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提示
法國犯罪率上升，社會治安日益惡化，已經成為今年法國總統大選最重要的話題。最近的週末，在四十八小時內，巴黎最繁華的鬧市區兩次發生公然搶劫的倡狂犯罪行為。這樣的暴力犯罪活動接連發生在一個發達的法制國家裏，實在令人難以置信，它充分説明瞭法國今天的治安已經惡化到何種地步，也充分説明，法國也需要法國版的“德治”。
光天化日下——巴黎48小時內兩宗劫案
週六是巴黎人外出購物的最佳時間，而元月19日又是法國冬季大減價的高潮，可以想見世界聞名的“購物天堂”大街上熙熙攘攘的熱鬧景象。
上午11時左右，在巴黎最豪華的去處之一、連接著孚日廣場和巴黎歌劇院的和平街，一條以高檔首飾店雲集而著稱的大街，一輛四輪驅動的寶馬牌越野車在行駛中突然轉向，朝著一家外幣兌換所直衝而去，一下子撞開了兌換所的大門。大街上的行人驚叫起來，以為正在目睹一起車禍的發生。不料，車上迅速跳下三名蒙面大漢，手執自動步槍和斧頭，衝進了外幣兌換所。原來是一起明火執仗的搶劫。恰好在此時，一輛巡邏警車偶然經過，三名警察停車干預。搶匪見勢不妙，公然拒捕，不但朝著警察開了一槍，而且抓了一名人質，駕著另外一輛同夥的奧迪A6型汽車，很快就逃之夭夭。
這一次搶匪未能得手。但就在兩天前的同一時間，在巴黎另一個鬧市區，與世界聞名的香榭麗舍大街交叉的富蘭克林 羅斯福路上，也是一夥搶匪用汽車撞開一家首飾店的保險門，衝進店內，砸破所有的櫃檯玻璃，將價值五十萬歐元的珠寶席捲一空。等到警察接到報警趕到現場時，早已人去樓空。更令人吃驚的是，據兩起搶案的現場目擊者稱，搶匪從容不迫，根本沒有任何驚慌或恐懼；在搶劫時甚至挑三揀四，只要貴重的寶石。而且兩處作案地點不僅都在鬧市，而且前者距法國司法部僅一步之遙，後者距法國內政部也就一條街之隔！可見搶匪根本不把警察放在眼裏。
去年年底，就在巴黎市警察局和司法大樓不遠處的聖米歇爾大街，也曾發生過一件在大白天公然用炸彈炸開一個外幣兌換所保險櫃進行搶劫的事件。甚至連警方也承認，在大白天，選擇這樣的市中心位置進行如此大膽的搶劫，罪犯真是膽大包天了。
偷、搶目標——外國遊客，尤其是亞洲人
如果説，法國人已經認為他們生活在“不安全”之中，那麼這種不安全感對於外國僑民或遊客來説，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特別是來自亞洲——包括中國大陸、台灣、香港、日本、新加坡等——各個國家和地區的遊客；因為他們是偷、搶的更直接的對象。
本報記者上周就差一點成為受害者。當時為下午三時，記者與夫人外出，在歌劇院地鐵站換車時，聽到地鐵廣播説，“本站發現有扒手嫌疑在活動，請旅客注意防盜”。我們就在議論，讓旅客注意有何用？應該加強警力才是。我們還環顧月臺，還真發現有幾個可疑的阿拉伯裔年輕人在我們的前後周圍徘徊。果然，就在我們登上地鐵車廂的一剎那間，一名小偷從我的右側向我身前突然俯下身體，將兩包香煙扔在我的腳下，用雙手緊緊抓住我的小腿，以圖吸引我的注意；而就在同時，我左側背後的另一名同夥則用一件衣服擋住右手，準備在我有所動作的時候伺機偷盜我的錢包。幸虧我和夫每人平均已提高了警覺，而且我曾經目睹小偷用此手法偷盜一名美國遊客，因此我一邊用手捂住我的錢包，一邊大聲質問：“你們想幹什麼？”兩名小偷居然毫不害怕，説沒什麼，香煙掉了而已。全車廂的人都眼睜睜地看著，默不吭聲。在法國，除非你當場人贓俱獲，否則根本不可能打贏官司。當地鐵在下一站停車時，兩名小偷揚長而去。
在警告聲中照樣作案，已經不僅僅是偷竊了，而是半偷半搶了。去年七月初，中國外交部曾發公告，警告法國（尤其是巴黎）治安惡化，來法中國旅客應注意安全，防盜防竊。此舉還引起法國外交部的不滿和交涉。我駐法使館隨即向法方提供了中國人遭偷遭搶事件的統計。中國遊客在法國遭偷遭搶的比例驚人。今年歐元剛剛發行，中國銀行巴黎分行就發生迄今為止歐洲最大一宗歐元被盜案。歹徒破窗進入銀行，打穿墻壁，用焊槍割開保險櫃，共盜走四十余萬歐元。這些案件大多至今未破。
