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佐默的辭職是目前世界經濟不景氣狀況下ＣＥＯ大面積離職中的一個犧牲品，進入２００２年以來，幾乎每天都有ＣＥＯ辭職。博雅公司（Ｂｕｒｓｏｎ－Ｍａｒｓｔｅｌｌｅｒ）的調查也表明瞭ＣＥＯ的頹勢，在過去３年中，被調查的３６７家大型企業，已有５７％更換了ＣＥＯ。根據Ｃｈａｌｌｅｎｇｅｒ、Ｇｒａｙ＆Ｃｈｒｉｓｔｍａｓ獵頭公司的調查，僅今年５月份，就有８０名ＣＥＯ失去了他們的工作。

    電信ＣＥＯ辭職乃環境使然

    記者：近日，德國電信公司方面的消息稱，持有德國電信４３％股權的德國政府要求該公司替換其ＣＥＯ。這事一直都備受股東們爭議，而執行長佐默已于日前“下臺”，對此您怎麼看？

    北京郵電大學文法經濟學院　杜振華教授：佐默的被迫辭職，主要來自以下方面的原因：

    一是委託人與代理人之間的利益衝突。股份制企業的股東是企業的所有者，如果他們直接經營企業，企業的行為無疑將是追求利潤最大化的。但現代股份制企業中所有權和經營權是分離的，這種分離便産生了委託與代理關係。股東作為委託人將自己一定數額的財産，委託給ＣＥＯ們，而ＣＥＯ則作為代理人，可以支配、使用和控制股東的全部財産，其追求的目標可能是自身的長期保障，或者是企業的規模最大。這會使ＣＥＯ們得到的管理報酬不僅僅是貨幣收入，還包括在職特權消費、聲望、指定現金流向某處的權力等。而這一切又與企業規模的做大呈正相關關係。作為委託人，股東們總是試圖使ＣＥＯ能根據自己的願望行事。但是由於資訊的不對稱性，所有者控制ＣＥＯ行為的手段是有限的，且非常不完善，而ＣＥＯ們相對於股東來説具有資訊上的優勢，因此，不可避免地會産生委託代理關係中的道德風險問題，使現代企業的行為在一定程度上偏離了利潤最大化目標。

    德國電信因構成其主要收入來源的固定電話事業部門Ｔ－Ｃｏｍ的營運狀況不理想，加上經歷了兩年瘋狂的並購，導致現金短缺，股價下挫近９０％，一般認為佐默應為此負責。截至今年第一季度，德國電信負債金額總計逾６７０億歐元，這些債款主要是由於該公司積極擴充海外市場，以及斥鉅資競標３Ｇ經營牌照所産生的。德國電信收購的行動通訊公司Ｖｏｉｃｅ Ｓｔｒｅａｍ市值萎縮，該公司２００２年度第一季凈虧損自２００１年度同期的近４億歐元，擴大到了１８．１億歐元。德國電信今年預計凈虧損５５億歐元（約合５１億美元），估計到２００５年才會出現盈利。受此利空影響，德國電信股價急速下滑。德國電信股價在２０００年曾達到１０５歐元的高點，今年６月跌至８．１４歐元的低點。由於財務困境，德國電信不久前做出了將２００１年的股票紅利削減４０％的決定，而與此同時，管理高層卻仍然可以拿到高額的薪酬。這讓３００萬小股東看到了雙方之間的裂痕。在股東和政界的壓力下，德國電信公司才取消了一項給予管理高層的期權計劃。

    二是企業的發展，經濟的繁榮，是執政黨撈取政治資本的基礎。與其他企業不同，德國電信公司的股票對德國人來説意義非同尋常。１９９６年，當政府將德國電信這家壟斷性國有公司分營、改制、上市後之後，股票便大量地集結到了小投資者手中。一直以來，德國電信的股票被稱作“人民股”，因為除德國政府持有該公司４３％的股票外，其他股東大多是普通的民眾。在佔總額５７％的自由股票中，私人投資者所佔比例高達４０％。許多年來，德國電信的股票在德國最受股民的青睞，一直是德國人股票投資的首選。而德國電信的鉅額虧損和股票價格的急促下挫，使數百萬小股東怨聲載道，這也是德國政府在對德國電信監管問題上，受到保守的反對黨猛烈抨擊的對象。９月大選即將來臨，德國政府不願冒政治風險，急切地讓佐默離去，以安撫數百萬背負大筆虧損的德國電信投資人。

    三是德國電信公司像世界許多通信公司一樣，過早地透支了發展的資本，以致于像一個極度貧血的病人，遇到一點風寒雪雨都會使病人處於極度的危險之中。這固然有電信本身的ＣＥＯ們一擲萬金，盲目擴張規模，造成難以消化的腸梗阻的內在原因，但也有政府過多地攫取企業藉以發展的所需資金。鉅額的費用支出使德國電信債臺高築，目前背負了高達６２１億歐元（５４７億美元）的債務。而寄希望於能夠返還一些３Ｇ牌照的費用或者延長牌照的許可時間，或者能與其他企業合併，但都遭到了政府的強硬拒絕。德國政府就表示，依據法律規定，如果兩家運營商決定合併，他們必須退回其中一家的牌照，並且要登出投資。屋漏偏逢連陰雨，而此時最讓德國電信日子難過的是，又偏偏遇上全球電信市場的不景氣。在這種狀況下，佐默縱有天大的本事恐怕也回天乏力。

