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柏林之外，威尼斯大概是對中國電影人最青眼相加的城市了。十幾年來，從侯孝賢、張藝謀、鞏俐、姜文、夏雨、張元，龍的傳人馴“獅”的手氣一直不壞。然而今年，威尼斯電影節的獲獎名單卻有些胳膊肘向內拐：兩位義大利演員分享影帝、影后桂冠，讓中國軍團中原本最有希望染指“金獅獎”項目——最佳女演員的周迅轉眼成空。不過印度和伊朗的同行卻捍衛了亞洲電影的榮譽：來自伊朗的巴巴克帕亞米以一尊最佳導演獎證明著近年來迅速崛起的伊朗電影還處在上升期，前途一片光明。而印度影片一舉登頂成功牽走最佳影片“金獅獎”使我們不得不對這個南亞鄰邦的電影業刮目相看——過去那種印度電影産量世界第一卻千篇一律邊哭邊唱的印象大概需要修正了。

    今年的威尼斯電影節引起了中國媒體空前高漲的關注熱情，從報紙到電視，派記者的派記者，攢資料的攢資料，好一派熱鬧景象。其實仔細一研究，真正參加基本競賽單元角逐“金獅獎”的只有中國香港導演陳果導演內地明星周迅主演的《香港有個好萊塢》。其他頻繁見諸報端的人名與片名雖然在大的範疇上都屬於中國電影，但在威尼斯參加的只是各自不同的單元項目。

    今年去威尼斯的中國電影人中，北京導演張揚和香港導演陳果是最引人注目的兩位，然而媒體的大肆張揚最後卻以沒有成果告終。説實話，媒體如此起勁兒地張揚，一是看中了張揚去年《洗澡》在國際上的一系列獲獎效應，二是衝著陳果影片中人氣正旺的女主角周迅。但是威尼斯的種种先兆早已表明：中國電影人今年在“水城”註定將“獵獅”乏術，各種各樣的錯位已經給空手而歸埋下了伏筆。

    張揚的錯位在於影片《昨天》的品質介於主流與非主流之間。像威尼斯這樣位列三大的國際電影節，可以不買好萊塢的賬，但競賽單元的大獎肯定會給一部主流影片，所以張揚的《昨天》即使參加本賽也不可能再現《洗澡》的輝煌。而與那些在“當代電影”單元旗下進行競賽的影片相比，《昨天》又不夠另類。所以這種錯位註定了上下夠不著的結果。張揚的今天很像張元的昨天：張元拍的很多低成本電影可以在準一流的國際電影節席捲一系列大獎，但只有《過年回家》這樣的主流電影才會在威尼斯這樣的三大電影節上有收穫。

    周迅的錯位在於《香港有個好萊塢》並非她表演最出彩的作品。當然作為演員，在哪部參加哪項比賽的問題上周迅完全是被動的。所以有沒有機會得獎全得聽天由命。周迅演過很多而且還將演更多的好電影，她問鼎三大國際電影節影后只是一個時間早晚和機遇先後的問題。如果快的話，明年《巴爾扎克和小裁縫》就有可能讓她邁上這個臺階。

    陳果的錯位可能是片名。本屆威尼斯電影節據説喊出了“打倒好萊塢帝國主義”的口號，來自好萊塢的妮可爾基德曼也果然被打得“夾著尾巴逃跑了”。就憑這所謂“主旋律”，人家評委會也不好意思把任何一款重要獎項頒給你這部名叫《香港有個好萊塢》的電影。

    好在電影節只是一場遊戲一場夢，得獎固可喜，不得獎亦欣然，沒必要看得太重。不過本屆威尼斯電影節的各項大獎歸屬也提醒我們不要坐井觀天，中國電影雖好，但天外有天。我們除了越來越熟悉好萊塢以外，對歐洲電影已經越來越不了解了，甚至對持續走紅的伊朗電影和脫胎換骨的印度電影都重視不夠。

    《北京青年報》 2001年9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