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頓大主教正在布道。

    6月10日，美國密蘇裏州的一個天主教修道院發生了一起槍擊事件，兩名修道士被打死，另有兩人受傷。該修道院位於堪薩斯市以北大約100公里處，裏面的神學院是堪薩斯市和聖約瑟夫教區最大的神甫培訓中心。警方説，兇手已經自殺，但他殺死修道士的原因尚不清楚。不過，據報道，曾有人起訴該教區神甫性騷擾，後來該修道院花了2.5萬美元才了事。人們猜測此次槍殺案可能與教士性醜聞案有關。

    9日，美國《華盛頓郵報》發表一份調查報告稱，有性侵犯行為的神甫數量遠比以前公佈的數字多。調查發現，自今年1月份波士頓的一起天主教神甫性醜聞被揭露以來，全國已有218名神甫因被指控有性侵犯而被革職，而在此之前，已有350多人遭解職。該報又説，到目前為止，至少34名有性侵犯行為的神甫仍然擔任著教職。該報還揭露，在對全美178個天主教主要轄區的調查中，有相當一部分教區不配合，他們對這次調查根本不回應。

    神甫被釘在恥辱柱上

    槍擊事件以及《華盛頓郵報》公佈的調查結果，使美國教會的性醜聞問題更加受到關注。投訴神甫的熱線電話終日響個不停，所有教區像踩中了連環地雷。全美國的4.6萬多名神甫每天都生活在悲哀、憤怒和恥辱中。他們中有的人甚至感謝上帝，終於有人敢站出來將醜聞公開了，不必再受良心的譴責而終日不寧了。一個神甫于20世紀90年代中期曾因對兒童性侵犯被判刑7年。60多歲的他雖然目前已被假釋，但每年他都必須作為性侵犯者到有關部門登記。前不久，他在接受《時代》週刊記者的採訪時表示，對過去的行為深深地懺悔，並將自己當年一步步走向深淵的心路歷程公諸於眾。他説：“當媒體曝光後，我的世界開始崩潰……現在，我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已經清清楚楚地了解。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感覺更難以背負起道德的包袱。普通的鄰居作出這樣的惡事已經是罪孽深重，更何況我這樣的神職人員……”

    今年1月，美國《波士頓環球報》報道了波士頓地區天主教會神甫性侵犯兒童案，並披露該地區主教掩蓋教會醜聞，把性侵犯兒童的神甫從該教區調往另一教區，而不從重處理。此事曝光之後，不僅引起了許多人的憤慨，更有數以千計的“兒童性侵犯”受害者向教會提出控訴。美國“教士性侵害被害人求生網”總部主任克羅赫西表示，光他們一個組織中就有4000名受害者。美國的主流媒體《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以及有線電視網等對教會性醜聞案進行了連續報道，使這場風波越鬧越大，美國天主教處在風雨飄搖中。美聯社的一項調查説，自今年1月以來，僅在16個州中至少就有300個訴訟案是控告天主教神甫有性侵犯行為的。許多人過去不敢説，或不好意思説，現在終於站出來一吐壓在胸中多年的怨恨，向教會討回公道。至今已有2000多名神甫被指控犯有性侵犯兒童的罪行。

    連修女都不放過

    上月初，一名40多歲的加州婦女在洛杉磯舉行記者招待會，含淚控訴她在20多年前被7名天主教神甫相繼誘姦，並生下孩子。這位名叫米利亞的受害者還將已經19歲的女兒帶到現場作為“人證”。她説自己是一名非常虔誠的天主教徒，她甚至曾渴望當修女。她經常前往位於卡森市的洛杉磯教會，但遭塔馬約神甫的非禮。兩年後更被他和另外6名神甫強姦。教區當局為了掩人耳目，安排她遠走菲律賓。她在分娩中差點難産而死。生下女兒後，她提出訴訟，但這7名神甫忽然不知去向。後來她發現塔馬約神甫被送往菲律賓躲避風頭。他每月還獲得一張由洛杉磯主教寄給他的支票作為“安家費”。

    事實上，美國天主教的性侵犯問題由來以久。據《華盛頓郵報》報道，從上個世紀60年代起，至少有850名美國天主教教士被指控與未成年人有不當性行為。有媒體揭露説，天主教教士甚至還侵犯修女。據美《全國天主教報道》週刊報道，有部分天主教修女也曾受到了教士的性侵犯。當這些修女向當局投訴時，她們根本得不到同情。修女奧多諾休在一份報告中説：“來自地方教會的一些修女曾向相關國際教會機構提出求助的呼籲。她們投訴教士對她們性騷擾，但這些投訴根本沒有人聽。”

    多年來，教會一直採取包著捂著的辦法儘量不讓醜事曝光，最常用的辦法是用金錢堵受害者的嘴，以及把教士調離，逃避或掩蓋罪責。許多教會並沒有將案犯撤職或給他們應有的懲罰。