    四是，全球電信市場的低迷。當全球的電信業一片繁榮時，每個電信ＣＥＯ的日子都會好過。因為好運氣對那些即使不努力工作的ＣＥＯ來説也是格外關照的。而當全球經濟蕭條，世界電信業低迷不振時，壞運氣未必使每個ＣＥＯ都能繼續高枕無憂。

    進入２００２年以來，幾乎每天都有ＣＥＯ辭職。博雅公司（Ｂｕｒｓｏｎ－Ｍａｒｓｔｅｌｌｅｒ）的調查也表明瞭ＣＥＯ的頹勢，在過去３年中，被調查的３６７家大型企業，已有５７％更換了ＣＥＯ。根據Ｃｈａｌｌｅｎｇｅｒ，Ｇｒａｙ＆Ｃｈｒｉｓｔｍａｓ獵頭公司的調查，僅今年５月份，就有８０名ＣＥＯ失去了他們的工作。因此，佐默的辭職，也是電信環境使然。

    電信ＣＥＯ早已風光不在

    記者：佐默被指責使公司開銷龐大，以致公司的股票價格從２０００年的頂峰期下跌了９０％。而且，德國政府已經選擇德國電信資深主管滕澤Ｇｅｒｄ Ｔｅｎｚｅｒ擔任該公司執行長，以取代現任的佐默。ＣＥＯ辭職將産生哪些後果？

    杜振華：全球電信業的低迷，使夕日籠罩在光環中的ＣＥＯ早已風光不在，“一個偶像級的ＣＥＯ群體開始迅速瓦解”。除了德國電信ＣＥＯ的被迫辭職外，許多電信公司ＣＥＯ們的日子也並不好過，股東與ＣＥＯ之間的裂痕越來越大。英國行動通訊巨頭沃達豐“創造”了英國公司歷史上最大的一次年度虧損１３５．３億英鎊之後，其ＣＥＯ居然仍獲得了２００多萬英鎊的薪酬和價值１６０萬英鎊的股票，從而引起了股東們的強烈抗議。美國ＡＴ＆Ｔ以及法國電信股價的大幅下挫，也招致了股東對其ＣＥＯ的不滿和抱怨。ＷＯｒｌｄＣｏｍ公司的財務醜聞更是殃及了電信業界的ＣＥＯ們，使人們開始用懷疑、審視的目光注視著ＣＥＯ的一舉一動。

    與此同時，許多ＣＥＯ在股東的壓力和董事會的監控面前變得越來越謹小慎微起來，對董事會的指示俯首貼耳，越來越接近ＣＥＯ的傳統定位——真正的執行者角色，以便使自己安安穩穩地渡過ＣＥＯ任期。據Ｃｈｒｉｓｔｉａｎ＆Ｔｉｍｂｅｒｓ的調查表明，６０％的新任ＣＥＯ被董事會寄予這樣的希望——做一個懂事、聽話的人。這必然大大束縛了ＣＥＯ們的手腳，畏首畏尾。以此心境渡過電信業的艱難時期，很難讓人相信企業能迅速走出困境。

    無可否認，儘管發生了各種變故，但ＣＥＯ在人們心目中的地位仍是無可撼動的。在佐默辭職後，德國電信股價立即衝高，週二收盤時回吐漲幅至１０．９０歐元，上揚５．８３％。這表明人們對新的ＣＥＯ所寄予的新希望。

    電信ＣＥＯ必須煉就較強的內功

    記者：您對電信ＣＥＯ有哪些建議？您認為電信ＣＥＯ應具備哪些素質？

    杜振華：作為企業的ＣＥＯ，除了需要掌握各種管理技能外，人們普遍認為，ＣＥＯ還需具備以下個人素質：管理的慾望、情感溝通的能力、誠實正直。這樣，ＣＥＯ才能逐步建立起較高的個人聲譽。而ＣＥＯ的個人聲譽又與公司的聲譽有很大的相關性，而且這種相關性越來越強。一項調查表明，幾乎所有的商業權威人士均認為，ＣＥＯ的聲譽會影響到他們對以下事件的決策：對一個企業的投資（９５％），在媒體負面報道的壓力下仍然相信企業（９４％），推薦企業作為好的聯盟者或合併夥伴（９３％），以及當企業股票價格下跌時仍保持對它的信心（９２％）。而且，如果企業ＣＥＯ德高望重，商業權威人士很可能將該企業推薦為一個好的工作場所（８８％）。

