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我在地鐵東昌路站出口，看到一人賣黃鱔，那人造型打扮很有鄉土風味，若再披一件蓑衣，就是在古渡口出沒的老漁夫了。他把獨一無二的黃鱔裝在竹簍裏，竹簍裏還插一把短漁叉。這一系列標識説明，他是在賣野生的。他已摸準了大眾及我們這些不徹底的環保主義者的心思，一邊對國家級的野生保護動物呵護備至，一邊削尖了腦袋覓食還未入流的野生生命。
我們周圍絕對環保主義者畢竟是少數，我的一位搞服裝設計的朋友，對材料是否環保特別敏感，一次她看到一位來訪者係了根蛇皮領帶，硬是不和他握手，使客人十分難堪。她在自己領域環保得很徹底，在別的領域卻未必。我估計她近期一定去過長江口吃刀魚，她很喜歡這種野生魚，每年清明節前必要嘗鮮。我對她説，這階段刀魚們由海入江、溯江而上作生殖洄遊，你吃它們比剝蛇皮還殘酷。她卻還是死皮賴臉，“這時的刀魚肥嫩、骨頭綿軟嘛。我已經學會用紗布包著刀魚，擠出肉，做刀魚面啦。”
我另一位環保主義者朋友，是惜樹如命者，誰砍山裏的樹，就像切斷他血管一樣令他痛不欲生，為此還出了書。但他會在四川青城山大嚼麻史漢等野菜，還提著手機向家人高聲彙報，“這比塑膠大棚裏摘來的反季節綠葉菜香！”我和他開玩笑，你這樣也是在破壞植被，不是割自己毛細血管？
未列入有級別的被保護者行列，那些野生的就該殺？上星期長江口投放海瓜子、海蠣子了，原來平凡的野生之物也肩負著平衡生態的使命，同等重要。我認識的兩位環保者已露出了不環保的尾巴，看來，環保事業還任重道遠。做到像席地前天文章中的絕對環保主義者那樣，節約用水或處心積慮收廢電池，我覺得還不算難。最要命的是叫你一輩子只吃大棚種植、人工養殖的高産老什子，連時下農婦從田頭挖來的馬蘭頭都不許你碰。(莓子)
《新聞晨報》 2002年3月27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