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藏高原北部的絲綢之路

數十年來，青海和西藏的大量考古發現見證了青藏高原絲綢之路興衰的整個過程。青海都蘭熱水一號大墓的發掘，出土了大量來自於唐朝、中亞和西亞的絲織品、金銀器和各類寶石珠飾，首次為我們揭示了青藏高原北部的“青海道”曾經在中西文化交流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及其對高原文明形成所作出的重大貢獻。近年來發掘的甘肅天祝縣吐谷渾王族墓地、青海都蘭熱水墓地、烏蘭泉溝墓地和西藏當雄吐蕃墓地，又進一步揭示了青藏高原多民族在惡劣的自然環境下，共同參與絲綢之路商貿和文化交流活動，最終創造了青藏高原早期文明興盛發展之奇跡。

20世紀70年代，考古學者在湟水上游的大通上孫家寨墓地清理了近600座史前墓葬和182座漢晉時期墓葬，顯示該地區的人群活動前後延續達數千年之久。史前墓葬主要為卡約文化遺存，而漢晉時期墓葬形制和出土物都與中原極為相似，僅保留了少量土著文化因素。文化傳統的轉變始於西漢政府對絲綢之路的開拓和經營。從整個青海地區來看，大部分漢晉時期的遺址和墓葬，分佈在河湟谷地，它們的分佈軌跡可以標示出一條主要交通孔道——羌中道，這是張騫自西域返回時曾經想避開匈奴而採用的一條高原通道。

對於青海地區絲綢之路的開拓主要歸功於另一個遊牧民族——吐谷渾。據記載，吐谷渾統治時期青海絲綢之路日趨繁盛，甚至一度取代了河西走廊成為主幹道，並通過長江上游水系打通了西域與南朝政權的聯繫，延續了中國自漢朝以來的中西文化交流傳統，也大大促進了青海地區經濟、文化的發展。

西元7世紀，吐蕃王朝統一了青藏高原，吐蕃強盛時期的統治區域，覆蓋了整個青藏高原及相鄰的河西、新疆和中亞地區，一統的區域控制為高原絲綢之路的繁榮創造了條件。

絲綢之路的精髓就是不同文明之間的開放與包容，互通與互鑒。正是通過青藏高原的絲綢之路，人類才得以在青藏高原艱險的高海拔地區逐漸拓居，併發展出農業、牧業和商業等不同的生業形態，形成大大小小的高原古王國。也正是通過青藏高原的絲綢之路，高原諸王國才得以在較短暫的時間內形成一個統一的政權，並交通東亞、中亞和南亞，為藏民族和藏文明的形成創造了條件。同時，也正是通過青藏高原的絲綢之路，使漢、藏及其他高原民族在經濟、文化上相互依存，互通有無，共同融入了不可分割的一個整體，為西藏在元代納入中央王朝的統一管轄體系奠定了堅實的物質文化基礎，並最終成為中華文明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作者 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員 仝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