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獨立電視臺（簡稱NTV）因産權易主、撤帥換將而引起的風波已經持續了20余天。目前新主人已經開始主持工作，電視播放已經恢復正常，從4月3日起連續數日出現在“NTV”螢幕上的“抗議”字樣已經消失，但是這次事件的余波遠未平息。

    金融寡頭涉足媒體

    獨立電視臺原是俄羅斯傳媒大亨古辛斯基控制的電視臺。古辛斯基曾是俄羅斯著名的7大金融工業集團中“大橋”銀行的總裁，是赫赫有名的金融寡頭。他不僅掌握銀行，而且控制著許多傳媒工具，由他控制的輿論工具有：“獨立電視臺”、《莫斯科回聲》電臺、《總結》雜誌、《今日報》、“7天”出版集團等等。1998年年底，古辛斯基還由政府擔保向美國人借資發射了一顆價值1.5億美元的電視通訊衛星。1998年俄羅斯金融危機期間，各大金融寡頭不同程度地受到衝擊，此後古辛斯基開始撤除銀行業務，專心經營他的“大橋傳媒”公司。在古辛斯基控制的傳媒手段中，都不同程度地與美國人有著合作關係。

    俄羅斯的金融寡頭均是在20世紀90年代初的改革浪潮中暴富起來的，他們的發跡均不同程度地同違法活動聯繫在一起，古辛斯基曾經以5000美元買下“俄羅斯錄影公司”價值1000多萬美元的70％股份。與此同時，金融寡頭都不同程度地有著權力的背景，“尋租活動”始終與他們的經營活動相伴。由於前些年俄羅斯政壇上派別林立，政局動蕩不安，各媒體之間也充滿矛盾。1999年俄國家杜馬選舉期間，由金融寡頭別列佐夫斯基控制的俄羅斯公共電視臺和古辛斯基控制的獨立電視臺之間唇槍舌劍，相互攻擊，有過一番異常激烈的較量。此後，獨立電視臺的反對派立場日益明顯，其總經理基謝廖夫每週末的時事綜述“總結”和政治“木偶戲”是頗具影響和頗有爭議的節目。一些頻頻在“木偶戲”節目中出現的政治家對自己的現象被醜化非常不滿。

    獨立電視臺是俄羅斯收視率最高的電視臺之一，其製作的節目以新奇、尖刻而聞名。古辛斯基擁有獨立電視臺49.5％的股份，俄天然氣公司下屬的傳媒集團掌握獨立電視臺46％的股份。

    産權易主經理換班

    在當今世界上，電腦和傳媒業是最熱門、最容易獲利的産業。雖然傳媒是高營利産業，但是獨立電視臺近幾年一直負債經營。為了彌補巨大的虧空，古辛斯基曾經將19％的股票抵押給天然氣公司。天然氣公司是國家控股的企業，將鉅資投向獨立電視臺的虧損漏洞，沒有克里姆林宮的批准是不可能的。古辛斯基知道這筆錢的來源，因此他沒有還債的打算。看來，借國家的錢不還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去年5月，天然氣傳媒公司一紙狀子將古辛斯基告上法庭。古辛斯基被法院傳訊並拘留。後來，天然氣公司和古辛斯基達成某種協議，古被釋放並出走西班牙。

    在此期間，獨立電視臺不斷製造輿論，宣傳克里姆林宮要扼殺言論自由，呼籲為維護俄羅斯的言論自由而鬥爭。獨立電視臺的記者甚至要求見普京總統，陳述自己的觀點。普京在百忙之中接見了獨立電視臺的代表。普京總統表示，俄羅斯不會失去言論自由，不會出現獨裁，但是應該將經濟問題、債務問題同言論自由問題分開。值得指出的是，在NTV和天然氣公司的糾紛中，美國政府中的某些要人多次對俄羅斯言論自由的前景表示關注和擔憂。

    由於還債期限已到，而古辛斯基拒絕回國，俄警方遂發出通緝令並要求西班牙引渡古辛斯基。古在國外同美國傳媒大亨特納頻頻接觸，有意將自己掌握的獨立電視臺股份出賣給特納。4月初，擁有NTV46％股份的天然氣傳媒公司和擁有NTV4.4％的美國人喬丹聯合起來，他們決定召開董事局會議，重新選舉獨立電視臺領導班子。4月3日，天然氣工業公司和喬丹的公司在古辛斯基和其他股東拒絕與會的情況下改選了董事會。在新選出的董事會9名成員中，天然氣工業公司佔5名。隨後董事會宣佈成立NTV新領導班子。天然氣公司下屬的“天然氣－傳媒”集團總裁科赫當選為董事長，獨立電視臺原總裁基謝廖夫被解職，俄裔美國人喬丹被任命為新總裁，俄羅斯國家通訊社“俄新社”董事長庫裏斯季科夫被任命為總編。新領導班子希望NTV記者和編輯全部留任，繼續為獨立電視臺工作。

