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難遇雙千年無數古今事相連 歲殘方知人生貴生命長河不枯竭 這是我采寫著名作家李國文時引出的一首人生回望詩。李國文雖然年過七旬，霜雪染頂，歲月的刀痕刻在了智慧的額頭，可他還是滿面紅潤顯得精力充沛，談笑風生不見半點老氣。

    談起他的一生，儘管經歷了人生不堪回首的挫折，因對文學的執著追求，支撐他度過了水之深、暑之熱、冬之寒的艱苦歲月，到了今天還是那麼精神旺盛地筆耕不輟。

    人上七十古來稀。我在採訪時問他，你這樣精力旺盛，有什麼秘訣嗎？他説，秘與訣都沒有，我的體會是，你的信仰和愛好千萬不可丟掉，這是精神依託，一但失去了就會去追逐死神。再就是不可追求你不可能達到的目標，貪慾達不到就會失落，老年人一定要把握好心態平衡的杠桿，千萬不可向兩頭傾斜。再就是不可回首那些失去的輝煌歲月，想多了精神會萎縮。人生百味，不可折騰自己，要培養多種愛好，上網、讀書、看電視、獨步、看球、聽音樂、寫作，來陶冶情操。寫要輕鬆地寫、千萬不可拼。

    這一點他做到了，創作頗豐，精神愉快。2001年散文集《大雅村言》獲得魯迅文學獎後，又連續出版了《李國文散文》、《自由談文學》兩本散文雜談集。

    李國文1930年生於上海，祖籍江蘇鹽城。1947年，進入南京國立戲劇專科學校理論編劇班學習，畢業後，隨著北平的和平解放來到北京，先在華北人民革命大學，後調入中央戲劇學院研究部工作。安定之後不久，爆發了朝鮮戰爭，李國文隨即加入志願軍文工團到了朝鮮前線，歸國後，成為鐵路工會宣傳部的一位文藝編輯。

    動蕩的生活，戰火的熏陶，加上建國初期火熱的生産建設，激起了李國文的創作熱情。1957年《人民文學》發表了他的第一篇處女作《改選》。不料，一片讚揚聲中，卻引來了災禍，他被劃為右派，從此下坡路一走就是22年，大好的青春年華在風雨中飄逝了。

    撥亂反正，潑在頭上的污水總算擦乾凈了，可是歲月留痕，刻在額頭的年輪難以磨平。但是李國文沒有氣餒，自1979年重新拿起創作之筆，高品質的作品連連推出，雖然不能説“大氣晚成”，但也充分顯示了跨過中年後的實力與才氣。1980年，他的《月食》發表後獲得了全國優秀短篇小説獎，後來他推出的長篇小説《冬天裏的春天》又獲得第一屆茅盾文學獎。這是一部最早在中國運用意識流技法寫的長篇小説，在文學界産生了重要影響，很快有許多青年紛紛效倣。4年後，他又推出一部反映現實，以表現城市改革的長篇小説《花園街五號》，這部作品不久即被搬上銀幕，受到社會的廣泛關注。

    近幾年來，李國文似乎筆力更健，除了小説創作，用大量時間投筆于散文雜談之類，相繼出版了散文集《潔白的世界》、雜文隨筆集《罵人的藝術》、《尋找快樂》、《苦瓜苦瓜》、《説三道四》，另外還編撰了《莎士比亞傳》以及重新評點《三國演義》等。作家李國文，此時倒更像一位頗具學者風彩的雜文家。

    一席長談，我深感李國文先生是個勤奮好學的人，而在生活上又是知足常樂的。他心態平和，養身有道。他説，退休的人一定要注意多看報、聽新聞，一定要多關心國家大事和世界大事，如不然，很快會變成政治上的聾子，從60歲退休到80歲，就會是一個外星人了，地球的事一無所知。生活要有規律，有病要早看，不要亂了生物鐘，老年的健康，是兒女的福分，要造福後代，不可增加負擔。這是他對老年人的一點忠告和期望。

    我最後問他，你打算以後怎麼寫？他説：上帝按著自己的形象創造亞當，作家按著自己的靈魂塑造人物。（張永昌）

    《人民日報海外版》2001年12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