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上的晚會越來越難看——我剛才在電腦上打"難看"二字,螢幕上出來的卻是"難堪"。我一想，也對。電視晚會的確常常讓人難堪。我的一個熟人説他最近越來越傻，我問他為什麼，他説，晚會看多了。前不久，我在雜誌上看到一篇文章，標題是"泡在電視的毒藥裏"……可見，不喜歡電視晚會的，不只我一個。
沒有電視晚會可看，有時候，我會偶爾翻翻詩。在寫本文前，我還真不好意思跟誰説起此事。現在已經不是八十年代。關於詩，有很多刻薄的調侃。有一個很有名的説法:現在寫詩的比讀詩的還多……其實，這個"刻薄"不是全不講理。詩解決不了下崗再就業問題，解決不了老少邊窮山區孩子上學問題。不寫，或者不讀，也沒什麼。
不過，翻回去想，不寫詩，不讀詩，也並不會憑空從天上掉下來一堆希望小學。詩在尖銳的現實面前，有時是像個百無用處的廢物，可拒絕它，並不會"拒絕"出來一個基金會。它微乎其微的那點兒用處，可能是在一個風雨交加、故人不來的晚上，給你瀕臨下崗的心情，或者是你日趨老少邊窮的靈感一點點亮光，一點點溫暖。坦率説，我很少能把一個詩人的全部作品或者一首詩從頭到尾全搞明白，可它裏面的那一點點亮光、一點點溫暖，我能感覺到。
--而且，如果翻詩的時候剛好在晚上，哪怕只有一行，也會讓我覺得是在聆聽一個讓人走回年輕的晚會："一匹馬拉一車晚霞走進田野/寂靜的田野，遼闊的田野/我播撒晚霞/收割黑夜……"這是西川詩集<隱秘的匯合>中的一段。"螞蟻移動著/來回穿梭/像移動一個純凈的下午/一個接一個/排列成行/偶然相互擁抱/'我聽見你們在説話'/觀察螞蟻的女孩/我説……"這是翟永明詩集《黑夜裏的素歌》中的一段。"我祝福過的每一顆蘋果都長成秋天……/你們看見的每一隻飛鳥都是我的靈魂……/我佈下的陰影比一切光明更肯定……"這是歐陽江河詩集《透過語詞的玻璃》中的一段……
就這樣，在一點點一點點亮光和溫暖的銜接中，天亮了。
《隱秘的匯合》/西川 著/改革出版社
《黑夜裏的素歌》/翟永明 著/改革出版社
《透過語詞的玻璃》/歐陽江河 著/改革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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