瞞著家人簽合同一幹8年 春節不休息每天抽糞16噸 一人獨掌百斤加壓糞管
29歲女掏糞工 嗅覺疲勞不戴口罩
身高不到1米6的李萌遊刃有餘地操作粗壯的抽糞管 攝影/本報記者 魏彤
春節將近，京城的年味也愈加濃厚。然而，春節期間東城區5480位環衛工人要像往常一樣正常在崗。公廁保潔、垃圾收運、幹路清掃……每一個工種的工人都在自己的崗位上辛勤勞作，讓這座城市以最乾淨的面貌迎接新年。不同於常見的垃圾清掃、街面清潔工作，環衛工裏還有一個特殊的工種——抽糞工，而東城區環衛中心的“三八女子抽糞班”是這個工種中更為特殊的一個群體，她們每天要與這個城市下水道裏最為污穢的糞井和糞便打交道。
“雖然很多人不理解，但我是一個比較耐得住性子的人，工作久了也就對這裡有了感情。”李萌是“三八女子抽糞班”副班長，她瞞著家人當抽糞工，一幹就是8年。
零下十度天沒亮 兩分鐘換完裝出門作業
臘月二十三，小年。早上7點16分，天空還未完全放亮。室外氣溫零下十度。
在天壇公園南門外景泰橋底的東城區環衛中心十所抽糞班工作站，“三八女子抽糞班”副班長李萌裹著厚厚的棉襖健步推開工作站的一扇門，這裡是她們專用的更衣室。她徑直走到桌子旁邊，在簽到表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和到崗時間。
這個不到十平米的更衣室，是李萌和同事們的據點。北側墻面上，一件件橘黃色的工作服和同事剛換下來的便服整齊地挂著。底下是一個鞋櫃，碼放著幾雙鞋，説明早早地已經有人出門上工了。儲物櫃上方的墻上寫著一行醒目的標語：“寧願一人臟，換來萬家凈”。這是描述全國勞動模範、崇文區清潔隊掏糞工人時傳祥的著名標語，而這裡也是當年時傳祥工作過的地方。
抽糞車馬上就該到了，李萌抓緊時間更換裝束。從脫下自己的外套，換上橘黃色的工作服，到紮好一頭染成棕色的齊肩發，她花了不到兩分鐘。這個89年出生的29歲北京姑娘來到這個工作站已經有整整八年。“剛退伍回來的時候找工作，單位認可我，我覺得這工作也挺穩定，自己也能勝任，瞞著家人就簽下了。雖然很多人不理解，但我是一個比較耐得住性子的人，工作久了也就對這裡有了感情。”
説話間，門外響起了汽車的喇叭聲。司機劉姐開著抽糞車穩穩地停在了門口。聽到老搭檔的召喚，李萌揣上手機，打開車門便躍進了駕駛室。從工作站出發，沿著南二環、永定門外大街、安樂林路，車子向北拐進了琉璃井南裏。這是當日工作的第一站。
獨自掌控百餘斤重的加壓糞管
“這裡以前是平房區，現在拆得差不多了，但只要有居民住著，公廁就不能拆，服務也得跟上”，李萌説。車子在廢墟瓦礫間穿行了大約二十米。衚同口的第一個公廁前，司機劉姐把車準確地停在了距離糞井約一米遠處。
車子停穩後，剩下的便是李萌忙活的時間了。她打開抽糞車左側的小門，一根直徑約20釐米的黑色橡膠抽糞管躺在卡槽內，上面連著一條橡皮繩索，方便作業的時候控制糞管的方向。戴上手套後，她從卡槽內取出一個半米長的鉤子，鉤子是兩用的，一頭是鐵錘，一頭可以用來鉤開井蓋。
一整夜零下十度的低溫，將糞井的鐵質井蓋凍了個結實。此時，鐵錘便派上了用場。“哐！哐！哐！”受到鐵錘的衝擊，井蓋在地面上微微彈起，同時發出刺耳的響聲。“嘩啦”一聲，這塊20余斤重的井蓋旋即被李萌手中的鉤子拉到了一旁，露出黑魆魆的糞井。霎時間，一股刺鼻的氣味便從這個一米多深的井裏冒出來，衝得人鼻腔生疼。
沒戴口罩的李萌卻像個沒事人一樣，眉頭也不皺一下，轉身便去車上抱下那根20斤重的抽糞管。“幹的時間久了，嗅覺疲勞了，我都聞不見味兒了，所以戴不戴口罩都一樣。”邁著重重的腳步，她小心翼翼地把抽糞管的吸頭往井裏伸，車上的抽糞機開始突突作響。
