃窩窩頭,啃完下午繼續幹,天黑才走。嘴上起泡,手上起泡,身上起泡,百姓叫我們“三泡”老師。鹹蘿蔔切成絲,弄點蔥花炒炒,這就是改善生活了。

努力沒有白費。1973年,曲周縣糧食畝産只有100多斤,僅僅用了一年時間,農大的試驗田糧食畝産就達到了463斤。

趙文:當年80畝就見效了,“刮金板”上長出好莊稼了,剛開始誰相信呀?最後長出來了,就相信了。一畝地收高粱400斤,“地成方、樹成行、道路通排水暢,抽鹹補淡,改造土壤”,這一套科學的方法立竿見影。

截止到1987年,曲周鹽鹼地面積下降近七成,林木覆蓋率增加2.8倍,農民每人平均收入增長3.9倍。現如今,曲周縣的農業早已走上了“高産高效”、綠色可持續發展的路子,農大也依託在曲周紮實的科研,走出了三位院士、兩位農大校長,培養了60多位教授,200多名碩士博士。中國農業大學紮根曲周數十載,攻堅克難,服務鄉村振興的“曲周精神”,也被原校長石元春總結為“責任、奉獻、科學、為民”。

曲周縣委書記李凡:我們和中國農大的關係能用兩個詞來形容,第一個叫水乳交融,第二個叫歷久彌新。在曲周有這樣一句話:“先有試驗站、後富曲周縣”,曲周的群眾對農大的感情是很深厚的。我們始終有新的目標和新的征程,這個合作會永遠的深化下去,持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