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通的破産或許只能説是一個終結，事實上，這場至今才暴露的災難早在兩年前就已開始。在這場災難中，一組數據是如此的觸目驚心：美國３００多家電信公司其中８０％相繼倒閉；５０多萬人失去了工作；電信業股價較其峰值下跌了９５％以上；投資者的損失高達２萬億美元。

    是誰製造了這場噩夢？最近一期美國《商業週刊》將矛頭直接對準了以市場分析家格魯伯曼為首、從中牟取暴利的一群人。

    隨著美國電信大鱷環球電訊、世界通信等龐然大物的轟然倒下，以及美國政府等機構對此隨之而來的深入調查，一批曾經在股市上呼風喚雨的風雲人物開始暴露出黑暗醜陋的嘴臉。當美國電信産業由過去的黃金産業和未來産業跌入難以想像的低谷時，一小群企業家和金融家們卻相互勾結，成功地保全了他們的財富。

    奎斯特通信，作為迅速崛起的地方電話和長途電話運營商，現正身染沉疴，兩相對照的是，它的創始人菲利普安舒茨，自１９９８年以來，通過出售公司股票收穫了１９億美元，而它的前首席執行官約瑟夫納西奧，在被迫於今年６月離開醜聞纏身的公司之前，也已賣掉了價值２４８億元的股票。這樣的例子屢見不鮮。比如，環球電訊的創始人格雷溫尼克在公司提出破産申請之前就已以７３４億美元的價格出售了他所擁有的股票。世界通信前首席執行官伯納德埃伯斯，在被迫於今年４月辭職前，也從公司借貸了超過４億美元，至今仍未償還。

    小圈子並肩作戰

    這些總裁們均為一個小圈子裏的核心角色。正是這個緊密聯繫的小圈子，在最近５年左右了美國電信業的發展。他們中的大部分都為人們所共知，但是即使是今天，人們也很少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事實上，這個小圈子是通過所羅門證券的電信業分析師傑克格魯伯曼聯繫的。格魯伯曼是華爾街最有權力的角色之一。他幫助奎斯特通信、環球電訊、世界通信籌集資金，向投資者推薦他們的股票，出席他們的董事會會議，和他們並肩謀劃策略。

    格魯伯曼的影響並不僅限于這三家最近幾個月在醜聞中搖搖欲墜中的公司。根據有關資料，自１９９６年解除産業管制的美國電信法案通過以來，所羅門證券已幫助了８１家電信企業融資將近１９００億美元。作為回報，所羅門證券————花旗集團成員之一，獲得了數以億計的酬金，以及數以千萬計的關於電信公司合併及收購方面的諮詢服務收入。格魯伯曼個人則獲得了２千萬美元的年收入。

    濫用權力導演資本戲劇

    在其全盛時期，格魯伯曼是如此的富有權力，以至他能夠影響電信産業的發展。就像垃圾債券之王邁克爾米肯在其上個世紀８０年代的權力頂峰之時一樣，格魯伯曼的世界如黃金般燦爛，他可為創業者籌集數以百萬計的資金，為收購計劃贏得投資者支援，或者推高企業股價。以曾由所羅門證券負責公開發行股票的光纖網路運營商ＭＦＮ公司為例，今年３月１４日，他提高了關於該公司的評級，其股價隨之急升１６％，達到４６美元左右。而該公司卻已于５月提出了破産申請。“傑克編導了這個産業的管弦樂。”業內一位分析師這樣説。

    獨立的投資者可能會欣然接受格魯伯曼的推薦，這是因為他們想當然地認為，對於他負責分析的股票，他做的是華爾街分析師的傳統工作———提供不偏不倚、公正客觀的意見。然而，不幸的是，在格魯伯曼這方面，存在著嚴重的利益衝突，股評分析部門與投資銀行部門之間的模糊界線（人們稱之為“中國墻”）也被肆意靈活運用了。與其他電信業分析師不同的是，他走得更遠，具體表現在他活躍地參與所負責分析的公司的事務。許多評論家認為這使他難以客觀地看待這些公司的前景。例如，他幫助安舒茨在１９９７年成功地招攬了納西奧擔任奎斯特通信的首席執行官。此外，他還幫助環球電訊的溫尼克在１９９９年對邊疆通信成功地進行了價值為１１０億美元的收購。因此，他們有理由懷疑格魯伯曼是否還能後退併為投資者對奎斯特通信及環球電訊作深入透徹的批判評價。

    在為電信産業崩潰守夜之際，格魯伯曼正面對著較以往更為深入詳細的審查。當電信産業泡沫在２００２年和２００１年開始破滅，其他分析師開始警告説這一産業業已深受過剩産能和鉅額債務的危害時，他還繼續為投資者買進奎斯特通信、環球電訊、世界通信以及其他電信公司的股票推波助瀾。在２００１年３月格魯伯曼發佈了一份報告中他寫道：“我們相信，對基於網路服務的潛在需求仍然保持強勁電信産業的産值將會在未來的七八年內成倍增長。”現在，投資者們正在質疑，格魯伯曼的舉措是為他的真實看法所推動，還是為他從電信産業小圈子所收到的數以百萬計的美元所推動？

