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滾滾涌動的出國熱帶動了我國中小學生寒暑假海外夏令營熱。但是，許多參加海外夏令營的孩子，年齡不大，語言不靈通，被父母用大把鈔票送到國外後，卻成了聾子和啞巴，其收穫又能有多少？本文刊發一名小學畢業生參加海外夏令營的真實感受。

    ■進入洋課堂 兩眼一抹黑

    1999年的我，小學剛畢業，只有兩年的學英語史，便跟隨北京某文化學校暑期赴英夏令營來到享譽世界的大學城牛津待了一個月。

    來牛津學習英語是我最主要的目的，我們在思派爾斯國際學校學習。這裡和北京的學校區別很大，實行小班教學，一班只有十幾個人。給我們上課的是清一色的英國老師，用全英語教學。這可苦了我們這些剛接觸英語沒兩年的“小嫩芽”，通常一節課下來不知老師所雲。外教給我們講笑話，但是再有趣的笑話我們聽來都無動於衷，因為根本就聽不懂。一個笑話終止，只有外教一個人在前面尷尬地笑。外教給我們佈置當堂練習，我們常常要仨一群倆一夥地討論上半天。甲説：“老師讓我們幹什麼？”乙説：“可能是……”丙説：“不對，應該是……”但十有八九會曲解老師的意思。外教在黑板上寫一段話，我們狂查字典。外教讓我們上去發言，我們不知説什麼……

    雖然我們做學生的非常笨拙，經常讓外教們很無奈。但是他們的水準絕對不一般，不但風趣，而且很有愛心和耐心。男老師能説會畫，女老師能歌善舞。在這四週的課程裏，有兩節課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當然，這兩節課外教沒有説多少話，感觀上的東西比較多。

    其中一節是Michelle給我們上的。一大早，她就意氣風發地大步走進教室。大聲讓我們把桌子、椅子搬到一邊，騰出一個空場。我們都被搞糊塗了。只見她拿出一盤磁帶放進錄音機，讓我們聽音樂。正當我們被音樂所感染的時候，Michelle對我們説：“孩子們，讓我們跳舞吧。”説著，她就教我們跳舞, 邊跳邊教我們單詞，step、cross……有一個動作我總是忘記，每當跳到那個動作的時候，她都會大聲地提醒我。我們一邊拍著手，一邊念著Michelle教的口訣，跳得非常起勁。那些平時很難記的單詞也突然變得容易記了。

    另外一節是Chris主講。在課堂上，Chris給我們講了一例句型，是關於對過去事物進行推測的句子。他畫了一幅畫，上面有一個原始人正在和一個類似袋鼠的動物聊天。他的畫非常有意思，人物生動有趣，就像卡通人一樣，手持帶刺兒木棒，身披虎皮衫。他要求我們比照例句造句。雖然我的英語水準實在不敢恭維，剛看到Chris給的例句時有點不知所措，但一看他的畫，茅塞頓開，引發了許多豐富的聯想，按他的要求造出了句子。

    在這些外教寓教于樂、匠心獨具的課堂上，我通常只能聽懂其中很少的部分，幾乎兩眼一抹黑。如果我的英語水準夠高，可學到的知識實在是無限的。

    ■無人幫忙 遇到難題幹瞪眼

    我們在牛津，上下學都要自己坐公共汽車。英國的公共汽車乾淨、舒適、漂亮，車上只有一個司機，沒有檢票員。我第一次乘公共汽車時微笑著對司機打了個招呼，司機也還我一個友好的微笑，一種親切感在我心頭油然而生。

    有一天放學後，我乘公共汽車回家,把月票放在檢票機裏檢驗，不知是機器出了毛病還是因為月票打折了，機器把月票吃了進去怎麼也弄不出來了。無論司機怎麼按鍵，怎麼搖晃機器，也無濟於事。這時，他跟我説了好多話，可我不明白，真急死我了，在車廂裏團團轉。忽然在車廂尾部看到一個亞洲面孔的大姐姐，我大著膽子上前跟她搭話，沒想到還就讓我發現了一個同胞，原來她是從中國到牛津上大學的。在她的翻譯下，我才明白，司機説到站再想辦法，勸慰我不要著急。

    一路上，我發現只要路口一亮紅燈，司機就想方設法去打開機器。無奈機器太緊，一直到我該下車時，月票也沒取出。司機説他9點鐘才下班，讓我留下名字和地址，拿出月票後他會立即寄還給我。我只好垂頭喪氣地走下車，心想：等到哪天才會拿回月票呀！

    第二天，我正在用早餐，郵遞員送來一封信。我拆開一看，不禁驚訝起來：我本以為早變成油炸紙片的月票竟出現在我面前，完好無損。我撫摸著它，不覺笑出聲來。多麼美好、溫馨的英國公共汽車！可當時如果沒有那個大姐姐幫我解圍，我該怎麼辦呢？

    ■祖國蒙羞 沒有一點反擊能力

    我如此爛的英語，確實給我在英國的生活帶來很多不便。但是，最令我為自己的爛英語感到羞愧的一件事，就是那次祖國蒙羞，而我卻沒有一點反擊能力。

    某日，我和一同住在Elsie家的另外兩個同學婷和維在公園歡樂地盪鞦千、玩蹺蹺板，天性純真的我們一點也沒察覺到恐懼正向我們一點點逼近。一個約莫十三四歲的高壯英國女孩蠻橫地把我從鞦韆上推下，瘦小的我體力不支，踉蹌倒地。接著，高壯女孩一揮手，十幾個男女孩兒蜂擁而上，把正在蹺蹺板上一上一下的婷和維一把攆走。我用手擦著臉上的泥巴，滿臉疑惑地看著那高壯女孩。只見她頭一揚、眉毛輕蔑地一挑，不屑地説：“你們是中國人吧？中國人，笨蛋！！！”嗚嚕嗚嚕的一大串英語我沒有聽太清，可“中國人，笨蛋”這幾個詞，卻像根針一樣直刺我心房“國難當頭，匹夫有責”呀。我“噌”地跳起，儘量使自己的海拔與其相平，卻什麼話也説不出來。我當時那叫一個恨我自己，因為語言的障礙，我那些很有骨氣的話在我的胸腔裏不停地回蕩，就是像有什麼東西擋著似的説不出來。後來，我乾脆用那熟練的母語開罵，傾我所有，把我認為的所有粗魯的話統統倒出，直罵得嗓子冒煙。但那高壯女孩卻不理我那一套，聽時眼睛一眨不眨，等我山窮水盡時，她爆發出一陣令人窒息的笑。“你，你，你……”我雖然心裏氣不過，但已經沒有了任何反擊能力。我恨我自己為什麼沒有好好學英語，我那蹩腳的英文不但讓自己受欺負，還讓祖國蒙羞。

    現在的我，已經初中畢業了，英語水準又提高了一大塊兒。我相信，如果我現在赴英，一定比當年收穫多得多，但保不齊到了國外，還是會當聾子和啞巴。現在盲目地赴海外夏令營熱越演越烈了。我的經歷使我想説，如果你們有人要參加赴海外夏令營，一定要量力而行，看看自己是否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否則，花了大把的鈔票，卻得不到預期的收穫，不如留著錢來日方長。當你擁有了那份能力之後，才能真正融入到外面世界的海闊天空中去！ （高一鷺）

    《北京青年報》 2002年8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