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999年10月廢除紙考，推行機考，到今朝走“回頭路”，其中緣由為何？據ETS公告稱，ETS是應GRE委員會的要求暫停機考的，“因為該委員會的調查發現，部分使用亞洲語言的網站提供正在使用的GRE考試題目的答案。這些網站提供了考生非法獲得的試題及其答案，參加考試的人憑藉記憶對試題進行重新組合，然後和其他考生分享。”

    這些“非法獲得的試題及答案”，在中國廣大的GRE考生中有一個雅號：“機經”，即提高GRE機考成績的秘笈。這些“機經”一般是剛參加完考試的學生，憑著自己的記憶，把試題在一些網站上公佈出來，還往往附有自己的“參考答案”。而廣大的“考友”則“群策群力”，共同參研這些試題。當然，憑一己之力不可能複製出整套試卷，但一旦發動“群眾”的力量，考題泄漏的程度就可想而知了。之所以在機考之後才大量出現泄題的現象，是因為以往的筆試為每年兩次，而機考每天就有一次，GRE題庫容量有限，在一個月的時間內，試題免不了會重復。於是，在月初考試的學生，就可能總結出題目，以供月末考試的學生參考。而參加GRE考試的學生在試前都必須在一份保證不泄漏試題的聲明上簽字，因而ETS理所當然認為以上行為“不誠信”。

    這樣的“機經”，在GRE考生中幾乎是一個公開的秘密，但考生對此的態度卻並不一致。一位剛剛考出2360分高分的同學告訴記者，“機經”實際上是中國考生們“自發”聯合起來，聯手對付外國機構的考試，自己並不完全依賴“機經”，但對最近考試中頻繁出現的詞彙肯定會多加背誦。也有的考生將所有的賭注都押在背“機經”上，一旦“博”對，則考試一路順風順水。對於這樣不以盈利為目的的“機經”，ETS也感到無能為力，因為他們無法像以前起訴新東方那樣去狀告某個商業機構，在公告中，它明確表示不會訴訟。

    據新東方國外考試部主任王海波告訴記者，推行機考之前，一年能有一個滿分就不錯了，而如今，每年的滿分人數高達上百名。據新華社報道，GRE委員會主席卡羅文女士表示：長達1年的調查表明，在語言項目的測試中，此次措施所涉4個地區的平均考分要高出100分左右，而這些地區考生在定量測試、分析寫作測試中的成績並沒有明顯提高。

    不想打官司的ETS最終作出了自己所能作出的最嚴厲懲罰：取消機考。

    一位即將在9月中旬參加GRE考試的學生對記者説，他要重新考慮考試時間了。

    ETS在公告中有一個意味深長的規定：對於已經註冊在今年10月1日以前參加機考的學生，除了如期參加機考，或退出考試外，他們還有第三個選擇：申請轉為2002年11月份的紙考。“這其實是ETS在向中國的考生暗示，如果現在參加機考，而不是轉為紙考，其考試成績的真實有效性很可能在美國大學的心目中大打折扣。”一位新東方的高層人士對記者説。

    早在去年1月30日，ETS董事會發函至全美各大學，要求特別注意審查中國內地申請入學學生的相關考試成績。當時ETS的理由是中國內地“有補習班非法使用考題等相關資料，在考前大量提供GRE和託福試題，使考生在考試中出現異常高分的情形。”這句話中的“補習班”，矛頭直指新東方學校，新東方認為這是“移禍江東”。而此次ETS將考分奇高同網際網路上的“機經”聯繫起來，令新東方有蒙昭雪之感。但這並不意味著ETS與新東方之間的過節就此勾銷，ETS在公告中稱，它希望法庭能作出有利判決，保護其考試的安全性。

    關於ETS與中國考生和培訓機構間的關係，有人形象地稱之為“貓和老鼠”的關係。不管是機考還是紙考，無論GRE、託福和GMAT，中國人似乎都會想出“破解”的技巧。讀過國內這些考試培訓班的人都知道，“這樣的題型選擇第三選項就不會錯”絕不是什麼笑談。有“解密”者，自然就有“反解密”的努力。為了應付機考中的盜題現象，據説ETS往往出其不意地在每月月末，而非傳統的月初更換題庫，令“押賭注”者撲個空；或是計算考生答題時間，對那些答題速度過快者給予扣分。

    而在取消機考前，ETS對中國考生最大的打擊莫過於給美國各大學的發函，新東方的那位高層人士説：“原先，大學在決定是否錄取申請者時，GRE考分可能佔到3成比重，但如今恐怕連5%都佔不到了。”

    中國考生耗盡心血得到的GRE高分，在美國大學那裏卻成了“無可無不可”的雞肋。“你注意到沒有，ETS在其公告的題目中用了‘回歸’(returning)一詞。”王海波對記者説，“這不僅代表了紙考形式在中國的回歸，更意味著中國考生GRE考分價值的回歸。”據他分析，在恢復紙考之後，中國GRE考分的真實性將又一次在美國的大學中確立起來。