    電信業的忠誠衛士？

    格魯伯曼跨越了一條少有分析師敢於跨越的界線。當然他的可信性早已受到了質疑。在２０００年的一篇文章中，《商業週刊》首次報道説格魯伯曼在他所公開的履歷上撒了好幾年的謊，因他聲稱畢業于著名的麻省理工學院，而實際上他的母校是波士頓大學。他還聲稱他在費城南部長大，而實際上他在費城東北部長大。

    儘管存在這些問題，但格魯伯曼仍能在電信産業中發揮他的影響，從而使他的內部小圈子受益。當業內一位分析師在去年１月質疑文斯塔通訊的前景時，格魯伯曼幾度對該位分析師進行了攻擊。這些活動導致了該公司的股價持續上漲了幾個星期。不過終難挽救這家企業在兩個月後提出破産申請的命運。全國證券交易商協會正在調查格魯伯曼對這只股票的推薦是否違反了它的分析師準則。

    最能體現格魯伯曼忠誠的莫過於世界通信。鋻於其惡化的長途電話業務以及增長速度的放慢，其他華爾街分析師去年都停止推薦這支股票。然而，格魯伯曼在２００１年對該公司仍然反覆重申他的“強力買進”評級。他説，這是因為它擁有在電信産業中最好的資産。直到這家公司大幅削減它在２００２年的收入目標時，格魯伯曼才將它的評級降為“中立”。而其時，世界通信的股價已較其高峰下挫了９０％，每股僅為４元。

    格魯伯曼的盟友可能還因他在其他方面的活動而受益。根據曾供職于所羅門證券的一位前經紀人的指控，格魯伯曼曾向埃伯斯、納西奧以及其他幾位電信公司首席執行官們提供熱門原始股票，以便獲得投資銀行業務。依其所述，埃伯斯于１９９９年曾從所接受的一支原始股票中獲利１６００萬美元。如果這位前經紀人的指控不假，那麼所羅門證券可能已經違反了禁止投資銀行為了獲得業務而向有關個人支付利益的證券準則。不過，所羅門證券否認了這項指控。

    格魯伯曼遭受調查

    目前，格魯伯曼的整個網路正在分崩離析中。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正在就奎斯特通信的會計失誤進行犯罪調查，環球電訊也在接受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聯邦調查局、國會的調查，世界通信則面臨著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司法部、國會能源與商業委員會的詳細審查。世界通信已經承認了其在財務報告中的涉及３８億美元的會計差錯，其發言人宣稱，該公司支援調查人員，並希望他們查明事實真相，以便大家都能繼續前進。不過，奎斯特通信和環球電訊卻否認它們曾有不道德的行為。環球電訊的首席執行官拒絕對此發表評論。奎斯特通信的一位發言人則表示他們和格魯伯曼的合作，與跟其他分析師的合作沒什麼兩樣。

    電信業損失無與倫比

    無疑，格魯伯曼和他的內部小圈子所造成的破壞很有可能危害電信産業的健康。當格魯伯曼和他的盟友們慫恿投資者掏出數以１０億計的美元，用以在光纖網路和寬頻網路上進行鉅額資本投資時，事實已清楚地表明，這個關於未來的設想是個不折不扣的騙局。數以１０億計的投資被浪費了，新鋪設的長途網路僅有３％得到利用，投資者們正在逃離這個産業。即使曾經穩健的運營商也在經受痛苦。

    這場危機將可能使美國落入全球電信行業的第二陣營。上個世紀，美國的電信服務獨秀于全世界，它們通達９５％的人口，運作可靠性高達９９９９９％，在美國經濟發展中扮演了一個至關緊要的角色。不過近年來，在初次推出的高速網路訪問以及其他服務方面，其他國家如南韓、日本已已成為領頭羊。當電信公司削減其基礎投資時，勢必為追趕其他國家帶來很大的困難。一位電信行家斷言：“美國早就落伍了，當電信公司發現它們很難在以後一段時期內籌集到足夠的資金時，很有可能還會更落伍。”

    這場電信産業危機所附帶的結果早已是殘酷的，投資者所遭受的２萬億美元損失兩倍于網際網路泡沫破滅所造成的損失，和上個世紀８０年代末美國儲蓄貸款協會危機所造成的損失相等。銀行業在這場電信産業危機中也遭受了數以百億計的損失。更糟的是，對世界通信、環球電訊、奎斯特通信所進行的調查，蓋過了安隆醜聞，極大地打擊了投資者的信心，導致整個股市下跌，標準普爾５００指標今年已降低了２９％。

     《南方日報》 2002年8月0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