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偉平今年48歲,是一名身經百戰的火車司機。
倪偉平在工作。
【中國夢·踐行者】
下午3時,廣州機務段廣州南高鐵運用車間司機倪偉平穿著整潔的工作服,背著乘務包,準備出勤。出發前,他特意在更衣室換好制服,在鏡子前把領帶理正,把頭髮梳得一絲不茍。“我們鐵路人講究一個精氣神,自己穿得精神,一天的心情都很舒暢,也可以向乘客展示我們鐵路人的精神面貌。”
今年48歲的倪偉平1991年3月參加鐵路工作,1996年6月擔任電力機車司機,一步步從學員成長為一名身經百戰的司機。自從2009年擔任動車組司機至今,一直保持著最高安全行車公里數的紀錄。截至目前,倪偉平的安全行車公里數超過408萬公里,在中國鐵路總公司排名第一。
參加工作28年,他有26個春節是在火車駕駛室裏度過的。今年春節,他又將在火車上度過。“我們這個工作就是舍小家,為大家,我們加班,別人才能回家。”
倪偉平今年48歲,眼角已經有不少魚尾紋,白頭髮也開始陸續爬上了兩鬢,他話不多,言語中透露出鐵路人的樸實。
發車前兩個半小時做準備
“我父親是鐵路上的養路工人,我就在鐵路邊長大,父親在我高二時就去世了。我以前住在鐵路沿線的小站,讀的也是鐵路子弟學校,高中的時候,我有很多專業可供選擇,因為父親的原因,1988年,我考入石門機械學校(現廣州鐵路職業技術學院),選擇了電力機車乘務員專業。當時還是定向分配,包分配工作,由於我老家在韶關,畢業後就分到了韶關機務段。”説起自己的從業經歷,倪偉平滔滔不絕。在他的記憶中,父親那一代鐵路職工經常到野外作業,風餐露宿,非常辛苦。“我從父親身上學到了吃苦耐勞的精神,我們現在的條件比父親年輕時好太多了。”
“每趟車出發前我們都需要提前兩個半小時到崗,開始準備。”按照出乘前的操作流程,倪偉平先在電腦上以滿分答完了5道業務題,再打指紋、吹氣測酒、核對揭示,然後檢查機車的安全狀況。“春運期間,廣州南站每3~5分鐘就有一輛火車發出,所以司機壓力很大,你的車一晚點,後面的車可能都要晚點,所以我們必須確保每一個環節都不出問題。”從廣州到長沙,雖然行車時間只要兩個多小時,實際上他卻要花五個小時時間。哪怕是老手,這些程式一道都不能省。
鳴笛、呼喚應答、測試ATP(列車自動控制),列車駛出站臺後,倪偉平一直忙個不停。雖然駕駛機車步驟複雜,但他動作嫺熟而連貫,忙而不亂。
每站都了然于胸
回憶起第一次穿上鐵路制服,登上火車頭的場景,倪偉平神采飛揚,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那時,很多同事開的還是蒸汽機,大家都叫它是會跑的鍋爐,車體是綠皮車,一個班十幾個小時,要燒十幾噸煤。全程要不停地往爐膛投煤,火車上專門有個司爐工。
倪偉平説,以前每次出乘都得自己帶飯,生活比較苦。以前車速慢,從廣州到長沙都要差不多十個小時,自長沙休息一晚後,第二天又要返回廣州,為了讓下一個接班的司機接手一台“狀態滿滿”的機車,退勤前,無論酷暑還是嚴寒,必須自己擦拭機車、做保養,仔細檢查機車狀況。
開火車不難,但要想把車開得又快又穩,沒有兩把“刷子”還真不行。從廣州南到長沙,700多公里的距離,連續坡道中最大坡度是多少,哪個地方有個拐彎,沿途有多少個車站、多少個隧道、多少座橋,他都全部了然于胸。
倪偉平是全國鐵路系統出了名的技術標兵,他的安全行車公里數408萬公里更是讓人難以望其項背。
