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週前，集中了北京畫院百餘位畫家數百幅代表作的《大匠之門》展覽在中國美術館悄然落幕。在閉館維修的背景音下，這樣恢弘的命名，這種氣勢的展覽，被相關人士認為是主辦方與中國美術館在進行最後的相互致意。

    然而，截至記者發稿，北京當地傳媒言之鑿鑿的閉館日期4月1日和宣稱延後的4月4日都已過去，中國美術館的大門依然敞開。何日閉館、如何維修，對公眾仍是個未知數。

    單從外觀來看，被拆光的展覽預告牌，及進進出出的施工人員，似乎都在驗證著上述報道。對於記者的提問，中國美術館辦公室一位工作人員的説法是：“我們沒有發佈過什麼新聞。至於你説的何時閉館，如何維修，我們都要聽主管部門———文化部的通知。”

    文化部下屬的正局級單位、新中國成立10週年北京市十大建築、金黃色琉璃瓦屋頂、北京市中心位置，這一切都標誌著中國美術館的“國字號”地位。

    中國美術館也的確有過合乎其身份的輝煌：“文革”之前，萬人爭睹的“泥塑收租院”，改革開放後中央美術學院舉辦的人體繪畫大展及羅丹藝術大展、夏奈爾作品展、達利美術展、西洋繪畫展，當然還有最具中國藝術展覽特色的歷屆全國美展等，都讓人們記住了北京五四大街1號。

    但與國外那些響噹噹的國家美術館，如美國華盛頓國家博物館、法國盧浮宮等相比，“眼前的中國美術館特別寒酸，內部粗糙，不古典、不前衛也不夠民族。”有北京畫家近日這樣坦言。

    很多人在關心中國美術館的未來，是修修補補，還是續建新館？

    中國美術館設計的時候，陳列的功能要多於展覽的功能，並且缺少收藏藝術品的庫房。當年也沒有今天這樣多的參觀人數，館內除了不對外開放的辦公人員使用的小衛生間外，觀眾使用的衛生間卻建在了外面。另外，館內也缺乏其他一些必要的餐飲設備、監控設施、保濕保溫設施等。

    業內人士認為，近年中國美術館展出的主要是傳統的繪畫或雕塑作品，中庸之作還是佔據了一部分。對一些被稱為“前衛藝術”的新興藝術類型，包括攝影、錄影裝置和電腦藝術等，關注還比較少。

    相反，一些小型的美術館、私人陳列館、畫廊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這些場所地方小，但大都深諳現代展示理念，強調個性化展示，如紅門畫廊、藝術倉庫等都在堅守各自的藝術趣味，在圈內知名度很高。炎黃藝術館、國際藝苑、中央美術學院陳列館、中華世紀壇博物館，中國歷史博物館等也都以各自鮮明的特色加入展覽市場競爭的行列。更別説近年來在上海、成都等地搞得熱熱鬧鬧的“雙年展”了。

    國家每年下撥中國美術館的收藏經費是10萬元。在以前，收藏不是問題，許多國內藝術家都期待自己的作品能夠成為中國美術館的館藏品。但在今天，中國的藝術品市場從無到有逐步發展起來，捐贈的方式，不那麼靠得住了。

    身為官方美術機構，中國美術館現在每年承接的展覽大約400多次。儘管皇帝的女兒不愁嫁，但還是有一些新銳展覽分流到了北京一些民間展覽機構裏去。

    人們似乎看到藝術展覽市場的“重新洗牌”。

    在中國美術館展覽部，有一個接待組。多年來的慣例是美術館的工作人員坐等來此要求舉辦展覽的單位或個人。來人必須出具縣團級以上文化主管部門的介紹信，作品影印件、相關出版物等內容。這一過程結束後，中國美術館的藝術委員會就藝術水準等內容進行審查。審查通過，交完定金，就可以確定展覽日期了。

    這和目前展覽市場上風行的獨立策展人體制是有差別的。在北京，一些重大的藝術展覽和藝術事件中都可以看到獨立策展人活躍的身影。源起于西方國家的策展人制度在本土化的過程中，適應了日益彰顯的藝術家個性，已經成為藝術品展覽、推介以及踏上商業之途的通道。

    更多精明的西方畫商直接就奔前衛藝術家聚集的京郊通州宋莊去了。在一些烏煙瘴氣的小酒館裏，藝術家與畫商一邊喝著廉價的啤酒，一邊在試探著雙方藝術觀念的底線，討價還價的事情也同時在這裡完成了。不知名的外省年輕藝術家一夜成名，靠一幅畫便腰纏萬貫。

    奇跡總是誕生在這樣的邊緣地帶，而不是“中心”。

    但是，“中心”仍然是“中心”。人們會對它抱有期待。中國美術館擴建，據説只是時間問題。也許，我們將要過一段沒有國家美術館的日子。那是一段懷有希望的日子，期待著現代化的展館、實行新穎的展覽制度，期待著看到一家站在藝術頂峰、又有包容引領未來潮流眼光的更新型的國家級藝術機構。不能沒有國家美術館。

    《中國青年報》2002年4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