    任命公佈後，NTV原班領導層和部分記者立刻表示不承認新董事會的決定。4月4日獨立電視臺除播送新聞外，中斷了所有的節目，電視螢幕上只打出“抗議”的字樣。新領導班子試圖同基謝廖夫談判解決爭端未果。基謝廖夫發動部分記者和NTV的擁護者舉行集會，抗議當局“扼殺”新聞自由，強行佔領獨立電視臺。此時德國總理施羅德訪俄，NTV原領導希望得到德國領導人的支援，但是施羅德明確表示，NTV的問題將不是他同普京談判的主題。普京總統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表示，獨立電視颱風波純係商業糾紛，不要把商業問題同言論自由扯到一起，任何所有者都有權決定自己財産的管理人選。

    4月14日淩晨，NTV撤換保安，新領導進駐辦公大樓，基謝廖夫和30余名記者集體辭職。

    眾説紛紜風波難平

    對獨立電視臺易主這場風波，俄羅斯社會各界眾説紛紜。在國家杜馬，除亞博盧黨團領導人亞夫林斯基支援NTV原領導班子，堅持認為風波的背後是政府試圖限制新聞自由外，其他黨團對這件事均持冷靜態度。但是，不喜歡獨立電視臺的人認為，由科赫和喬丹取代基謝廖夫的舉動令人費解，因為科赫和喬丹的名聲並不比基謝廖夫好，正所謂“洋姜不比蘿蔔甜”。國家杜馬主席謝列茲尼奧夫對聲譽不佳的科赫和喬丹取代基謝廖夫表示不理解。

    值得一提的是，在國外躲避司法追究的另一個金融寡頭別列佐夫斯基原本是古辛斯基的死對頭，此時卻同古聯起手來。他建議基謝廖夫和從NTV辭職的記者到他控制的第六電視臺（TV－6）就職，並任命基謝廖夫為TV－6的總裁。別列佐夫斯基希望NTV的反對派立場能夠在TV－6繼續下去。當基謝廖夫帶著獨立電視臺的人馬來到TV－6時，立刻在這裡引起騷動。TV－6執行經理亞歷山大波諾馬廖夫和新聞部總經理米哈伊爾波諾馬廖夫對基謝廖夫和NTV一班人馬的突然到來表示不滿，並提出辭職。隨後，TV－6董事會主席沙博杜拉蘇拉伕亦表示將要辭職。獨立電視臺大批著名記者和主持人的到來，必然要影響到TV－6部分職工的地位，一些記者和主持人紛紛表示要另謀出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與此同時，古辛斯基在國外繼續與美國傳媒大亨特納就出售NTV股票問題進行談判。俄羅斯這邊對此反應強烈。國家杜馬和上院聯邦委員會部分議員提議，應該通過有關立法，禁止外國人控制俄羅斯的電視臺等傳媒。

    在俄羅斯，除電視二台、《俄羅斯報》和《議會報》是官方傳媒機構外，其他傳媒機構均為私人創辦，其中許多電臺、電視臺、報紙和雜誌與西方媒體聯合運作。在“庫爾斯克”號核潛艇事件、莫斯科爆炸案、車臣戰爭等重大事件的報道中，輿論宣傳經常使當局難堪，有些輿論工具甚至同西方的反俄宣傳遙相呼應。俄各界早就希望整頓傳媒，議會和安全會議甚至提出國家的資訊安全問題。但是，“請神容易，送神難”，控制傳媒的大都是具有相當實力的資本集團，他們控制輿論的目的是影響政府，維護自己的經濟利益。一些有識之士呼籲，政府應該加強官方輿論的影響力，呼籲當局在加強中央政治權力的同時，應該擴大自己在傳媒中的聲音。但是此間分析家認為，從NTV風波看，理順各種媒體間的關係是一項異常艱難的工作，因為這裡匯集了各種各樣的深刻矛盾。

    《生活時報》 2001年4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