倪偉平還是鐵路系統罕見的全能型人才。在工作之餘,他在生活中還熱愛健身,擅長長跑。
2018年12月,他一個月內跑了三個全程馬拉松。在2018年的“奔跑吧中國”馬拉松韶關和深圳站,他作為業餘選手,以近50歲的“高齡”在兩站比賽中均獲得了銀牌。他還有一手修拉桿箱的絕活,去年一年間,他為同事更換拖箱輪子就達到1000多個。
28年只在家過兩個春節
但硬漢背後卻有著常人難以理解的辛酸。“我身邊所有人都説我好,但家人總説我不好。”倪偉平苦笑著説。春運期間,當所有人都忙著回家與家人團聚時,卻是倪偉平最忙碌的時候,與家人團聚,對他來説是一種奢望。參加工作的28個年春節裏,他有26個年頭都是在火車駕駛室裏度過的。而春運期間,對他來説,吃上熱的飯菜都很難。
倪偉平説,剛結婚那段日子,妻子老埋怨他不顧家裏,後來慢慢習慣了,也理解和支援他的工作。倪偉平覺得自己對妻子和孩子虧欠太多。因為工作的特殊性,倪偉平覺得虧欠家裏太多了。
倪師傅説,自己當火車司機28年,妻子在背後默默付出了太多。“大概是1998年,當時手機不流行,有次回家,我老婆抱著我哭。原來她背著孩子去買菜,錢被小偷偷了,我又不在家,她連個求助的人都沒有,哭都沒眼淚。”
倪師傅説,一開火車,就是好幾個小時,好幾個小時裏,他不能接電話,因為火車司機禁止將電子産品帶上機車。家裏有急事,家人先扛著;一齣車,週期通常是3天。最讓倪偉平感到愧疚的是,當年兒子出生,他只在家待了3天,就匆匆去工作了。
整個40天的春運,倪偉平幾乎每天都要像這樣,不分晝夜往返于廣州南與長沙之間。“過年,誰都想回家,能換來成千上萬旅客團圓,我覺得值。”沒有豪言壯語,倪偉平樸實的語氣中透著一份責任與擔當。“你都這麼大歲數了,是不是可以照顧一下,今年春節回家陪陪老婆孩子?”記者問。“不用,這麼多年早就習慣了,還是照顧年輕人吧。”
我把工作看成事業
28年春運,倪偉平經歷了無數難忘的時刻,有溫馨的,也有驚險的,也有令人感慨的。
2010年2月17日,大年初四,倪偉平值乘G1114次列車,上行線運作至武漢,忽然,調度電話響了——“G1114次司機,據前方下行線機車司機報告,烏龍泉東站2公里處正線上有一名紅衣男子出現,請做好應急處置。”倪偉平挂斷電話,立即採取緊急制動措施並加強鳴笛。最終,動車組緩緩減速停在越線男子眼前,距離約半米不到。“這名男子精神異常且渾身發抖,估計被嚇壞了,我也被嚇出一身冷汗來。如果再晚一秒,後果不堪設想。”28年來,因為堅持作業標準,瞭望從不間斷,倪偉平共防止可能發生的行車事故143起。由於故障處理技術嫺熟,倪偉平還先後排除運作中各類臨時故障220多起。
2008年年初,歷史罕見的特大冰雪災害襲擊中國南部,多處鐵路區間線路被大雪掩埋,所有上下行電車被迫中斷行駛。當時倪偉平值乘的電力機車停運在衡陽地區的鐵路沿線。因機車無法升弓供電,取暖設備全部癱瘓,倪偉平只能在操控室內原地踏步取暖,把一天的乾糧儲備成幾天的量,省著吃。“那段時間真是辛苦,不能下車,沒有吃的東西,也沒有空調,冷得直哆嗦。”倪偉平在車廂內整整堅持了兩天兩夜,最終將旅客平安地送達目的地。
記者問倪偉平是否覺得這份工作辛苦,倪偉平哈哈一笑:“我認為這個職業很好,我把工作看成事業。”他樂呵呵地説,自己幹了20多年了,從來不覺得枯燥。雖然很多人覺得開火車就是一路看著鐵軌跑來跑去,但他卻樂在其中。
(感謝記者盧夢謙和廣州機務段陶蔚對本文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