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報·調查
無償獻血者持證可免交血液採集、儲存、檢測、運輸等費用，多次獻血者的配偶和直系親屬也有此優惠。根據我國《獻血法》，持無償獻血證的患者或家屬手術還可優先用血，安排手術，這讓一張“無償獻血證”彌足珍貴。而“血販子”也看準機會，在朝陽公園的採血車附近做起“證販子”的買賣。北京晨報記者暗訪發現，他們利用獻血核查程式的漏洞，雇人獻血給需求者換得證件，最高可賣到1萬元。
辦證人一
需優先安排手術
術前必須進行互助獻血
日前，滿頭大汗的王東(化名)站在朝陽公園南門的採血車前，把一張互助獻血的單子捏得皺皺巴巴，看著過往路人，他幾次猶豫要不要上前求助。今年已經42歲的他，兩個月前從山西老家帶著四歲大的女兒來京看病。好不容易在兒研所排上手術，卻被告知他本人要在術前進行互助獻血，拿到獻血證才給孩子做手術。“200毫升的血還能難倒一個大老爺們”？本以為到了現場就能拿證的王東，卻被查出貧血，不符合獻血條件。
父女倆在京無親無故，不知向誰求助。“哥們兒，要血嗎？”坐在獻血車後的一男子向他搭訕，並將王東手裏的互助獻血單抽過去瞄了一眼，“你這好辦，看證不看人，10分鐘就給你把獻血證拿出來”。王東這才反應過來，眼前這男子是個“血販子”。對方自稱“大黃”，200毫升的血開價1500元，“這不是買血，是買證”，他強調説。
花費1500元10分鐘辦妥
雖然囊中羞澀，但想到急需做手術的孩子，王東把心一橫點頭同意。大黃立刻拿出手機聯繫獻血者，“我手裏這些人都是專業的，你放心”。10分鐘後，一身材消瘦小夥子跑過來，河北口音。大黃把互助獻血單上獻血人王東的名字和身份證號碼改成小夥子的相應資訊，小夥子二話沒説，接過單子就上了獻血車。“誰獻血就用誰的名字，就説是你家的朋友，醫生也查不出來真假。”大黃説。
15分鐘後，小夥子用棉花球按著小臂，夾著獻血單和獻血證，從車上下來。王東拿過來仔細查看，互助獻血的對像是自家孩子，獻血證是小夥子的資訊，確定無誤，當場交錢。大黃順手將錢放進兜裏，小夥子悻悻地看著這個過程，明白自己當場拿不到提成了。“你先回去吧”，大黃一句話打發他離開。
辦證人二
節省用血互助金
為省錢準備花錢買證件
沒一會兒，同樣是來買獻血證的宋祖光(化名)來到獻血車前，左顧右盼，他11歲的兒子手術將至。不過宋祖光買證的目的不是為了優先安排手術，而是為了省錢。“有了那張證，輸血不用花那麼多錢。”宋祖光告訴北京晨報記者，由於他和妻子都沒獻過血，沒有獻血證，兒子每次輸血後除繳納血液成本費外，還要繳納上千元“用血互助金”，一年幾萬元的治療費用讓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不過明知獻血證可以省錢，宋祖光卻不打算自己去獻血，“聽説獻血後，老了會得白血病”，不過他説不出自己從何而知了這條“道理”。想來想去，宋祖光決定買證。
定向辦理獻血證需萬元
北京晨報記者以“買證”為由，與大黃搭上了話。相比起王東的互助獻血，“像他(宋祖光)這樣的定向獻血，要辦本人獻血證，就不好辦”。大黃解釋稱，這種要讓代獻人拿著宋祖光的身份證去獻血辦證，“需要找長得相似的人去冒名頂替，不然獻血點的人拿著身份證一對比就看出來了，當場就給轟走不讓獻。所以這樣費的事兒太多，200毫升的血我們一般都要1萬元左右，還得碰運氣”。他稱，代替人男性還好找，女性相對較少。“上禮拜剛做了一單，我一氣兒找來三個代獻人，選出一個最像的上了車，採血車上的工作人員拿著身份證對比多次，幸好混過去了。”不過聽完這個價格，宋祖光露出驚訝之色，頭也不回地走了。
