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水騰空的一瞬間，一揮板，一擊打，焰火分散，繁星墜落，一朵朵鐵花在空中綻放。每天晚上，一群赤膊的男子，舞著長龍，在“鐵水流星”下舞動穿梭，引來陣陣驚呼。這便是臺兒莊古城經典表演節目“火龍鋼花——織火龍行”。

　　近日，“清涼一夏樂宿山東”2024好客山東露營季啟動儀式在濟寧舉行，並走進濟寧市、棗莊市、日照市、濰坊市，探索夏季旅遊産品。據悉，本次活動推介了四大主題旅遊産品，誠邀廣大遊客來山東，今年夏天，棗莊市文化和旅遊局也發佈了4條暑期旅遊線路産品。近日，記者走進臺兒莊古城，看見了這傳承千年的技藝——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産“打鐵花”。

　　“流星”撒落

　　夏季，晚上七點多鐘，天氣還是有點熱，但復興廣場的河對岸，早已被遊客圍得水泄不通，他們站了好幾排，挨得很近，有人踮起腳尖舉著手機，鏡頭對準對岸。

　　這一邊，表演者杜鳳其站在一棟亮燈的建築下，他和隊友們已換上了紅色的表演褲，隨著音樂響起，七點四十五分，他們赤膊上陣，用兩個風火輪轉出了鐵花，隨後，鐵水幻化成“流星”撒落，砸在地上後再次綻放。

　　鐵水四濺，化作煙花，陣陣飄落，幾位赤膊的男子舉起一條長龍氣勢磅薄而來，迎著鐵花，在漫天璀璨的世界裏舞動。

　　此時，對岸傳來了一陣驚嘆。

　　這是臺兒莊古城的經典表演項目，火龍鋼花，也是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産，舞龍者在溫度高達上千度的“鐵水流星”下舞動穿梭，場面蔚為壯觀。

　　五六分鐘後，煙花不見，表演結束，杜鳳其向對岸揮手，間隔了幾秒鐘後，他聽見河對岸響起了掌聲和呼聲，他看著記者笑著説，“就等這一聲呢!”

　　幾年前，記者在這裡見到他時，他還曾在歸鄉與在外工作中兩難徘徊。如今，他笑著説，終究是迷失沉醉於觀眾的呼喊聲中了，那是一種“收穫感”。

　　溫度可達1600℃

　　杜鳳其介紹，他們團隊一共20多人，表演前他們要在一個幹鍋裏用焦炭燒制生鐵，直到燒成鐵水，過程大約需要一小時，溫度則可達到1600℃左右。

　　每一片鐵花的完成，都需要兩個人完成，一個人將燒好的鐵水舀向空中，另一個人抓準時機，迅速用沾濕的木棒擊打鐵水，動作敏捷，此時鐵水四濺，化作煙花，從天空中飄落。

　　打鐵花打了20多年，杜鳳其有了自己的經驗，他説，鐵要燒到一定溫度，擊打位置也要準確，速度和力量都不可缺少，視覺效果才會更好。

　　他喜歡這個舞臺，每次上臺前，都會望一眼對面的觀眾，結束之後，也喜歡鄭重和對面打個招呼。如果説今年最大的變化，就是他開啟了直播，每天中午和晚上，杜鳳其喜歡走在古城的街道上，和直播間裏的人聊天，三言兩語地用從其他主播那裏學來的知識講述這個古城。

　　這一次，他詫異地發現，很多人不遠千里而來，只是為了這一場無煙的焰火。寒來暑往，春去冬來，在臺兒莊古城，除非特殊情況，打鐵花是儘量不停演的。在這裡的六年時光裏，杜鳳其覺得，哪怕自己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表演者，也應該和古城站在一起，不讓遊客失望。

　　有一天，古城大雨，看著天色不佳，杜鳳其提前決定點爐，正常點爐時間是18點50分，結果剛剛點起，大雨嘩嘩地下，他們脫了上衣，撐著傘，用紙板擋著爐子，才把火點著。大約二十分鐘後，雨停了，他們無需申請停演，正好趕上了開演時間。

