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達電腦(600734)余波未了的故事，實在是已經氾濫的企業“內部人”玩弄權力遊戲的一個小小版本。當新股東北京盛邦實業全面接管權力後，實達過去的故事已經迅速被人們遺忘。但受創深痛的實達創始人仍無法忘卻“從16個人到16個億”的輝煌，和因“內部人”權力鬥爭導致實達衰落並迫使創始人全面退出決策層失落。

    葉龍徹底出局

    6月30日星期天，悶熱的福州，人們在百無聊賴中等待世界盃決賽。實達總部所在地實達科技城裏，僅有9名股東的實達電腦集團2001年度股東大會正在例行公事地通過各項議程，除了幾名實達電腦董事會董事、監事，還有3名散戶在座，其中一人，就是實達創始人之一、第一任董事長朱剛。今天，被實達員工尊稱為精神領袖的朱剛，僅僅是一名持有500股實達電腦(600734)股票的小股東。

    北京盛邦實業去年以“空手道”獲得實達電腦5000萬股職工持有的社團法人股，當時已被削去董事長職位的實達總裁葉龍實施了這一齣售行為，被幾位實達創始人怒斥“自掘祖墳”。直到今天名義上為實達電腦第三大股東的北京盛邦，已經通過福州奔達投資公司持有實達17.02％的股份，以實際上的第一大股東身份全面接管實達電腦(600734)董事會。

    2001年收購實達電腦5000萬股職工行動的幕後人為北京盛邦實業董事長景源，其後先後兼任北京實達軟體和實達電腦董事長。一年之內，北京盛邦實業已經擁有了實達電腦董事會9個席位中的7個。

    6月30日實達電腦2001年度股東大會後召開的第四屆董事會第一次會議上，景源以不被提名擔任實達電腦董事的形式再次退隱幕後，北京盛邦收購實達電腦職工股的臺前人物蔡曉東接替景源董事長一職，繼葉龍之後成為實達電腦第二個兼任董事長與總裁的人物。蔡曉東表明自己並未持有實達電腦(600734)股票，“我的興趣只是做一個職業經理人”。

    另一位不被提名擔任董事的人是葉龍。不同於景源的功成身退、其實仍然掌握實達電腦實權， 2001年在出售職工股中被實達創始人質疑“內外勾結”的始作俑者葉龍，繼2000年3月被免去實達電腦董事長、2001年6月被免去實達電腦總裁之後，1996年以來一直在“保位戰”中掙扎的葉龍，今天連實達電腦的董事也保不住了。實達一位創始人透露，葉龍早已在香港定居，由於其香港居民身份，福建省委組織部原定葉龍去澳大利亞學習的計劃被終止；今年上半年，葉龍去上海開了一家公司。

    朱剛問責監事會

    不管新股東的意願如何，實達的舊賬顯然還沒清算完畢。已經不再擔任實達電腦集團任何職務的朱剛，一言一行，仍然是一顆重磅炮彈。

    股東大會議程進行到三分之一，實達電腦監事會主席徐力剛剛作完2001年度監事會工作報告，認為2001年度同任實達電腦集團總裁葉龍和賈紅兵的離職審計沒有發現任何問題，立即遭到有備而來的朱剛的猛烈抨擊。

    66歲的朱剛站起來，“監事會的報告我不能同意”，他轉向開始含笑不語的現任實達電腦(600734)總裁蔡曉東説：“好不容易一年開一次會，問題不能稀裏糊塗就過去了。”

    實達創始人這一、代表僅余的 462萬股職工股權益的陳小杭接過話頭，質疑監事會有關總裁離任審計問題，“員工骨幹已經提出員工共同基金被私分問題，此事與葉龍相關聯”，並請監事會答覆：“為保護員工權益，是否內部解決？員工共同基金的利潤到哪去了？是否是私分掉了，已經不在實達電腦集團擔任職務的陳小杭説，“員工將向法律部門提出援助，因為事關實達大部分員工的私分共同基金問題沒有得到答覆。

    在陳小杭表示，作為職工股權益代表他並沒有法律證據，只是代表職工提出質疑後，在會的實達電腦董事張曙認為這一話題到此可以中止，總裁蔡曉東向朱剛建議可以等到股東大會最後表決前再發議論。

    老董事長朱剛面對監事會主席徐力，以手指其鼻，問到：“你現在回答，這(監事會2001年度工作報告)是不是真實的？”徐力回答，“情況都已經寫在上面。是真實的。”

    朱剛怒聲大作：“你本身就不真實。”

    就監事會工作報告“前任總裁在職時開支沒有不合理的現象”，朱剛指出：“去年葉龍(6月21日)下臺之前，有關媒體發表文章，他很緊張，專門去北京召開記者招待會。”朱剛的聲調又提高了一度,幾乎是怒吼出來：“(葉龍)花費的公關費用比(實達電腦集團)賑災的200多萬還多。”

