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江脫貧主打“生態牌”

全國最貧困的地方在哪?數字最有説服力。雲南省怒江傈僳族自治州至今仍高達38.14%的貧困發生率,是全國最高的。如何與全國人民一道實現全面小康?地處“三江並流”世界自然遺産核心區,怒江素有“動植物王國明珠”“世界物種基因庫”之稱,林業生態資源是最具優勢的資源。依靠美麗告別貧困,實現生態保護與脫貧攻堅協同發展,成為該自治州的現實選擇。

好政策滋養了好生態,好生態給貧困戶帶來新希望

高補登村民小組,位於蘭坪白族普米族自治縣中排鄉小龍村。走進這個傈僳族群眾聚居的小山村,一幢幢新民居在綠樹叢中影影綽綽;一條條通戶路延伸到家家戶戶門前。

眼前此景,很難讓人想到多年前的高補登,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樣。上世紀80年代,山林被分到各家各戶,部分村民亂砍濫伐,雨季山洪泥石流讓人夜不能寐……

高補登村民痛定思痛。90年代初,在黨員余國華等人倡議下,高補登村召開群眾大會,制定村規民約,決定將原已分到戶的近5000畝山林集中起來統一管護,村裏聘請2名專職護林員全天候巡護,將山林劃分為封山育林區和柴山兩部分,封山育林區禁伐、禁牧,村民燒柴或建房伐木只能到柴山砍伐。

為確保護林取得實效,村裏對護林員進行嚴格的定期考核:對工作不認真、不嚴格履職、考核不合格的堅決“炒魷魚”,這就倒逼護林員絲毫不敢懈怠。

村民對山林的索取大為減少。同時,退耕還林、天然林保護方面的生態建設力度不斷加大。高補登村的山林得到了休養生息,林子變密了,水變清了,山洪泥石流不見了,昔日難得一見的野雞、野兔又回來了。高補登村黨支部書記余建龍説,村子這些年的變化讓大家都明白了一個道理:保護好生態才能脫貧致富,綠水青山是實實在在的金山銀山。

高補登村的變遷是怒江州的一個縮影。保護給力,生態向好。目前全州森林覆蓋率高達75.31%,每年提供的森林生態服務價值達1204.82億元。

雲南省林業廳廳長任治忠説,國家日益重視生態環境保護與治理,多予少取放活的林業好政策滋養了怒江的山林,也大力扶助了這裡普遍貧困的各族群眾。

如今,高補登村生態護林員的實踐,在怒江推廣開來。怒江州林業局副局長劉富泰介紹,目前全州共選聘了8559名生態護林員,年均工資性收入9300元。脫貧攻堅戰打響以來,生態護林員選聘工作有效降低了怒江的貧困發生率。

除了護林員公益性崗位,生態惠民政策助推脫貧,效應也非常明顯。怒江州于2009年啟動了國家級、省級公益林補償試點,2011年天保工程二期啟動,282.27萬畝公益林納入生態效益補償,累計獲得補償資金接近3億元,31萬人直接受益,基本涵蓋了全州所有貧困人口。

特色經濟林、林下經濟效益明顯,綠水青山成了金山銀山

長期以來,高補登村民靠種玉米、水稻等傳統作物勉強維持溫飽。上個世紀末,不甘貧困的村民余堂元率先在村內種起了核桃、花椒,並自己育苗無償提供給村民種植。

一開始並沒有多少村民跟著種。隨著核桃、花椒市場價格不斷走高,看到先種的村民腰包漸鼓,觀望的村民主動跟了上來。經過10多年的發展,一片片核桃林、一叢叢花椒樹成林挂果,以往的窮山坡成了“聚寶盆”。去年高補登全村每人平均純收入達6000多元,其中一半左右來自於經濟林。

特色經濟林成了“綠色銀行”,林下經濟潛力更大。“按最低每斤500元算,種重樓第三年每畝收花能收入1.5萬元,第四年可翻番到3萬元。再加上根莖割收的收入,從第四年起畝産值可超10萬元。”瀘水市片馬鎮片四河村農戶胡三妹下定決心,今年不再種玉米,改種重樓。