    90歲神甫比30歲的多

    天主教的等級制度相當嚴格。記者專門採訪了洛杉磯地區天主教會的信徒威廉姆斯。威廉姆斯是一位虔誠的教徒，對神學頗有研究。他説，天主教會的教士分為教皇、紅衣主教、大主教、主教、神甫以及助祭等幾個等級。在美國有13個紅衣主教，45名大主教，290名主教。一般來説，除了助祭可以結婚外，其他等級的教士都不能結婚。現在美國天主教神職人員明顯出現短缺現象。修女的人數由20世紀60年代中期的18萬人，減少為現在的7.9萬人；神甫的人數目前為4.6萬多人，和20世紀50年代基本持平。年齡方面，他們也日趨老化：1985年神甫們的平均年齡不足55歲，現在已經超過60歲。目前在美國，90歲以上的神甫人數甚至超過30歲以下的神甫人數。修女的情況更慘，平均年齡68歲。1965年時沒有常駐神甫的堂區僅為500個，現在則多達5500個，佔全國的近1/3。正在神學院就讀準備當神甫的人，20世紀70年代時為1.8萬人，現在只剩3541人。為了彌補神甫的短缺，教會開始更多地使用助祭替代神甫。為了招聘“人才”，天主教會大張旗鼓地打廣告吸引人來當神甫和修女。

    教會一年收入75億美元

    普通神職人員的待遇表面看並不優越。他們的工資不高，但和一般百姓比較起來，福利卻“超凡脫俗”。他們的吃住教會全包，而且退休後生活也都安排妥當。這樣的“鐵飯碗”一般人望塵莫及。

    另外，天主教會積累的財富出人意料。

    隨著性醜聞從東岸蔓延至西岸，教會由於神職人員的屢屢失足而已經支付或即將支付的賠償費用高達幾千萬美元。有人士曾表示擔心，美國天主教會是否將因此破産呢？據調查，全美天主教名下擁有的資産有教堂、學校甚至海邊度假別墅、高爾夫球場、電視臺和廣播電臺等，每年收入至少有75億美元。數千萬的賠償對教會根本不算什麼。據羅德島代理38名性侵犯受害人集體訴訟的律師團透露，僅該島普羅韋登斯教區便經營著超過220家公司，其中一處影視基地據説一小時收入就達3000美元。還有一個例子，1998年，加州斯托克頓的兩兄弟控告當地天主教會神甫性侵犯時，發現該教會擁有的財産竟達4億美元。

    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規定教會不必公開擁有的資産。一旦有人要求他們公佈錢財，教會都會以此作為保護傘。在去年發生在洛杉磯的一起神甫性侵犯訴訟中，控方律師為了追查當地天主教會的資産，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後仍然收效甚微。雖然洛杉磯教區是全美國最富有的教區，但在訴訟中卻得以經濟拮據為理由，以區區520萬美元賠償而了結。這520萬美元他們僅僅在15天內便交付完畢。

    “只有上帝能救天主教”

    天主教醜聞被曝光後，人們對天主教的爭議此起彼伏，畢竟涉及教會清白的醜聞是不會輕易煙消雲散的。記者專門通過電話訪問了數位天主教信徒。羅素史默茲是天主教重鎮伊利諾州的一位信徒。他説：“現在只有上帝能夠救天主教。兩千年來，天主教內出現過無數污點，十字軍東征時的掠奪、中世紀審判異教徒時期的屠殺、慾望的放縱、神甫和主教的墮落以及掩蓋真相的企圖……”

    來自得克薩斯州的辛西亞對受害者充滿同情。她説：“其實醜聞事件不僅僅是醫學上的‘戀童癖’，而且是權力欲和控制欲的體現。受到虐待的少年終身傷痛永遠無法癒合。”華盛頓州的葛登認為，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拯救孩子們。他説：“這決不是單純的性醜聞，而是虐待兒童罪——最深重的不可饒恕的罪惡。”

    媒體的窮追猛打不僅使美國天主教對許多案情無法掩蓋，而且不得不向受害者大量賠償。有報道説，波士頓的大主教已同意賠償1500萬到3000萬美元給那些受害者。而更嚴重的問題是，越鬧越大的性醜聞風波使越來越多的神甫喪失了生命，自殺和他殺事件接二連三發生。4月4日，在克利夫蘭教區，48歲的神甫魯尼在被起訴調戲一名女孩後自殺。5月2日，64歲的神甫阿爾佛雷德受到兩個人的性侵犯起訴而辭去神職，兩個星期後他在馬利蘭的一家醫院裏懸梁自盡。5月14日晚，一名神甫在其巴爾的摩寓所門外遭到一名男子的槍擊。這名26歲的男子在槍殺神甫後自首，並説他本人在年輕時曾被這位神甫性騷擾。

     《環球時報》2002年6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