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後,當富起來的“大包乾”帶頭人嚴金昌、關友江站在來訪者面前,一定會想起18位農民按下鮮紅手印的那個激情澎湃的冬夜。

費孝通題詞的“鳳陽縣小崗村”牌坊

當時,改革開放尚未拉開帷幕,飽嘗饑餓之苦的小崗村民,以敢為天下先的精神,“冒死”按下了“大包乾”的紅手印。

2018年1月15日,“新時代、新夢想”網路媒體新春走基層活動在安徽省鳳陽縣小崗村啟動,全國主要網路媒體都走進了這個“中國農村改革第一村”。

改革第一村怎樣煉成?

40年前,安徽遭遇了百年一遇的特大旱災,為了不再挨餓、不再討飯,18位莊稼漢將家人“托孤”,把分田到組“秘密”改為分田到戶,搞“大包乾”。18個鮮紅的手印催生了家庭聯産承包制,在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前,為中國農村改革提供了範本。

“大包乾”簽字室

這18人被稱為“大包乾”帶頭人,他們是:關延珠、嚴立富、嚴立華、嚴立坤、嚴金昌、嚴家芝、嚴學昌、嚴立學、嚴俊昌、嚴美昌、嚴宏昌、嚴付昌、嚴家琪、嚴國品、關友生、關友章、關友江、南韓雲,如今健在的還有11位。

“在當時的政策下,農民到地裏去,不管怎麼幹活都一樣,思想已經被搞亂了。”關友江介紹,“最後造成不夠吃,國家供應又不夠,就只能去討飯”。

紙包不住火,“秘密”很快被公社得知。“小崗村的牛草貸款、糧種貸款全部被扣下來,不給了,糧農貸款也不給了。”嚴金昌回憶稱,“實在沒辦法,為了吃飽只能走這條路,沒有糧食沒有種子,我們只能到處去借,硬是度過了難關。”

實行“大包乾”第一年,小崗村就獲得大豐收,一年的糧食産量相當於以往5年的總和,1979年的春節,小崗村人第一次不用出門討飯。“包産到戶”很快得到了縣委領導的支援,這種做法被巧妙地稱為“大包乾”。

時任安徽省委書記的萬里到小崗村考察,看到有這麼多糧食,看到農民種地的積極性,感到很自豪。“大包乾”獲得了萬里的力挺,1979年3月16日,針對《人民日報》頭版頭條刊發的甘肅省檔案局原幹部張浩來信,萬里説:“是或非,只能從是否符合人民的根本利益來衡量,靠時間來檢驗……”3月19日,萬里在《讓農民、集體、國家都增加收入就是好辦法》的談話中指出:“你們的辦法,明年可以幹,後年還可以幹……”

中央在1980年發了《關於進一步加強和完善農業生産責任制的幾個問題的通知》的75號文件後,又連續幾年發出中央1號文件,使“大包乾”迅速在全國普及開來,並不斷得到完善,成為我國農村聯産承包制的主要形式。

誰引領了新的“蛻變”?

時間很快進入八九十年代,受制于城鄉二元體制,這段時期中國農村的土地、勞動力、資金和技術等四大發展要素向城市“凈流出”,許多農村地區發展緩慢,保持傳統農業勞作模式的小崗村也給外界形成了“一夜跨過溫飽線,30年未過富裕坎”的印象。

“出去打工的人很多,家家戶戶都有。”嚴金昌感嘆,“一個地方的發展要靠人才,沒有人才是發展不起來的。”

2004年2月,安徽省委選派財政廳幹部沈浩到小崗村擔任村黨組織第一書記,這個“省城人”的到來扭轉了這一切。

任職之初,背負著“鍍金”猜疑的沈浩,幹的並不輕鬆。他著力在穿著、語言表達和生活方式等方面將自己徹底“農民化”,活躍在田間地頭調研考察。經過多次與村“兩委”成員、“大包乾”帶頭人談心,以及組織幹部群眾到華西、大寨學習,沈浩迅速理清了發展思路,“敢想敢幹”的小崗村人確定了“發展現代農業、開發旅遊業、招商引資辦工業”三步走的發展思路。

沈浩同志先進事跡陳列館

幾年間,小崗村進入了發展快車道:大學生進村創業,發展雙孢菇生産;土地流轉起來,鋪開了4300畝高標準農業示範田、葡萄種植園;建起了大包乾紀念館、當年農家等紅色景點;一半以上村民辦起農家樂,平均兩家一個超市;GLG農産品深加工産業園落戶。

十九大報告提出,要構建現代農業産業體系、生産體系、經營體系,發展多種形式適度規模經營,培育新型農業經營主體,促進農村一二三産業融合發展,支援和鼓勵農民就業創業,拓寬增收渠道。

嚴金昌很自豪,“一半多在外打工的村民都回來了,小崗村能提供就業崗位,誰不想老婆孩子熱炕頭。”

“年輕人就有用武之地,小崗村才有發展,我們要搞農村城市化。”面對記者説這話時,他或許想起了年輕的自己。

冬日暖陽西下,經過一天的照曬,小崗村屋檐的積雪化作雪水正“嗒嗒嗒”地滴落,媒體車隊也經由“改革大道”返程。據説,為建這條路,沈浩跑上海、上北京,生生讓上級同意暫停繁忙的京滬鐵路線幾十分鐘,只為配合其施工。

小崗村外,路的盡頭,在廣袤的中國大地上,正上演著千千萬萬個“小崗村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