犯罪率大幅上升——56％的法國人感到不安全
法國社會治安惡化，已經是不爭之事實。
根據最新統計的數字，法國去年全年的犯罪案件超過了400萬樁，犯罪率增長達7.7％，而去年僅為5.6％。在大城市，如波爾多和馬賽等，犯罪率增長則高達8％至9％。其中包括入室偷盜、當街搶劫、偷搶錢包等輕罪案，以及持槍打劫、燒搶汽車等惡性犯罪。
這還是在法國在“9 11”事件後啟動了警戒海盜加強令、軍隊也參與了城市安全保衛的情況下的社會治安。難怪多達56％的法國人認為他們生活的社會不夠安全。
事實上，就連巴黎市警察總局局長普魯斯特也承認，在巴黎地區，暴力搶劫案上升達19％，武裝搶劫案上升27％，金融犯罪上升33％，創下了近十年來的最高紀錄。這還只是登記在案的犯罪數字。很多外國遊客，特別是亞洲遊客，往往被盜被搶後無可奈何，要報案語言不通，也害怕遭到報復，所以一走了之。80％至90％的中國受害者都沒有報案。
所以巴黎警察當局從統計數字上看不出針對中國遊客的犯罪率也在急劇上升。
巴黎郊區的所謂“敏感社區”的治安更是令人擔憂。在許多低租金住房區內，15至18歲的不良青少年犯罪案件日益嚴重。有些地區甚至連警察孤身一人都不敢進入。這些不良青少年動輒燒車、搶劫，令平民百姓膽戰心驚。不久前法國電視一台還報道，巴黎郊區的一幢公寓樓內，小流氓猖獗一時，公然在樓內販毒、打鬥，威脅居民。當一名房客接受電視臺採訪表達了不滿之後，小流氓居然膽敢公開將該居民的住宅大門點火燒燬。警察對此束手無策。結果大樓裏一下子搬走了12戶人家。
懲罰不力——犯罪率上升的原因
當社會治安惡化到一定程度時，社會就會正不壓邪，歹徒公然對抗警察，作案時如入無人之境，誰也不敢伸張正義。
在最近幾年裏，犯罪分子對警察的蔑視已經到了令人難以置信的程度。日前法國媒體報道，一名郊區青少年搶匪在搶劫銀行時與警察發生槍戰，被警察擊斃。死者的同夥居然大鬧當地警察局，火燒五十多輛汽車，甚至將一枚威力很大的手榴彈投到派出所的大院內。幸虧沒有爆炸，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警察在執勤時以身殉職的人數不斷在上升。在上週六巴黎鬧市區發生的搶劫案中，罪犯毫不猶豫地對前來逮捕他們的警察開火。
而就是被抓獲的罪犯，也得不到應有的懲罰。法律的漏洞在過分強調人權的背景下顯得越來越大。一些現行犯甚至在被捕後即被釋放。不久前曾發生一起入室盜竊犯開槍打死警察案。事後發現開槍殺人者波納爾其實是個慣犯，本來在押候審，但卻因司法程式問題而被釋放。法國總統希拉克都公開對此表示了強烈的不滿。就是被判罪，量刑也過輕。法國廢除了死刑，因此殺人犯大多只判無期徒刑。去年有一名因姦殺六名女性的慣犯被判無期徒刑；但法律專家們指出，實際上法國很少有罪犯真正服完無期徒刑。一般都是“表現好”而減刑為二十二年，然後實際上服刑十多年也就被放出來了。正因為量刑過輕，法國重犯罪率非常高。這一切，都構成了2001年法國犯罪率上升、治安惡化的因素。
大選熱門話題——先管社會治安
目前，法國已經進入大選的前期。十幾位總統候選人不約而同都把社會治安問題列入頭等關注的問題。有的主張仿傚紐約市長朱利亞尼對罪犯進行“零寬容”的“嚴打”，有的則繼續強調人權高於一切，強調教育、溶入為主。眾説紛紜、莫衷一是。然而公眾需要的卻是立竿見影的措施。誰能夠做到這一點，誰就將獲得選民的青睞。令人不安的是，法國許多犯罪者來自阿拉伯移民的後裔，而法國極右翼候選人勒龐最拿手的好戲便是將一切過錯全部推到移民頭上去。如果傳統政黨無法對此問題提出令人信服的方針和措施，此次法國大選會不會又一次讓勒龐大出風頭？
《文匯報》 2002年1月29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