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旬老人胥金和寫出上萬字回憶錄,記錄自己少年時被騙入日軍731部隊下屬工廠的經歷。
胥金和上萬字的“個人回憶錄”均由手寫完成。
昨天是“九一八”事變86週年,家住瀋陽市鐵西區重工街的九旬老人胥金和,翻出一本筆電。燙金的封面上印著鳳凰,翻開,是密密麻麻的圓珠筆字。
這一天,年屆九旬的胥金和重啟一段記憶:1944年秋天,“優級小學”畢業生胥金和,在家鄉黑龍江省肇州縣,被騙入哈爾濱郊區一處關東軍下屬工廠,成為“少年見習工”,從事軍用濾水器生産。這一工廠的上級部門,即為在中國臭名昭著的侵華日軍“731部隊”。
1945年3月,在付出左手三個手指截斷的代價後,胥金和在中國勞工幫助下逃回家鄉。從瀋陽市質監局高級工程師崗位上退休的胥金和,將這段親身經歷寫成文字,至今已經超過萬字。
“少年見習工”
胥金和出生於1928年,按照黑龍江老家的演算法,他今年已經90歲了。
“九一八”事變爆發後,東北三省淪陷。在胥金和的記憶裏,遠在黑龍江肇州縣大同鎮的老家,也很快被戰爭波及。最直觀的是,縣城裏的日本人漸漸多起來,穿著皮靴的日本兵開始在街上走來走去。隨之,教育制度也徹底“日化”。
1937年,偽滿洲國公佈新學制,倣照日本教育體制,學生從四年制的“國民學校”(初等小學)畢業後,即升入兩年制的“國民優級學校”(高等小學)。“優級學校”畢業後,可升入“國民高等學校”(中學)。
按照胥金和的説法,入讀國民高等學校,需要自行承擔學雜費及住宿費。對於普通家庭出身、無錢升學的學生來説,“優級學校”畢業即是學業終點。
胥金和也不例外。1944年,16歲的胥金和從大同鎮上的優級學校畢業。此時,這批畢業生正處在升學無力,找工作又年紀過小的境況。就在此時,一個人稱“宮藤”主任的日本人來到鎮上,為一座軍用工廠招工。
“當時説有工資、住樓房,還能學技術,我們一幫小孩就這樣連哄帶騙,被招進了廠,拉到哈爾濱。”胥金和説,直到進入這座位於哈爾濱郊區的工廠後,這群年齡最小13歲,總數30人的“少年見習工”才發現,現實並沒有承諾的那麼美好。
從哈爾濱城內的火車站出發,30個半大小子步行往郊區走。黑龍江的秋天已經寒風陣陣,胥金和説,自己越走“心越涼”,直到見到鐵絲網內的幾間小草房,他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三個手指傷殘
胥金和們的終點,是一處生産濾水器的工廠。入廠後不久,他從軍官口中得知,這座工廠隸屬於“日本關東軍駐滿洲第731防疫給水部隊”,日後臭名昭著的侵華日軍“731部隊”,其所生産的濾水器,在《日本七三一部隊罪惡史》一書中有所記載。
16歲的胥金和並不明白這些背景,他的直觀感受是,同樣在一座工廠內勞作,日籍工人待遇明顯好于少年見習工,後者的生活,相比于數量更為龐大的中國籍勞工,又要好一些。尤其到吃飯時,這種等級差異體現得尤為明顯:日本工人有大米飯和魚肉,中國少年見習工和勞工,只能吃小米飯和大豆湯;日本工人能夠睡在工廠宿舍,中國少年見習工和勞工只能睡在工廠外草房的涼炕上,“冬天不能脫衣服,冷”。
工廠裏,胥金和負責給日本師傅打下手。1945年3月,胥金和的日本師傅生病,駐廠日軍強迫胥金和上機操作。此前從未單獨作業的胥金和,在日本兵的“不做就打”的威脅下操作機器,僅僅幾分鐘後,手指頭就被軋入模具中,當場昏厥。
胥金和告訴新京報記者,被工友抬入工廠醫院後,日本醫生只是簡單做了包紮,便要求其繼續返回工作崗位。由於沒有得到妥善處置,十天后,胥金和受傷的手出現感染症狀。
如今,胥金和仍然時常會端詳左手,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只三個手指均有傷殘的手,最終幫助他逃出工廠,回到正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