血販子自述
三四個月獻血50多次
費了一番口舌，大黃再次百無聊賴地坐在獻血車後的磚頭上。這一天他只做了三單“生意”，血量不算多，價錢也不貴，讓他這樣的“老炮”提不起興趣。拿出手機，他一邊看著微信群裏其他同行的動靜，一邊瞟著獻血車前的人來人往，生意有無。看到群裏有同行接了“大單”，大黃有些坐不住了，開始站起來主動攬活，“要血嗎？獻血證？”他對著獻血車上下來的獻血人説著。
“買血的人都在醫院找血托，我們在採血車邊上‘吃飯’的，大都是靠賣證。”大黃自稱對醫院政策瞭如指掌，“很多醫院做手術前都動員病人家屬和親友互助獻血，獻完血拿著互助單回執和獻血證才安排手術時間。有家屬自身不願意獻血，也有家屬不符合獻血條件。以前電腦查不出來，他們就去辦‘假證’。現在一聯網，這招不靈了，我們就有買賣了，他們出錢，我們獻血，一手交錢一手交證，一張證最起碼也得1500元，血源緊的時候至少要3000元”。
大黃説，“我自己也賣血，三四個月我獻血50多次，最近是賣血旺季”。他挽起袖子，亮出滿是針眼的胳膊，“正規血點不給抽血時，我就去黑血點賣血，也都是為了活著”。
血液中心分析
肉眼核對身份難免疏漏
對於獻血車周圍的暗潮涌動，採血車上的醫生也有耳聞，不過只能是提醒獻血者注意。至於個別人對有獻血危害健康的顧慮，醫生解釋稱，其實人的身體在造血和貯備血方面均有很強的代償功能，一個健康機體的血液迴圈也不例外，自始至終處於不斷進行新陳代謝的進程，定量獻血後，貯血庫中血液會立即釋放，在不影響機體功能的前提下，短期內可得到完全補充。無數獻血實踐表明，即使一個人一年獻血兩到三次，每次200至400毫升，對人的健康也不會有影響。
對於為何購買獻血證有市場，中國紅十字會血液中心熱線的工作人員分析説，通常市民繳納的血費包括醫院和血站兩部分，院方有治療費、器材費和等級費，血站收取血液採集、檢測、儲藏和運輸費用，有了無償獻血證，血站部分的費用免交。此外，持有無償獻血證的病人或家屬可以優先用血，“對於著急做手術的病人，很有用”。他們對於倒賣獻血證的情況也很無奈，“我們對定向獻血人只能用肉眼比對身份證核對，而互助獻血就更無法辨別獻血人和患者的關係了，這讓血托有了可乘之機。打擊過多次，效果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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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關法規
無償獻血證是國家衛生行政部門頒發給獻血者的榮譽證書，同時也是獻血次數和獻血數量的記錄證明。此外，獻血證還是無償獻血者和獻血者配偶、父母、子女用血時免費用血互助保證金和用血後報銷血液成本費的憑證之一。
根據《北京市獻血管理辦法》的相關規定，無償獻血者及其配偶和直系親屬享有如下用血權利：無償獻血的公民，本人有享受免費用血的權利。無償獻血者(不包括自身儲血)累計獻血量在1000毫升以下的，按獻血量的三倍免費用血；累計獻血量在1000毫升(含1000毫升)以上的，終身免費用血。無償獻血者的配偶和直系親屬(指父母、子女)需要臨床用血的，可以按獻血者實際獻血量等量免費用血。
此外，根據該《辦法》，擁有獻血證，還可以享受：1.用血緊張時優先用血的憑證。2.到外地就醫時用血享受當地用血待遇的憑證。3.有關單位可以給予適當補貼。
北京晨報現場新聞
記者 張靜雅文並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