給她帶來信心和決心的,是瀘水銀坡春靈種養開發基地的總經理肖志軍。肖志軍的公司免費給農戶提供重樓種苗和種植技術,還給每戶每年補助300元,連補3年。公司2016年與雲南白藥集團中藥資源有限公司簽訂了中藥材種植收購戰略合作協議,同時聘請專家為技術指導顧問,這些保障措施讓胡三妹們沒了後顧之憂。

目前,肖志軍已帶動老家老窩鎮白族鄉銀坡村近百戶農戶種植重樓,戶均增收5800元。在結對幫扶的珠海市香洲區200萬元資金支援下,肖志軍將在片馬鎮帶動200戶以上貧困戶發展重樓産業,到2020年末戶均可增收5萬元以上。

記者在怒江多個深度貧困村採訪發現,林特産業幾乎是每個村裏的脫貧主導産業。目前發展勢頭最好、最受群眾歡迎的要數草果産業。記者來到瀘水市洛本卓白族鄉金滿村採訪時,村民中于紀冒雨在林下種草果苗。“等草果進入盛果期,按照現在的價格,畝産值能到5萬元,脫貧致富就靠它了。”中于紀信心滿滿地説。劉富泰介紹,草果既能做日常食品香料,又能做藥材、飼料添加劑和化工原料,成了怒江各族群眾眼中的“致富果”,目前全州種植面積達到了103萬畝。

在林特産業快速發展的帶動下,綠水青山成了實實在在的金山銀山。2017年,怒江州林業生産總值和農民每人平均林業收入增幅同比都超過20%。

依託林業生態建設,完善生態保護和補償機制

儘管林業脫貧潛力很大,但現實仍很“骨感”。州委書記納雲德介紹,怒江産業基礎薄弱,普遍小、散、弱,産業扶貧組織化程度低,抗風險能力弱,合作社等新型主體普遍品質不高,帶動能力有限。下一步在攻堅深度貧困過程中,要花大力氣增強産業脫貧能力。

強有力的龍頭帶動對於産業脫貧意義重大,但少有龍頭企業落戶怒江。“最大的瓶頸在於交通,怒江至今仍然沒有高速公路、鐵路和機場,對於企業來説,物流瓶頸非常明顯。”納雲德坦言。

除了缺少龍頭企業,合作社在怒江發育也很緩慢。瀘水市魯掌鎮浪壩寨村在怒江産業發展較好,村委會主任李開忠介紹,全村共有6個合作社,帶動村民發展食用菌、無公害蔬菜、稻田養魚等産業,去年村子成功脫貧摘帽。大學生村官和倩如告訴記者,村裏的合作社發展産業也是摸著石頭過河,對於解決“種什麼”“怎麼賣”等問題辦法不多,帶動貧困戶的能力比較弱。夏宗陽是宗揚種養殖合作社的負責人,他告訴記者,合作社只有7戶社員。

缺少強有力的帶動,怒江的很多林特産品只能打“原”字牌,附加值較低。劉富泰告訴記者,雖然全州核桃種植面積達208萬畝,但目前年産核桃只有1萬噸左右,不足以撐起一個上規模的核桃深加工企業,怒江的核桃基本上都只能作為原料外銷。

離2020年脫貧摘帽只剩3年不到時間,怒江如何更好實現林業生態建設與脫貧攻堅的互促雙贏,刻不容緩。

今年兩會,全國政協委員、雲南省政協主席羅正富向大會提交了《關於支援怒江發展生態旅遊實現精準脫貧的建議》,指出怒江具備打造世界級生態旅遊目的地的自然條件,加大生態保護、加快旅遊産業發展對推動怒江全州發展、實現全面脫貧作用巨大。他建議,將怒江列為國家生態脫貧試驗示範區,允許怒江採取國家公園模式,進行保護性開發,大力發展全域生態旅遊;對怒江生態旅遊産業發展給予特殊政策,支援怒江以生態護林員、退耕還林、特色林産業等生態保護修復和生態産業培植為突破口,加快推動一批重大生態保護項目建設。同時堅持問題導向補短板,支援怒江加快基礎設施建設、移民搬遷等工作,完善生態保護和補償機制等。

國家林業和草原局計財司司長閆振告訴記者,按照《國家林業局關於加強深度貧困地區生態脫貧工作的意見》,國家林業局將聯合有關部門和地方,共同打造雲南怒江州林業生態脫貧攻堅區,深入推進林業精準扶貧精準脫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