    一位正在美國加州大學留學的中國學生告訴記者，在美國大學錄取的過程中，會有一些教師組成小組，在申請者的材料中尋找“亮點”，這亮點可能是GRE成績，而GPA(大學成績的績點)和推薦信同樣重要。“GRE成績高並不是壞事，但這並非決定因素。”她總結道。

    ETS在公告中也重申GRE的成績僅僅是作為學生申請入學條件的一部分學生的考試成績必須得到畢業證書、論文、教師推薦信等其他資訊的支援。

    在出國留學方面極富經驗的王海波同意這種看法：在本科時代閱讀大量國外學術期刊，將專業知識夯實，取得高績點，得到國際知名教授的推薦信，這些都和GRE、託福的高分一樣，是不可偏廢的組成部分。“當GRE考分和績點、推薦信一樣精彩時，這樣的GRE高分肯定會被美國大學所採信。”他説，“所謂‘奇高’，實際上是GRE考分高，而學術成績平平。而GRE考分本身應該是學術能力的一種體現。”

    由於機考的不正常高分，GRE考分的價值在一個階段內被不恰當地貶低，而如今“價值回歸”，GRE和託福考分重新成為和績點、推薦信並立的重要因素。“也許有人認為突然取消機考對中國考生不公平，但從長遠看，沒有了投機取巧，中國考生GRE考分重新獲得了信譽，這才是最大的公平。”王海波説。

    但ETS此舉也不可避免地帶來麻煩，每日一次的考試變為一年兩次，考生無法自由選擇考試時間，考試的風險也被放大，“這樣一來，我們的心理壓力更重了”一位考生對記者説。

    ●最近筆試

    GRE決定從10月1日起暫停中國地區(包括香港、台灣)的GREGENERAL考試，並決定於2002年11月23日和2003年3月15日舉辦GRE紙筆考試。

    ●何時恢復機考：

    ETS尚無具體通知。

    ●已經註冊在今年10月1日以前參加機考的學生

    有三個選擇：其一、繼續如期參加機考；其二，申請轉為2002年11月份的紙筆考試，中國地區報名中心將會給每個已經註冊的考生寄送紙筆考試考生手冊和報名錶，考生可按照該手冊的要求註冊紙筆考試，沒有任何額外費用；其三、和ETS聯繫，退出考試，ETS將全額退款。

    ●已經註冊在今年10月1日以後參加考試的考生

    面臨兩個選擇，或者退出考試，申請全額退款，或者參加今年11月份的紙筆考試。

    ●尚未註冊和更改的考生

    如果申請10月1日以前的考試，從2002年8月8日起，報名中心將會與考生聯繫確認後決定是否為其註冊或更改。如果申請10月1日後的考試，從2002年8月8日起，報名中心在沒有接到考生本人的確認之前，將停止為其註冊和更改。截止8月8日尚未註冊的考生，如申請取消註冊考試，報名中心將全額退款。

    ●筆試費用和地點

    ETS同時宣佈，參加紙筆考試的費用為140美元，考試地點目前正在審核中，預計將於今年8月23日左右公佈。此外考試的內容和機考完全相同，也包括語言測試、定量測試和分析寫作三大部分。但是考試時間將延長到3小時45分鐘。據新華社

    記者手記

    綜合能力重於GRE

    ETS僅僅在中國和南韓取消機考，同時折射出了東西兩種文化對考試的不同理解。中國的GRE和託福考分在世界上始終名列前茅，“一個美國人在GRE中得到1800分，可能會獲得大學的全額獎學金，而這樣的分數，在中國簡直意味著低能。”王海波説。

    中國學生對考試的重視程度，令美國人望洋興嘆。從科舉時代的八股文和各式各樣的“登龍術”，到一張試卷決勝負的高考，滲入中國人血液中的考試文化，是美國人難以理解的。

    而欲赴美的學生應該了解，沒有強大的綜合學習能力在美國大學是混不下去的，一位留學生告訴記者壓力是一把通過美國的鑰匙。

    而在美國，儘管“分數”仍然是重要的判斷標準之一，但從小人們的判斷標準就更為多樣。文化上的差異，是ETS起先使用機考，復而回歸紙考的根源。

    值得注意的是，中國學生取得的高超的GRE、託福分數，有時並不能掩蓋他們在英語應用能力上的欠缺。據經營華爾街英語的陸凡介紹，不少在GRE上取得高分，獲得全獎的學生，在赴美留學之前還要到這些英語口語培訓學校“回爐”。

    而前進英語學校的薛成林老師告訴記者，GRE在考試中取消技巧性更強的分析題，增加寫作題，把邏輯思維在寫作，而不是選擇中體現，在一定程度上就是針對亞洲學生的特點，“逼”著你們提高綜合英語能力。

    中國人的超強的考試能力，何時也能向綜合應用上“回歸”呢？（潘田）

    《新聞晨報》 2002年8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