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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牌類App背後的“涉賭亂象”

現實中,今年30歲的陳濤(化名)是名特勤人員,平時負責轄區治安。網路中,他是4個500人微信群的群主。這些微信群看上去是紅包群,實際上是網路賭博的結算群。

從去年6月開始,陳濤成為“鎮江全民麻將”手機App的代理,他召集大量玩家。玩家們需要購買“鑽石”才能進入App的房間打麻將。每局麻將結束後,玩家們將牌局結算截圖發回群中,用紅包方式對結算積分進行等價交換。

短短半年,陳濤通過出售“鑽石”獲利26萬餘元。去年12月23日,陳濤被江蘇鎮江警方抓獲。

從玩家到代理

去年12月23日,警方找到陳濤時,他心裏明白,“麻將App”出事了。

陳濤告訴記者,麻將局的積分單價不同,有的1元1分,有的2元1分,有的3元1分,玩家可自行決定當天“玩大還是玩小”,並選擇在相應的群裏開局。一局結束後,每個玩家通過收紅包或發紅包的方式等額換算積分。

去年5月,一個朋友把陳濤拉到一個微信群。當時“鎮江全民麻將”手機App剛上線,陳濤成為最早一批玩家。

每次開局,玩家們需支付鑽石費,鑽石售價1元1顆,8顆可開局。為此,每一局,4名玩家每人需支付兩元。這被稱為“頭錢”,就像一個虛擬的棋牌室。

一個月後,陳濤看到招聘代理廣告,要求建立50人以上的微信群,每天開局在20局以上。他通過申請,順利成為代理。代理的便利是,以0.6元的進價購買鑽石,每顆鑽石可以賺0.4元的差價。陳濤開始將重心從玩麻將轉移到“賺點小錢”。

在他的微信群裏,玩家以全職媽媽和退休老人居多。“他們有時間,手頭也寬裕。我很耐心教阿姨操作,他們也會拉夥伴入群。”陳濤説。

“金字塔”代理網路

去年5月“鎮江全民麻將”上線以來,同類型的手機軟體也紛紛進入當地市場。

“我們這叫跌倒胡(一種麻將遊戲——記者注),愛打麻將的人很多。”陳濤回憶,他能報出名字的同款手機麻將App至少有10家。

去年8月,陳濤接到了上家萬強(化名)的電話,這是“鎮江全民麻將”負責人。兩人協商之後,陳濤成為一級代理。

像陳濤這樣的一級代理有6人。他們有穩定微信群、開局頻繁。此外,他們還可以招二級代理,兩者最大區別是鑽石購買的許可權和差價。

萬強給一級代理們的鑽石進價為0.5元,給二級代理進價為0.6元。而二級代理以0.57、0.58元的價格從一級代理購買鑽石。

從8月開始,陳濤逐漸發展了20多名二級代理,這些二級代理每月都會找他購買“鑽石”,少則幾萬元,多則十幾萬元。

去年11月,“鎮江全民麻將”開放新功能——代理代開房間。“生意”逐漸恢復,最忙時,開局頻率達到3分鐘1局。

資料顯示,陳濤去年11月代開房間記錄多達6823條。

一個月後,陳濤被警方抓獲,萬強也在江蘇無錫被警方抓獲。卷宗資料顯示,從2017年6月起,陳濤出售鑽石共16萬餘顆,獲利26萬餘元。

江蘇諾法律師事務所律師樊國民認為,“代理返利”在多款遊戲中都出現過,具有傳銷性質。

棋牌類App盛行的背後

其實,陳濤只是此類涉賭案中的一個環節。

2016年年底,還是上海某公司的技術人員萬強,看到一款麻將軟體被高價收購,他發現商機後從公司辭職創業。

去年2月,他開發了一款叫“郵城樂翻天”的App,利用這款軟體進行麻將賭博。同年4月,他又開發了“鎮江樂翻天”,通過朋友在鎮江尋找代理。很快,陳濤成為其代理。

去年4月中旬,“郵城樂翻天”遭到駭客攻擊,軟體運營不起來,持續了大概半個月,萬強損失巨大。

此時,一款名為“呱呱高郵麻將”的App進入高郵市場。萬強找對方交涉後,最終將所有資源整合到“呱呱揚州麻將”裏,萬強擔任揚州地區負責人。

去年6月,“鎮江全民麻將”開始運營。萬強招募了22人的代理團隊,這22人搭建了30個“鎮江全民麻將”微信群,並分別任群主。

“這種模式是沒有風險的,風險都在代理身上。”萬強一直認為,這種“房卡模式”,就是為了規避涉賭風險。

目前,市場上很多遊戲開發企業也看準這個市場,直接把App成品外售,不參與運營。記者搜索發現,在多家遊戲開發公司網站上,“合作推廣模式”和“房卡模式”共存的棋牌遊戲App成了主推産品。

去年10月22日,有網友發帖尋找開發麻將App的公司,隨後有10多名網友回帖留下聯繫方式,有的直接標價8萬元,有的回復“6~8萬元,現成的”……記者了解到,對於手機麻將App製作來説,分為原創定制和套版兩種,套版通過修改源代碼進行。

某App定制公司的工作人員告訴記者,如果定制該市周邊地區麻將App,可以套用,價格相對便宜,“但其他城市的麻將App沒有代碼,需要重新寫,定制時間慢”。

該工作人員介紹,套用可以修改遊戲模式,“如果功能多,價格就貴點”。一般套版價格為4萬元,定制為6萬元。

手機App審核機制亟須加強

江蘇省鎮江市京口區人民檢察院代理檢察員宋同鑫介紹,普通棋牌室賭博是賭博行為和交易行為同時發生,實時結算。而此類賭博行為和交易結算雙軌雙平臺運作,隱蔽性強,查辦時存在難度。

宋同鑫説,玩家事先在交流群中商量好賭注數額,由群主為群內成員的賭博結算提供擔保,遊戲最終以積分結算,結算情況在交流群內發佈,並以二維碼掃碼、交流紅包等支付的形式結算費用,這是具有賭博性質的違法行為。

宋同鑫告訴記者,現實中,很多玩家並不認為自己在賭博,而是在玩遊戲。希望通過此案警示那些參與網路和微信群“打麻將”的市民,遠離這些“網上麻將室”。

樊國民認為,法律對棋牌類App中的遊戲貨幣兌換有嚴格限制,但為了增加平臺吸引力,一些棋牌類App存在涉賭行為。

“‘房卡模式’即使不在平臺交易,但如果運營方知道有賭博行為而放任不管或提供幫助,也涉嫌犯開設賭場罪。”樊國民説,開設賭場罪的核心在於是否組織賭博,其中包含建立賭博網站、接受或代理投注、明知賭博情況下提供幫助等行為。

樊國民建議,手機App市場龐大,像文網文、ICP許可證、遊戲版號、軟體著作權等註冊審核機制有待加強。

(實習生 朱彩雲 中國青年報·中青線上記者 李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