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香港回歸20週年,“一國兩制”在香港的實踐已被證明是成功的。
澎湃新聞深入香港細部,觸摸20年間香港各個領域的變化,有的很大,有的很小。無論大小,均值得記錄。
澎湃新聞刊發的“香江廿年”系列報道,下面這一篇報道記錄了兩代香港人的“九七”記憶。
1997年6月30日晚至7月1日淩晨,香港大雨滂沱。
7月1日零時剛過,五星紅旗和紫荊花旗伴隨國歌在香港會展中心緩緩升起。時任中國國家主席江澤民説,1997年7月1日這一天將作為人們永遠值得紀念的日子載入史冊。經歷了百年滄桑的香港回歸祖國,標誌著香港同胞從此成為祖國這塊土地上的真正主人,香港發展將會進入嶄新的時代。
交接儀式前後,作為港英立法局議員和香港特別行政區臨時立法會議員的葉國謙一貫地忙碌。參加完英方告別儀式後,他換掉被淋濕的衣服,前往會展中心,為臨時立法會在回歸後的第一次會議做準備。
初入職場的吳秋北和家人一起看政權交接儀式。第二天,他的父親跑到街上,把所有報紙都買回來保存。
還在香港中文大學讀書的鄧飛看到,尖沙咀地鐵口的人罕見地排到了路面上,許多人通過電視大螢幕觀看交接儀式,不少年輕人在流淚。
20年後的2017年6月,回憶起“九七”回歸,他們從不同角度向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講述了令自己印象深刻的往事。
“50後”葉國謙:想要保護香港平穩回歸
葉國謙在忙碌中度過了那個“永遠值得紀念的日子”。
葉的父親是解放前從廣州來香港的開車司機,年輕的時候積極參加工運。葉國謙出生於上世紀50年代初,小時在愛國學校——漢華中學接受教育。他曾在一篇自述中寫道,我對祖國的感情是很強烈的。
1995年,葉國謙成為港英立法局議員,1996年底,經香港特區第一屆政府推選委員會選舉,他成為香港特區臨時立法會60名議員的一個。
上世紀90年代,因港督彭定康在香港強推“政改方案”,中方不得不放棄原先的“直通車”方案而“另起爐灶”。由於沒有了“直通車”,在香港特區成立之時有許多預備工作,特別是立法工作,必須提前做好,而特區第一屆立法會又不可能在此之前成立,所以,1996年3月,香港特區籌委會正式決定成立特區臨時立法會。
1996至1997年間,身兼港英立法局議員和特區臨時立法會議員的葉國謙,頻繁往返于香港與深圳之間,為香港回歸做好法律上的準備工作。
他回憶,自己每個星期六都要到深圳華僑城去參加臨時立法會的會議,星期天開完會又回到香港來,星期三接著開港英立法局的會議。“每天給我的感覺就是開會開會開會。當然我是非常高興的,我可以近距離接觸到香港的回歸。”
“1997年6月27日前,港英立法局召開了最後一次會議,接連3天的冗長會議,完成了港英立法局的工作。而在特區臨時立法會方面,6月21日在深圳開了最後一次會。7月1日淩晨,臨時立法會在香港會展中心舉行了回到香港後的第一次會議。淩晨2點多鐘,臨時立法會通過了《香港回歸條例》。”
“我是土生土長的香港人,能夠見證這個時刻是自己的光榮。”葉國謙在自述中寫道。
他説,回歸前的自己主要是瞪著眼睛豎起耳朵,監督港英當局,有強烈的想要捍衛和保護香港平穩回歸的心態;回歸後,心態則轉變為在港人治港、高度自治的原則下建設好特區。
“70後”吳秋北:全家人一起看政權交接儀式
“在1997年6月30日的最後一分鐘,米字旗在香港最後一次降下,英國對香港長達一個半世紀的統治宣告終結。在新的一天來臨的第一分鐘,五星紅旗伴著《義勇軍進行曲》冉冉升起,中國從此恢復對香港行使主權。與此同時,五星紅旗在英軍添馬艦營區升起,兩分鐘前,‘威爾士親王’軍營移交給中國人民解放軍,解放軍開始接管香港防務。”新華社記者在《別了,“不列顛尼亞”》一文中寫道。
