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文化以“天女”或“仙女”下凡與人間男子婚配為主線,描繪出一個家喻戶曉的愛情故事,並由此為基礎,在我國各地形成了一個傳統節日,衍生出“乞巧”等眾多民俗文化現象。七夕為何得到世人的世代關注與普遍接受,究竟有何文化價值?

七夕文化的核心內容是與之相關的神話傳説。習近平總書記在論述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時,多次談及神話的意義和作用,並在講話中提出“盤古開天、女媧補天、伏羲畫卦、神農嘗草、夸父追日、精衛填海、愚公移山等我國古代神話深刻反映了中國人民勇於追求和實現夢想的執著精神。”馬克思認為,神話是人類童年的夢。關於七夕的神話傳説恰是表達出人們追求愛情與理想的“夢”。這個夢積極向上,充滿對美好生活的憧憬與希望。

神話傳説所描繪的七夕,表達出一個群體的心聲與嚮往。神話傳説是關於“神”或“神性人物”的話,但它産生的本質是嚴肅認真、實實在在的“人”話。從一定程度上説,它就是一種記載和傳達人類智慧、人生理想的文化手段,其中往往孕育著優秀的大眾文化和民間信仰。許多神話傳説之所以世代相傳經久不衰,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它體現了中國各民族優秀的文化傳統、歷史記憶和集體智慧,深刻影響著人們的價值觀念和精神信仰。

神話作為口頭傳説要比文字的産生早得多,在民間的影響力也大得多。所以,有人把神話傳説看作是人類最早的文化和歷史與“人類史前文明的百科全書”,絕非罔顧事實。

七夕文化的源頭可追溯到更為久遠的古老神話。早在1600多年前,東晉文學家干寶的《搜神記》中記載了一則《毛衣女》神話:“豫章新喻縣男子,見田中有六七女,皆衣毛衣,不知是鳥,匍匐往,得其一女所解毛衣,取藏之,即往就諸鳥。諸鳥各飛去,一鳥獨不得去。男子取以為婦,生三女。其母后使女問父,知衣在積稻下,得之,衣飛去,去後復以迎三女,女亦得飛去。”寥寥數語描繪出關於七夕來歷的古老神話傳説。至今,在江西新餘一帶仍廣泛傳誦著有關仙女下凡的各類母題,還有仙女湖、織女洞、羽仙島、銀雀橋等風物古跡。

神話生於民間,興於民間,其強大的生命力延續在民間。與文獻中記載的文本不同,如果我們把各種神話比作大海裏無數的魚,那麼進入文獻的只能算是寥寥幾條魚的標本,有時甚至會存其形而失其神,需要後人更多地去標記、解釋。相反,民間的神話就像水中生活著的魚,充滿生命力,會變化與生長。諸如當下廣泛流傳又眾所週知的《牛郎織女》《天女下凡》《天仙配》等神話傳説,已經與時俱進地優化或改造了《毛衣女》所描述的特定社會形態背景下的“愛情”故事,雖然不少都保留了“偷羽衣”情節,但後來的織女已不似毛衣女那樣,而是積極地表達出對勤勞男子的愛情,生的孩子是一男一女兒女雙全,結局也不像毛衣女那樣主動背離丈夫,而是在不可抗拒的外力或惡勢力干擾下,與夫君依依不捨,悲涼地飛回天上。正是這種感天地泣鬼神的愛情,才造就了鵲橋相會,道出“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的愛情真諦。

神話傳説中所蘊含的民間記憶對保存人類的智慧和經驗十分重要。這是一個知識體系,也是人類的一種集體文化行為。從七夕神話引發的一系列民間傳説、民間故事來看,都無一例外地表達出積極向上的價值觀和愛情理想。一是這個文化現象體現出世代流傳的大眾審美,表達了人們追逐美好愛情的內心情結,特別是不講門第高低的愛情平等意識,成為人們不懈的努力和追求。二是表達出人們對美好生活積極向上的願望。雖然作為七夕注腳的神話傳説或故事中,男人偷女子的羽衣似乎不合乎禮貌規範,但在特定婚姻敘事語境下,它並沒有建立在危害他人的惡意目的之上,而是表達出真心想擁有一個美好的家的願望。三是通過科學引導人們對中國七夕文化的再思考,有助於從歷史的、現實的角度深入理解婚姻愛情的本質,進而確立正確的愛情觀、人生觀等。

七夕神話的産生,充分體現出傳統文化的實踐功能,也反映了“藝術創造源於生活,又高於生活”的文化創作特色。正如馬克思在評價希臘神話時所説,希臘神話至今仍具有“永久的魅力”,是一種“仍然能夠給我們以藝術享受,而且就某方面説還是一種規範和高不可及的範本。”用這句話評價七夕神話也非常恰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