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歷史上是學而優則仕，結果是學術一直不能真正地發展起來。現在二十多年的市場經濟發展之後，學而優則仕，學而優則商，商而優則仕，商而優則學，仕而優則學，仕而優則商，全來了。這些大概都屬於個人“人力資本運作”的範疇。政商學之間，沒有正常和活躍的人才流動恐怕不行，但是如果交流的無序、甚至失范，恐怕只能是混亂和沒有專業分工了。

    國有企業系統裏依舊是仕商難分，官員搖身一變為企業老總，企業老總搖身一變為政府官員，甚至有很多是同時兼任著政府官員和企業老總雙重職務。一些半官半民的知名企業和知名企業家，則是很難免地成為了商業領袖和某種社會思潮和力量的旗手。結果是鬧出了很多實在讓我們看不懂的事情。別的不説，就以資本運作為例吧。

    知名企業家們張口閉口資本運作，政府官員尤其是主管經濟工作的地方政府官員也是張口閉口資本運作，很多上市公司主業是什麼看不清楚，資本運作上大張旗鼓。那麼到底什麼是資本運作？雲裏霧裏地似乎做好主業之外的事情都是資本運作。一本有關資本運作的專著裏羅列了100多種資本運作的內容，整個是一個什麼都能往裏裝的筐了。

    兼併收購是不是資本運作？兼併收購只是企業擴張時可供選擇的一種戰略手段而已。産品需求擴大，需要擴大生産能力，企業要考慮是自建還是收購，根據行業生産能力過剩還是不足的情況，比較兩種方式的成本而決定。如果企業自身某方面能力過剩、不能有效利用，賣出也是一種很好的選擇。上世紀80年代以來國際企業的兼併和收購行為，已經不是60年代的那種混合多元化和擴張，而是企業瘦身和企業減肥運動的一個組成部分。各個企業都回歸主業、出售沒有競爭優勢的資産，一些職能和輔助性活動則是採用外包方式。這樣形成了一個企業之間的生態網路，導致企業之間的競爭演變為企業生態網路之間的競爭。

    企業自有富餘資金購買國債及其他金融産品等是不是資本運作？這應該是現金管理的內容。正如一“名言”所説，企業現金管理的最佳原則是：“賬上一分現金都沒有，但是需要現金時能夠隨時得到。”企業的資産與負債之間要有一個安全而又有效的時間期限結構方面的匹配。一些上市公司大筆募集資金用於委託理財，這樣的上市公司在承擔什麼職能，是不是演變為某種金融機構了？股東自己不能買國債、搞委託理財嗎？我們何必還費那麼多勁兒，支付那麼多仲介機構和公關、宣傳費用來上市呢？

    企業上市是不是資本運作？上市是企業融通外部資金的一種可行性選擇，並且上市和下市都應該是企業可以考慮的一種選擇。如果企業的項目前景確實比較好，但是風險也比較大，靠內部融資發展不起來，靠銀行貸款也不足以滿足擴張的資金需求，上市吧，出讓股權換資金。這時企業應該考慮的是能否賣出一個好價錢，也就是現有股東和經理人對企業價值的判斷和外部市場對企業價值的判斷之間的差異大小。如果值得就上市，不值得就不上市。已經上市的企業，如果企業內在價值確實很大而資本市場沒有充分認識，還應該選擇下市呢。有實力的股東或者經理人在銀行等類金融機構的幫助下，進行杠桿收購、管理層收購等等，來它個“股轉債”也許是個更好的選擇。

    我們還可以這樣一一列舉下去一些所謂資本運作的事項來進行分析和解讀。但是沒有篇幅，沒有時間，也沒有必要了。我找不到一個英文中能夠跟資本運作準確對應的詞彙，上述那些資本運作的內容可以在戰略管理、公司財務等等課程裏找到。當然，《兼併、收購與公司治理》等研究生課程裏，可能會包括更多的類似于資本運作一詞所指的內容。

    我想真正的資本運作，就其精神實質來講，應該是“股東價值管理”。股東價值管理，顧名思義就是從實現股東價值和創造長期股東價值的角度來指導企業決策。當然，股東價值管理的引入和實現，需要有真正的股東存在，需要有股東能夠規範和有效地發揮作用的機制和條件，需要有盡可能健全的公司治理系統。心急吃不著熱豆腐，慢慢來吧！

    （作者為中國社科院經濟研究所研究員）

    《中華工商時報》 2002年9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