    朱剛問徐力：“葉龍還有很多問題你們沒有查，(葉龍)在海外拿了多少？你們沒有查。

    在此次股東大會召開前，朱剛給實達電腦集團發出一份備忘錄，“我的備忘錄裏有最後通牒的文字，一是拿掉葉龍的董事(職位)，二是葉龍侵吞的要拿出來，否則(我將)舉行記者招待會”朱剛説出了此次股東大會葉龍被以不提各方式踢出董事會的真正原因。

    在實達的權力鬥爭中黯然出局的朱剛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我最不滿意的人就是葉龍，我最不滿意的就是監事會。”在場律師提醒朱剛是否是在提交提案時，朱剛説；“我不提案，只是提出問題。因為我還沒有權力(提交)提案，我只有500股，沒有資格。”

    實達電腦(600734)監事會主席徐力一言不發，抱手而視。朱剛依然沒有放過他“監事會是重點，這個監事會實不敢信任，應該重組，應該矯枉過正”，面對即將再次選舉監事的2001年度股東大會，朱剛説：“上屆監事會兩個主要負責人從未起到監督作用而是葉龍的工具，是既得利益者。(他們)分賬不均，打瞎眼睛。監事會負責人一手遮天.無論從結構上、(監事)候選人資格上都有問題。”

    朱剛進一步挑明：“有的候選人根本不夠資格，我講的就是徐力。如果今天仍按程式選舉，應實事求是地予以公證。”

    朱剛以此結束他的抨擊：“今天我給你面子，沒有把最核心、最關鍵的問題講出來。現在(實達電腦)還有8萬多股民，葉龍下臺，有希望了。這個實達還是有希望你們要捧(它)呀！”

    直指葉龍

    實達電腦(600734)2001年度股東大會的選舉和表決結果，董事會和監事會工作報告分別以99.9％和97.5％的絕對比例獲得通過。9名股東代表了1.8億多股權益，佔總股本的52％以上，其中大股東北京盛邦、實達電腦外部設備廠、中國富萊德實業佔絕對多數。

    朱剛顯然也並不奢求他的發言能有什麼結果，他只是想一吐為快：“祝賀葉龍以不提名的方式最後清除出局。雖然股東大會公告不會提，但我要揭露他。”

    聲稱曾被某一任實達總裁“以黑道威脅”的朱剛表白他對葉龍的個人看法：“葉龍有歷史功績，有過很多頭銜，但他太貪婪。有經濟問題，尤其是侵吞實達員工十多萬股股票問題沒有解決。這個問題不解決，新的實達重視人才的話題就是句空話。”

    朱剛最後痛斥葉龍是“實達事業的叛徒”，並敦促董事會今後“重大事項必須披露”。

    對去年實達電腦你(600734)兩任總裁葉龍和賈紅兵分別於6月和12月下臺，7月1日，已經兼任實達電腦董事長兼總裁的蔡曉東解釋：“實達董事會去年引入基於問責制度的管理方式，實達的經營問題需要當時的總裁葉龍來承擔責任；賈紅兵的離開是由於實達電腦集團公司是投資管理公司，不是産業公司，董事會認為我本人更適合這項工作。”

    蔡曉東笑説：“你看昨天的股東大會上，老實達的人互相仇視到這種程度。”他認為，其實在會的人大多都是老實達的既得利益者，只是因為“內部人”權力遊戲引起的種種問題，導致了實達隨後出現一系列問題。也正是這些問題。給了北京盛邦實業一個低成本進入的機會。但蔡曉東也承認，沒想到進入後發現還有這麼多問題，對於他來説，新的實達已經開始，“對於實達來説，需要民營企業來完善法人治理結構”。

    去年北京盛邦進入時，被質疑其行為是希望在二級市場炒作或是實達的ST摘帽後轉手出售股權。蔡曉東表示，“當初進來時，沒有想著脫手”，他認為，一年來清理實達電腦各子孫公司的節流措施已經生效，但除了實達賴以發家的電腦外部設備業務之外，其他業務仍然嚴重侵吞利潤。蔡曉東介紹，2001年實達主營業務産生4億多利潤，總體只有5130萬純利潤留下來，説明管理上還存在很大漏洞。

    在感謝老實達人“前人栽樹”的成果，並表示“入主自有文化的高科技企業，不能擺出高高在上的資本面孔”時，蔡曉東確定：

    “新股東入本實達後的一系列重組拯救了實達。”

    對於北京盛邦這個新股東來説，新人面前舊人哭顯得沒有什麼意義，假如有的話，也是國家司法機關和已經不在實達電腦(600734)任職的前任高層來清算。

    實達5000萬職工股事件，已經翻過去一頁。同時，一個令人乏味的權力鬥爭故事，像發黃的老黃歷，正在被人們漸漸淡忘。

     21世紀經濟報道 2002年07月0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