　　杜鳳其説，若是太大的雨，滴進了爐子中的鐵水裏，隨時可能會炸開，一定要立時散開，但若是小雨，能抗就抗住，“所以只要有一點可能，就還要演下去，哪怕和雨水搶時間呢。”

　　滿身傷疤

　　在過去，逢年過節，很多村莊喜歡在空地上打鐵花，人們念叨著“越打越發”。杜鳳其覺得，直到禁燃禁放後，人們又想起了打鐵花，這一傳承千年的技藝迎來了新生。

　　河北00後小夥小樂也加入了臺兒莊打鐵花的隊伍裏，他記得，小時候冬夜裏，經常看村裏打鐵花，如今自己也成了傳承者。至今，他上場的時候還會害怕，鐵水降落的時候，即便溫度降低了，但是落在身上，仍然足以造成灼傷。小樂看著腳上的疤痕説，“你看這裡，燙傷好了再燙傷，不知道多少回了，我師傅(杜鳳其)傷就更多了。”他説，父親也會打鐵花，家裏尊重自己的意願。

　　即便技藝越來越嫺熟，但杜鳳其所在團隊還是想做新穎的內容呈現給大家，他告訴記者，他們表演過火壺，即在表演者兩端的籠架裏裝滿點燃的專用炭火，隨著表演者的走動，火焰騰空，升至四五米高，人影在火光中時隱時現，十分震撼，“但考慮到安全問題，我們就暫停了表演。”他告訴記者，這一年，“我們老闆還請來專家，在炭火裏添加其他物質，想讓鐵花的顏色變幻，給觀眾不一樣的視覺體驗，投入很大，但還沒有成功。”

　　“我們還排練了一場戰役，配上飛機轟炸聲，還有燈效，但因為場地有限，沒有表演下去。”杜鳳其説，“鐵水的溫度很高，飄在空中的時候，如果順風，火花能飄幾十米遠，雖然很美觀，但古城十分重視觀眾的安全，所以把表演區和觀看區隔得很遠。”

　　“要對得起每一次表演”

　　“有時還是會失落的，自從幹了這一行，走南闖北，沒怎麼在家待過。”杜鳳其説，逢年過節，或者花好月圓，看著別人一家人欣賞漫天“煙花”，也難免想念在老家的妻兒，但每逢節目結束，河對岸傳來的掌聲和驚嘆，真的讓他覺得“值了”。

　　杜鳳其和他的隊友們覺得，這是他們的舞臺，“有時候對面動靜不大，心裏還有點空落落的，感覺咋回事呢，是觀眾不熱情還是我們沒表演好呢，心裏有點失落，不過好在這種時候很少。”杜鳳其覺得，既然是舞臺，表演者就該對得起觀眾，“應該對得起每一次演出。”

　　最近，他發現很多地方很多景區也有了打鐵花表演，“老祖宗留下的東西，肯定不能失傳，以前做這行的時候，人家就説這不就是玩嗎?能養家糊口嗎?現在終於獲得大家的認可了，苦盡甘來。”不過，杜鳳其看見有些表演，他覺得有點沒打到精髓，雖然自己不是最優秀的，但他希望大家的技藝應當越來越好，也包括自己，才對得起這代代相傳的非遺項目。

　　臺兒莊古城裏，節目眾多，每一個節目都是一點點用心打造，表演背後，是很多如杜鳳其一樣的表演者在努力。據了解，臺兒莊古城的表演有《魯南皮影戲》《萬家招婿》《入夢臺城》《江湖雜戲》等。

　　表演結束，觀眾散去，他們撲滅了爐子裏的火，白煙滾滾，這裡又可以通行了，河面上，搖櫓船也緩緩動了。

　　文/圖 山東商報·速豹新聞網記者 孫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