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中旬，俄羅斯南部城市羅斯托夫的一家禮品店出售的一種小雕像受到了人們的關注。雕像是由3個連在一起的人像組成的：一個是身穿囚服、手戴鐐銬、肩上蹲著碩鼠的大財閥別列佐夫斯基，一個是身著大法官袍、頭戴捲曲假發、手持法典的普京，另一個是手執斧頭行刑的劊子手。雕像就叫“普京審判別列佐夫斯基”。

    這件事令人再次想起別列佐夫斯基，想起俄羅斯的財閥和普京的決策。

    身價億萬 稱王稱霸

    在俄羅斯，財閥一詞最初的概念是：在極短的時間裏，以非常的手段，積聚了天文數字般財富的人。後來，這些人又有了幫派和政治勢力，能操縱國計民生和在政治舞臺上翻雲覆雨，於是財閥這個詞就有了現代社會的標準意義：金融寡頭。俄羅斯1992年以後出現的財閥主要有下述幾個：“天然氣之王”雷姆維亞希列夫。他壟斷了多處的天然氣和石油的開採、加工及出口，至今仍擁有“天然氣公司”、“西伯利亞石油公司”等處35％的股份。此人還有一個龐大的傳媒王國，在《勞動論壇報》、《勞動報》、《共青團真理報》有20％—30％的股份。美國《福布斯》雜誌稱他的個人財産有11億美元。

    “聯合銀行財團”的首領———亞歷山大斯莫棱斯基。他的銀行帝國包括“首都銀行”、“首都儲蓄銀行”、“農業儲蓄銀行”等。此外，他還在“獨立電視臺”、“公共電視臺”、《新消息報》擁有股份。

    傳媒和汽車工業的核心大亨———鮑裏斯別列佐夫斯基。他在“洛加瓦斯汽車股份公司”、“西伯利亞石油公司”、“全俄汽車聯合公司”等十幾個公司和“聯合銀行”、“莫斯科瓦斯汽車銀行”中擁有控股權，並創辦了“公共電視臺”，在“莫斯科獨立電視傳播公司”———“TB—6”頻道擁有1／3以上的股份。他還是《新消息報》、《獨立報》、《星火》雜誌等的贊助人。美國《福布斯》雜誌説他的個人財産達到30億美元。

    近年來異軍突起的“尤卡斯”老闆霍多爾科夫斯基。據倫敦《金融時報》報道，他的財産近兩年來激增10倍，達到了200億美元，已經成為了現在俄羅斯最富有的人。

    此外，還有銀行家和傳媒業大亨弗拉基米爾古辛斯基，金融保險業的實力人物弗拉基米爾葉甫圖申科，金融工業巨子——弗拉基米爾波塔寧等。

    一夜暴富 生活奢靡

    從1992年新年起，俄羅斯處於危機關頭。儘管有政府，有總統，有各種機構，但整個國家卻在某種程度上處於“權力真空”階段：誰的話也不聽，什麼樣的法律也無人執行，大家各幹各的。政治上的無政府主義導致了從中央到地方政權的癱瘓，對歷史的一切否定導致社會孕育著在思想觀念、生活準則、道德信守方面進一步解體的深刻危機。而在這時，當局執行了一種“大開放”政策：物價開放、金融開放、海關開放、“私有化”開放、股份制開放、傳媒開放，以至最後國家的權力對個人開放。在這種大形勢下，俄羅斯的新興財閥就應運而生。

    從這些新興財閥共有的特點上，可以看出這種迅速出現和發展的趨勢。首先，他們都是利用了國家權力的“真空”狀態，以非常的手段，幾乎是在一夜之間暴富起來的。其次，他們利用了國家財産“私有化”的進程，不斷將“私有化證券”集中到自己手裏，掠奪式地將國有和民眾財産佔為己有。第三，他們千方百計地接近權力高層，用贊助、送禮、賄賂等手段，為自己的公司、財團的成立和發展尋求法律依據和政府的保護，同時躋身權力的高層。第四，他們盡力擴大和利用傳媒工具，以此影響最高領導人和政府的決策，影響社會輿論和老百姓的情緒與意向，同時也把其作為相互鬥爭的工具。第五，他們通過與國際資本的聯繫和合作，輸出和出售俄羅斯的資源來進一步擴大勢力，並以此作為對最高執政者施加影響和壓力的手段。所有這一切最核心的就是：未來的財閥挖空心思地去接近、籠絡和收買權力的高層，以便通過這些執法者取得名正言順的法律授權和保護。當時，財閥們麇集在“總統俱樂部”裏，有的陪高官打網球，有的則出鉅款贊助。一次，別列佐夫斯基因幫派間的爭鬥被炸傷了面部，但恰逢俱樂部的打球日，別列佐夫斯基也就只好臉上貼著膠布，賠著笑臉來觀戰，來送錢。

