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鑽何琪在操作作業機。本報記者 姜峰攝
遠眺英雄嶺。本報記者 姜峰 攝
十幾對燈束,刺破了長夜。
春節來臨之際,記者登上英雄嶺。
9:00,通勤車上,張海軍緊了緊染滿原油污漬的紅色防靜電工裝,“日出前最冷。”
這裡是青海的西北角、位於柴達木盆地深處的茫崖市花土溝鎮,距離省會西寧還有1200公里。
“到了!”張海軍帶著7名工友下了車,一座大型作業機矗立在英9—2—A6號油井旁,今天他們要在這裡進行檢泵作業,“這口井的抽油桿磨損導致採油不正常,我們要把井下1500米裏的150多根油管和抽油桿全部取出來維護。”
他們來自青海油田井下作業公司,被稱為油田的“流動醫生”。
9:15,井口工魏巍用力將氣動卡瓦固定在油管上,接著豎起大拇指,司鑽何琪會意一推操縱桿,伴著發動機的轟鳴,9.5米長的油管和裏面的抽油桿被高聳的作業機從井下“拎”到塔頂,還帶出來不少被零下二三十攝氏度嚴寒凍成豆腐狀的原油塊;魏巍旋轉液壓鉗把這根油管與下一根分離,將其“放”到一旁的平臺上——全程1分20秒,為今天開了個好頭。
年平均蒸發量是降雨量的70倍,年均氣溫在5攝氏度以下,晝夜溫差超過20攝氏度,柴達木盆地除油田和部分採礦點外基本是無人區;青海油田在這裡的主要工區平均海拔3000米,含氧量只有內地的七成。工作12年,張海軍這位作業五隊副隊長維護過上千口油氣井,“最難修的是注水井,渾身都得濕透,趕上冬天,修完井衣服一脫能立在地上。”張海軍跺跺腳下的地,“英雄嶺的名字是老一代石油人起的,‘狗熊’能上得來嗎?!”
井下作業人員臟、苦、累,這點到了午飯時間尤為明顯。
12:20,走進油井旁一間不到10平方米的活動板房,這就是“流動醫生”的餐廳和值班室。8個人圍到桌前,桌上4樣菜,每人飯盒裏都盛著小一斤米飯,和著嗆鼻的原油味道一通風卷殘雲。
印象中的油田,是男人的世界。但在這片山嶺,巾幗不讓鬚眉。
14:45,李海燕來到英雄嶺獅20井。每次巡井到此處,她習慣多停一會兒:西望,阿爾金山雄峙;南眺,莽莽崑崙橫亙——這裡是3430米的全世界海拔最高油井。
作為青海油田獅子溝作業區的採油工,李海燕跟記者聊的更多的是“油壓、套壓、油嘴、井筒”,只在只言片語間説起,“兒子博博7歲了,我只陪他過過3個新年。”
15:40,回到獅子溝採油作業區的活動板房內,李海燕才稍稍輕鬆下來。“父親當年先住帳篷,後來住地窩子,我們如今作業區有板房,生活區有宿舍,條件好多了。”這位“油二代”説起來雲淡風輕。
不過,桌上的臺曆“暴露”了她的心思:1月31日被畫了一個重重的圓圈。“上次輪休還是去年11月4日。”李海燕掩不住欣喜之情,“31號我愛人會帶著博博上來,陪我一起過年!”
今年春節期間,青海油田將有上萬名幹部職工堅守在柴達木盆地各個工區的生産一線。
18:00,獅子溝採油作業區的活動板房裏,只留下年輕的技術員任磊一人。同事們都已返回位於花土溝鎮的生活區,他今晚輪夜班,負責值守整個作業區的安全運作情況。爺爺是測井工,爸爸是修理工,他這位“油三代”更爭氣,考上了大學,畢業後又應聘回油田,“我爸也在英雄嶺上,還沒退休。”
漸漸地,英雄嶺沒入暮色。偌大的山嶺間,星星點點亮起多處燈火,那是各個作業區一個個不眠的守夜人。
20:05,獅41平臺,一盞微弱的光束穿行在漆黑的夜色間,“獅41H3井,油壓8.09兆帕”,值班員工何科打著手電,開始了晚上的巡檢。
20:50,記者走出活動板房,門楣上“新春大吉”的紅紙格外鮮艷。返程路上,一個個值班點的零星燈光,漸次模糊在英雄嶺黑漆漆的山谷間,直至消失不見。仰頭,銀河燦爛,繁星漫天。(本報記者 姜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