在吳秋北的記憶中,父親對香港回歸非常激動,一家人在一起看政權交接儀式。第二天,父親跑到街上,把所有報紙都買回來,將記錄香港回歸新聞的頭版全部保存。
吳秋北如今是全國人大代表、香港工聯會理事長。上世紀70年代初出生在內地、上了幾年學後才到香港與父親團聚的他對澎湃新聞坦誠,受父親的影響和自身經歷關係,自己對國家民族的情感更為深刻。
當時在吳秋北身邊,一些土生土長的香港同學因為對內地不太了解,對國家收回香港有很多看法和疑慮,為此,他還曾在同學會的會刊上撰文,認為他們沒有看到國家收回香港的意義所在,香港回歸將會被載入史冊。
現任香港教聯會理事、將軍澳香島中學校長鄧飛記得,“接近7月1日淩晨時下起大雨,地鐵站堵得很厲害,尤其是九龍,可能是九龍這邊的人想坐地鐵入境島,靠近政權交接儀式現場。那時候沒有太多電視螢幕可以看,尖沙咀有一個,銅鑼灣有一個。而尖沙咀地鐵站的人龍罕見地排到了地面上,許多人通過電視大螢幕觀看交接儀式。”
鄧飛在地鐵口留意到,也有20歲至40歲左右的人邊看邊哭。他分析,這個年齡段的人在港英時期獲得比較大的發展機會和利益,因此對英國人的撤退感到擔心。
全國政協委員、香港特區政府中央政策組前首席顧問劉兆佳也向澎湃新聞談到,在回歸前,一部分香港人對回歸感到擔憂和害怕,“甚至有反對派認為,他會在回歸後坐牢。”
“現在看來,回歸後的香港儘管有不少政治摩擦,有社會階層問題,有政府管治問題,香港不僅保持原有制度和生活方式,自由、人權、法治也有了一定提升。”劉兆佳説。
“內地如果發展得更快更好,香港也是更快更好”
“這二十年,我們確實很平穩地完成了回歸,沒有動過刀沒有動過槍,就已經把一個政權從英國手轉机到香港人手上。”葉國謙感慨。
香港這二十年不平靜。
回歸後沒多久,香港即經歷亞洲金融風暴,經濟遭受衝擊。那時,適逢大學畢業求職的鄧飛面臨著就業難的境況。“初中的時候,在香港找工作輕而易舉,哪怕是在金融公司,沒有學歷都找得到。1998年之後找一份工作極其困難,我找學校的教席,當老師,要1000人中選1人。其他行業到什麼地步可想而知。”
但回歸後的香港有了國家更強大的支援。儘管經歷了亞洲金融風暴、非典疫情、全球金融危機等多個難題,香港經濟規模在過去20年增長了一倍多,平均每年實質增長3.6%,持續高於大部分高收入經濟體。
另一方面,香港也面臨著發展經濟、改善民生、團結各方力量的考驗。
吳秋北認為,香港的發展與整個國家的發展進程緊密相關,2047年是香港回歸50週年,而2049年是建國100年,中國要建成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這是第二個一百年目標的實現,香港適逢其會,不單不需排隊買票就可搭上國家發展的列車,還已有預留位置。我們要好好把握機遇,以此提升香港就業品質,使打工仔可以共用經濟發展的成果。”
“香港是個福地。”葉國謙説,“香港有一種自強的精神。香港社會面臨的問題是發展過程中的必然。但香港人文化水準高,視野廣闊,有自省能力,對於很多看到的問題,香港都在努力解決中。”
“對於未來的十年、二十年,我對香港的發展是蠻有信心的。這個信心也是建立在內地的發展上。內地如果發展得更快更好,香港也是更快更好。有國家的政策支援,香港是能夠戰勝困難的。”葉國謙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