    新興財閥能如此作為，自然還有他們自己的背景和能力。他們幾乎無一例外地都是解體前蘇聯政府機構中有權勢的官員，在自己的部門都是有決策權和影響的人物。他們的這種地位和權力保證了他們在“私有化”進程中“近水樓臺先得月”。他們都是大學畢業，年齡大都在40—50歲之間，有著相當高的智商，有的得過國家獎金，有的是科學院通訊院士，在各自的領域中都是佼佼者。他們都是蘇聯時期第一批、也是最後一批和西方市場經濟打過交道，有過市場和國際貿易運作實踐的經濟、計劃、控制理論、金融及實業界人士。

    錢財和政治勢力使財閥成為俄羅斯社會中極為特殊的一群人。他們有成隊的外國名牌汽車，出行時前呼後擁。古辛斯基的車隊是由最新型號的“福特”和“梅塞德斯”組成的，他敢於在阿爾巴特街上鳴笛逆行和阻擋葉利欽夫人和愛女的汽車。這令葉利欽十分惱火，最後借總統衛隊之手狠整了他一下。財閥們都在國內外有多處豪華別墅。其在國內的別墅大都集中于莫斯科的盧勃廖夫卡別墅區。這些別墅實際上是一個完整的休閒娛樂中心，有網球場、檯球廳、游泳池、酒吧、迪斯可舞廳等。他們國外的別墅則集中于西班牙、英國和法國，這些大亨們在那裏休息、躲避政治風浪、策劃陰謀和準備東山再起，在那裏有他們的二奶、三奶……他們都有國際金融資本的支援，像古辛斯基和別列佐夫斯基甚至有雙重國籍。財閥的生活大都是帝王一般的，只不過表現不同，有的豪華放蕩于形，但大部分人都內富而外簡。別列佐夫斯基就是個習慣不“露富”的人，世人面前一副普通公務員形象，而他在莫斯科的一幢別墅則是按宮廷的標準裝修的，他喜愛的一張椅子，甚至連扶手都是黃金製作的。他經常長時間躺在這張椅子裏，閉目養神。

    普京戰略 分而治之

    財閥和國家政權的聯繫，是導致俄羅斯近十年政局變幻無常、經濟一蹶不振、社會動蕩不安的主要根源之一，所以，普京總統一上臺就宣佈要使財閥和權力機構分開。但他深知，財閥主要集中在兩個領域之中，一是傳媒界，二是以天然氣、石油、冶金和機器製造為主的實業界，而這些實業正是俄羅斯經濟發展的最薄弱環節，所以對他們不可貿然行事。

    普京分離財閥和權力機構的做法基本是三步。一是，首先整頓傳媒，將矛頭指向最大的，並和政府當局最不合作的傳媒巨子———古辛斯基及別列佐夫斯基，對他們採取了懲罰和堅決打擊的措施。這二人最後不得不逃亡國外。二是，對其他財閥採取安撫政策，不和這些財閥進行個人接觸，而是定期召開圓桌會議，徵詢他們對經濟發展的意見，向他們通報情況。今年5月25日，普京和財閥們舉行了第五次例行會晤。普京就銀行破産法向他們作出了解釋，並要求他們支援年增長率為8％的經濟發展計劃。三是，通過給實業家提供各種優惠政策，將這些大實業家組織在一個新的組織———“俄羅斯企業家和工業家協會”裏，使他們為國家的政治和經濟政策效勞。

    普京分離財閥的政策取得了一定的效果。首先是過去激烈反對政府的傳媒工具逐漸被政府收購和控制，使別列佐夫斯基這樣的財閥的聲譽和勢力受到了嚴重削弱。其次是，組織在“俄羅斯企業家和工業家協會”裏的財閥正在一步步地為政府服務。他們最近做得最多的事，就是為俄羅斯加入世貿組織而奔走。6月中旬，他們連續為此事向美國國會、總統和世貿組織各國發出信件呼籲。

    但是，由於俄羅斯財閥的勢力已根深蒂固，在各權力機構和經濟領域的關鍵部門都有自己的勢力，因此徹底地分離財閥和權力機構還不是一蹴而就的事。目前，別列佐夫斯基的“反分離”行動就很猛烈。前不久，身在國外的別列佐夫斯基製作了一盤錄影帶，指責普京和國家安全局是莫斯科、聖彼得堡和伏爾加格勒等地爆炸事件的幕後策劃者。此錄影帶已由兩名杜馬議員帶回國內放映。這是明顯在和普京叫板。

    看來，別列佐夫斯基這樣的財閥是不肯輕易退出俄羅斯的歷史舞臺的，普京“修理”財閥的鬥爭任務還很艱巨。

    《環球時報》 (2002年07月01日第三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