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莫斯科，簡直是上帝的寵兒：天高且藍，支淡而遠，人在暖融融的陽光下不由自主地有種微醉的感覺……
俄羅斯人都很珍惜秋日這“最後一縷暖陽”，只要有閒，就要到戶外曬曬太陽、散散步。我自然也不落後，週末的時候，徒步上街，想走著感受感受這座美麗的城市。
目不暇接看套娃
老阿爾巴特街，是莫斯科為數不多的步行街中最著名的一條，相信凡到過莫斯科的朋友，沒有誰會錯過這條小街的萬種風情。走在這條長七八百米，寬約十米的方磚路上，能看到最現代的、最傳統的、最時尚的和最古樸的東西：瞧，那操一口純正美式英語的時髦女郎，一身裝扮絕對引領時代新潮流，可她手中把玩的工藝品卻是最傳統的套娃。也許她敲擊電腦鍵盤十指如飛，但現在卻被這能拆開變出不少小娃娃的工藝品弄得有些手忙腳亂，不知裏面有何機關。
別説，這套娃還真是俄羅斯人民智慧的體現，無論是東方人還是西方人，看到它之後都喜歡，它簡直成了俄羅斯民間工藝品的代言人。這是一個個套在一起的木製娃娃，除套在最裏面的小娃娃是實心之外，套在它外面由小到大的娃娃其實都是可以拆開的木套。這些娃娃身上用亮色油漆畫著各種圖案，其中最著名的圖案是一個圓臉的農村姑娘，身空繡花襯衣，外披長馬甲，係著圍裙，頭上扎著一塊花頭巾，懷裏還抱著一隻黑公雞。這種問世于19世紀40年代的木娃娃被稱作“馬特廖什卡”，在十月革命前，這是俄國姑娘最喜歡、最常叫的名字，而且還有特殊的含義——這個名字源於拉西文的母親一詞套娃正好體現出俄羅斯母親生命力旺盛、體魄健壯、多子多福的特徵。
現在套娃越做越精緻，也越來越多樣。在老阿爾巴特街，我見到最大的一個套娃，“肚子”裏裝著25個娃娃，這些娃娃用圖案講述了一個神話故事，把它們由大至小排列開來，就像一本打開的圖畫書。但説實話，這機關報精品往往是用來招攬顧客的，折合幾千人民幣的價格讓普通遊客望而卻步。現在最流行一種把蘇俄歷任最高領導人套在一起的娃娃，最外面的娃娃上繪製的是現任總統普京，裏面依次是葉利欽、戈巴契夫、勃列日涅夫……列寧，最中心是尼古拉二世，這種套娃頗受遊客的青睞。
找個畫家畫肖像
在秋日暖暖的陽光下，漫步在人頭攢動的老阿爾巴特街，感覺很放鬆。因為在這裡，沒有人會因為你與他語言不同、膚色各異而特別注意你，每個人都陶醉於自己的世界。街邊，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悠然自得地拉著手風琴，並沒有誰特意停步聽他演奏，也很少有人向他面前的紙盒投幣，他卻悠然自得；前方，幾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彈著吉他，唱著俄羅斯流行歌曲，還擺動身體配合音樂，盡顯青春和時尚的魅力；還有一位老戰士，穿一件身上綴滿各式紀念章的舊軍服，撥弄琴弦，唱著自編的《老阿爾巴特之歌》。這位擅長表演的老戰士在我向他的琴盒投錢之際，瀟灑地單膝跪地，俏皮地繼續彈唱，我只好在他身邊拍掌應和……這些都是老阿爾巴特街著名的流浪藝人，也許從專業角度來看，他們遠遠不夠水準，但他們身上洋溢的激情，為這條古老又現代的街道增添了情趣。
走累了，想找個地方歇歇，這裡倒是很像北京的三里屯酒吧一條街，只是沒有朋友一起品酒，感覺差了一截。乾脆找個畫家畫張像吧！
在這條藝術氛圍濃厚的老街上，有幾十位畫匠當街作畫，捕捉著遊客們瞬間的風采。。我選中了一位長著絡腮鬍的畫匠，不僅因為他能用很標準的中國話向我發出邀請，還因為他臉上寫滿了羞澀，他的神情和這條見多識廣的街可不協調啊！這反而勾起了我的好奇。談價格時，相鄰的畫攤主非常熱情地告訴我，我選中的是位教授，是真正的藝術家，他能畫出我內心的東西，比這條街上所有的人都畫得好！讓我奇怪的是，這些本應同行是冤家的畫匠們居然不爭搶生意，還互相抬舉，看來在“義”面前，這些俄羅斯畫匠也是把“利”放後。
這位名叫瓦洛佳的教授畫得可真叫仔細，旁邊攤位都換兩位顧客了，他卻不急不火。也許看出了我的不耐煩，瓦洛佳主動和我拉起了話，他説自己是普京總統的老鄉，畢業于聖彼得堡一家美術學院，但在老阿爾巴特街上已經畫了10年肖像。儘管現在到莫斯科旅遊的人越來越多，但他們的顧客卻越來越少，10年前他每天畫十幾張不成問題，現在可不好説了。不知是因為遊客眼光高了，還是同行多了，所以他現在只是抽空來畫，要是有其他畫廣告或者招貼畫的營生，就能讓他多掙點兒生活費。
一小時之後，瓦洛佳終於畫完了，這時幾個西方遊客過來，頗為讚嘆地看著他的作品，並開始問價。我很替這位有些落魄的俄羅斯畫家感到高興，因為説實話，儘管我痛痛快快地付了400盧布（約合130元人民幣），但我並不十分欣賞他太過細膩的畫法，不過現在終於有人欣賞他了。對瓦洛佳這樣的人來説，掙錢似乎不是最重要的，有人能看懂他的作品才讓他真快樂！
油畫攤上練眼力
謝過瓦洛佳，再到老街中央的油畫攤去“練練眼力”。老阿爾巴特街的油畫也非常著名，這裡出售油畫的攤位有幾十家，有的人是賣自己的作品，有的則是專門替畫家售畫。如果懂藝術，在這裡可以買到很“值”的畫。國內來旅遊的朋友常常到這裡選一兩幅油畫帶走，大幅風景畫的價錢一般是200美元左右，小幅的靜物則便宜許多，花幾十美元就可挂在自家墻上欣賞了。
老阿爾巴特街的畫家當然無法和列賓、列維坦這樣的大家相提並論，但也有一些畫家小有名氣，實在是為了掙錢養家，才把作品拿來出售。如果碰巧買到這些畫家的畫，也是件值得慶倖的事。
整整一個下午，我倘佯在老阿爾巴特街，直到太陽西斜，才知道是回家的時候了。黃昏的老阿爾巴特街，少了遊客，多了情侶；少了畫匠，多了藝人。這形形色色的人，像流動的風景，裝飾著老阿爾巴特街，而多姿多彩的老阿爾巴特街，又裝點著人們的夢！
摘自《參考消息》2001年11月9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