    在今天，ＣＥＯ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成為公司的化身。人們把ＣＥＯ本身的某些特質，認同是公司所具有的特質；把ＣＥＯ對某些事件的看法，視同為整個公司的看法。因此，ＣＥＯ必須煉就較高的內功，才能具備較高的個人素質，從而使企業在競爭中立於不敗之地。

    首先，管理的慾望。具有強烈的管理慾望，影響他人以及通過與下屬的協作取得成果，是成功的ＣＥＯ最基本要求之一。有關方面調查發現，目前ＣＥＯ一般被要求平均８個月制定一個戰略規劃，１９個月內提高股票價格，２１個月扭轉公司現狀。因此，要完成上述目標，ＣＥＯ必須是“志願管理者”，為管理公司自願付出努力、時間和精力，而不是單純受地位和高薪條件的吸引去管理公司。同時，ＣＥＯ不僅僅是一個人來領導公司，他還必須建立一個領導團隊。使得這個團隊跟他具有同樣的理念，持有同樣的價值觀。

    其次，情感溝通的能力。ＣＥＯ需要將自己的理念和價值觀進行內部、外部溝通，使得員工、合作夥伴，甚至競爭對手，都能夠清楚並認同這種價值觀。溝通的順序是由裏及外，首先是對公司內部員工的溝通，使得內部員工能很好地領會公司的價值體系，在公司內部形成一個很好的合力，使內部員工能夠充分地信任公司，並能夠按照既定的體系去執行，最終強化公司的聲譽和品牌。其次是對外的溝通，ＣＥＯ要訓練有素，要充分了解可能溝通的外部公眾，如公司股東、政府部門、財經團體、金融界、記者、社團等，只有了解他們思考的角度，他們持有的觀點，他們如何看待你的公司，才能夠有效地進行溝通。

    溝通是通過書面報告、信件、討論等活動表現出來的。但無論採取怎樣的溝通手段，都必須溶進自己的真情實感，理解他人的感受。溝通直接影響到公司的聲譽、品牌、人力資本、組織架構等各項無形資産；能提高公司的市盈率，改善公司利用無形資産的能力。因此溝通也被喻為溝通資本。

    再者，誠實正直。ＣＥＯ必須道德高尚，值得信賴。一般包括：在金錢、物質以及與他人交往上應該誠實；能夠有效地利用工作時間；隨時向上級部門反映情況；堅持真理；具有堅強的意志；行為符合社會道德標準。可信度成為ＣＥＯ最重要的品德，ＣＥＯ必須做到言行一致。社會公眾一旦對ＣＥＯ形成負面的認知，就會直接影響到公司成功的能力，甚至危及公司生存。例如，安然公司、ＷｏｒｌｄＣｏｍ公司在財務上的弄虛作假行為，不僅危害到自身的生存，而且還殃及到社會公眾特別是股東對所有公司ＣＥＯ的信任程度，並由此決定了今後的投資行為。

    總之，ＣＥＯ是最重要的人力資本之一，據有關部門最新的調查表明，在建立ＣＥＯ資本過程中，五大要素至關重要，即：良好的信譽、高尚的道德標準、在公司內部表現出高瞻遠矚的能力、保持高素質的管理團隊、激勵和鼓舞員工。而信譽、道德標準和內部溝通能力是ＣＥＯ最基本的三大要素。

    一般來説，較高素質的ＣＥＯ獲得成功的可能性會更大。但社會公眾特別是公司的股東，判斷ＣＥＯ能力高低的標準卻來得十分公正、客觀和直接，那就是公司的財務業績、股票價格的高低以及ＣＥＯ的社會責任感等。公司的財務業績通常是衡量ＣＥＯ能力的基本因素，它是建立良好ＣＥＯ聲譽的必要條件。

    對於電信業的ＣＥＯ來説，除了應具備一般公司ＣＥＯ所應具備的素質之外，我認為還應具備以下方面的素質：如何應對政府的監管；如何保持對電信新技術敏銳的開發能力和對市場潛在能力的準確判斷；如何激勵全體員工，在新的競爭格局中立於不敗之地。

    值得注意的是，為解決股份制企業中由於資訊不對稱所造成的道德風險問題，各國都毫無例外地對公司的ＣＥＯ進行激勵，以矯正ＣＥＯ對利潤最大化目標的偏離。國外電信業對ＣＥＯ的激勵似乎顯得過剩。因此，各電信公司正在重新修訂新的薪酬制度，使公司的ＣＥＯ及其領導層的薪酬，根據新的業績目標——股東的回報而定。與國外電信業的ＣＥＯ相比，中國電信業的ＣＥＯ，像大多數國有企業一樣，往往是激勵不足。社會主義經濟的市場化改革雖然是從“物質刺激”起步的，但激勵機制問題一直是國有企業改革的一個核心內容。因此，加速建立中國電信業ＣＥＯ的激勵機制，使其薪酬與公司的業績目標和股東的回報掛鉤，從而有效地避免中國電信業的ＣＥＯ向激勵資源豐厚的跨國電信公司流動，造成中國電信業界經營人才“空心化”現象。(林敏)

     通信資訊報2002年07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