她雙手緊緊拽著糞管上的橡皮繩，小心地控制著抽糞管吸頭的方向。廢棄的紙巾、糞便、香煙殼、塑膠袋……井內各種雜物一股腦被吸進了糞車。加壓後開始作業的糞管約摸有一百斤重，她得時不時用上全身力氣，才能挪動管子的尾部，從而控制管口移動的方向。身高不到1米6的李萌在這根粗壯的抽糞管前顯得有些弱小。但經過長期的重復性勞動，她早已能夠遊刃有餘地掌握這個笨重的大傢夥。
糞水不遺灑在外 一天得跑4個來回
“管子不能下得太深，大部分糞便和垃圾都會漂浮在上面，往深了走，吸上來的就全是水了。”一邊操作，李萌還分享起了自己的工作技巧。不到三分鐘，井裏的糞便雜物就被吸了個乾淨。作業完成後，她抱起抽糞管的一頭控了控水，迅速將頂部微微揚起，以免糞水灑在地上，隨後兩步便把抽糞管重新抱進了車上的卡槽內。拉回井蓋、收好鉤子、摘下手套、關上卡槽門，一系列動作麻利地完成後，車子再次發動，向五十米開外的第二個井蓋開去。
同樣的工序在琉璃井南裏附近的另外兩個公廁前又重復了兩遍。不到半個小時，4噸容量的糞車已經被裝得滿滿噹噹，是時候送去南四環外的草橋消納站卸糞了。琉璃廠南裏只是當天的第一個工作點位，像這樣的點位，李萌一天得走4趟。一天算下來，就是滿滿16噸糞水。
“老師傅一般一車抽仨井兒，沒技術的一個井能裝一車，那抽的都是水，上面打著漂兒的抽不走。”李萌説著一口地道的北京話，忍不住向劉姐“嘚瑟”了一番自己的技術。談笑間，二人往南四環的方向駛去。
文/本報記者 蔣若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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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城200余抽糞工春節不離崗
目前東城區共有200余位抽糞工，春節期間他們不離崗，繼續“盯”著整個全區1000余座大大小小的公廁。
據了解，公廁內的糞便進入下水管道後，污物會流到統一的糞井裏，裏頭的水可以通過糞井裏的側管直接進入排水系統，但固體的糞便和雜物則需要抽糞工定期清理。東城區環境衛生服務中心十所就有54名抽糞工，負責東城區南片公廁糞井的糞便抽取和清運工作。不論節假日，他們都堅守在一線。寒風凜冽中，該所每日有24輛抽糞車，早上7點便開始穿行在老城的大街小巷裏，每天作業5個小時。開井蓋、下糞管、抽糞水、集中卸糞、再出發作業……從抽糞點到消納站，每個抽糞工一天要跑四個來回。東城區環境衛生服務中心十所的負責人表示，該所的抽糞工每天大約能抽掉將近300噸的糞水。
東城區環境衛生服務中心十所的負責人解釋，不同的公廁糞井積累程度不一樣。“有的位於平房區，有的位於樓房區。不同的糞井深淺不一，周圍的人口密度也不同，因而有的糞井需要每天抽一次，有的兩三天抽一次即可。”該所的每名抽糞工負責20余個點位，他們對於自己片區糞井內污物的實時容量了然于胸。據此，他們總能清晰地規劃好自己每日作業的行程。
當一名抽糞工並非易事。日日在街巷中奔走，扛著二三十斤重的抽糞管作業，可以説是一件繁重的體力活。此外，一些潛在的危險也會危害他們的身體健康，比如糞井內常常會聚集一些有毒有害氣體，刺激他們的鼻腔。若是遇到火星還容易發生爆炸。儘管如此，卻有那麼一群人義無反顧地選擇衝在臟苦累的一線，為的是讓這座城市的環境更加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