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百學生進京求醫

    昨天上午9時許，在接到海城來京的部分家長打來的熱線電話後，記者立刻趕赴協和醫院。  

    在協和醫院門前，近40名從海城來的家長和他們的孩子們正在焦急地等待。他們沾滿塵土的臉上透著疲倦，佈滿血絲的雙眼茫然地望著急診室的大門。一陣風刮過，大人小孩都紛紛將衣領拉起，裹住頭臉，還有不少人乾脆蹲在地上，借助他人的身體阻擋鋪天蓋地的沙塵。一名40來歲的大姐説：“我們早就來了，還有很多人沒挂上號就到其他醫院去了。”

    急診室的一名護士告訴記者，從早上5點多一直到現在，一大幫家長帶著孩子將大廳都擠滿了，隊伍整齊得讓她很驚訝。

    “8所小學，3000余名孩子，在3月19日喝了營養豆奶後，全都出現嘔吐、噁心、乏力和抽搐的症狀，在海城，沒有一家醫院承諾能給孩子治好病……”一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家長表情顯得很無奈。

    今年40多歲的楊先生是此次帶著孩子來京求醫的家長之一，他向記者介紹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家長介紹事情經過

    今年3月19日下午，楊先生在海城鐵西小學3年級讀書的女兒楊小雨(化名)從學校放學回家後就往床上一躺，有氣無力地説自己渾身乏力很不舒服。下午6點，楊生先見情況不妙急忙帶女兒到離家最近的廣濟醫院看病。在醫院急診室門口，他驚訝地發現，有數百名家長領著孩子在急診室門口焦急地等待。這些孩子都是海城市鐵西區幾所小學的學生。

    家長們了解到，在出事當天上午，孩子們所在的學校第一次發下來了今年區教委推薦的營養豆奶(由鞍山寶潤乳業有限公司生産)，很多學生在喝了這種豆奶後，就因為肚子疼而被送進醫院。

    在記者採訪過程中，瘦小的楊小雨趴在父親的肩膀上，她伸出兩雙小手，“我這手上到處都是針眼，現在醫生連扎針的地方都不好找了。”記者握著她瘦小的手，剛一碰上手背，小雨就“哎喲！”一聲，疼得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

    致病原因竟是豆奶

    一名家長將包了幾層的裝豆奶的袋子和一封信交給記者，包裝袋上印有“高乳營養學生豆奶”的字樣，産品介紹上寫著：“寶潤高乳營養豆奶是以純鮮牛奶、優質大豆為主要原料，採用全新工藝專門為中小學生開發的高營養飲品……同時採用高溫暫態滅菌除致病菌，是中小學生課間營養補充的理想飲品”，生産單位是“中美合資鞍山寶潤乳業有限公司”，廠址在遼寧省鞍山市騰螯經濟開發區二號路99號。

    在落款為“中美合資鞍山寶潤乳業有限公司”的《致學生家長一封信》裏這樣介紹道：“鞍山寶潤乳業有限公司係由鞍山寶潤有限公司與美國漢森公司聯合創辦的合資企業。其産品採用當今國內最先進的配方和最先進的技術設備……先後榮獲省、市品質信得過殊榮……”

    據家長們介紹，4月1日淩晨，家住海城市化肥廠宿捨得海城市鐵西小學6年級2班女孩李洋病死的消息，使他們再也坐不住了。

    楊先生説：“我和老婆都下崗，沒錢上大地方檢查，但聽説有一孩子在4月1日死了，我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借了2000塊錢來北京……”

    昨天淩晨4點50分，近百名來自海城的家長領著孩子抵達北京站，大家湊在一塊，打車來到協和醫院。但來了後，很多人挂不上號，於是，又分散開來，有的去了301醫院和其他大醫院。

    11點20分，楊先生給女兒做完肝、尿等化驗，焦急地等待結果。

    “我們什麼也不敢説，我們也沒得到廠家和市政府的任何答覆，這樣做，我們只有一個目的，希望小孩沒有什麼意外！”一名家長操著東北口音説。

    中午臨近，帶孩子檢查完後，家長們紛紛帶孩子去找“便宜一點的”旅館去了。

    據悉，醫院的全部檢查結果今天才能出來。（作者 蘭和）

    第一天喝豆奶就出事了

    昨天，由於沈大高速公路正在施工，記者經過5個小時的長途跋涉，抵達海城時已是下午5時。   

    記者直奔中毒學生最多的鐵西小學，因為已經過了放學時間，校園內只有十多個孩子正在玩耍。記者向其中一個穿紅色校服的孩子詢問發生在20多天前的中毒事件，這位姓李的三年級學生説，上個月初，學校通知説按照要求，學生應該喝營養豆奶，要求每個學生先交一個星期的豆奶錢3元。3月19日上午9時是課間操，學校第一次發放豆奶。豆奶分為白色與黃色兩種袋子盛裝，上面印有綠色的“高乳營養豆奶”字樣。李同學説他分到的是白色的奶，只喝了兩口，等中午放學時，就聽説各個年級的同學都有因為肚子疼而被送到醫院的。

    見到記者採訪，一些路過的家長圍攏上來，七嘴八舌説起中毒事件。記者跟隨一位姓韓的家長來到其位於鐵西小學對面的家中，見到了11歲的小圓圓(化名)，他的兩個眼圈及鼻翼、嘴角周圍均明顯發烏發青。孩子的奶奶告訴記者，這次中毒的孩子普遍都出現了這種症狀。

    韓奶奶回憶説，3月19日中午，孩子是捂著肚子回家的，他臉色煞白，直喊：“媽媽，我痛得受不了了。”家人趕緊用自行車把他送到離家最近的廣濟醫院，大夫上來就問：“這是不是喝了豆奶的？”得到肯定答覆後，大夫説：“這是第四個孩子了。”

    3000余學生離奇“病倒”

    3月19日下午，韓奶奶得知，不光是鐵西小學，還有蘇家、站前、興海、前教、後教、銀海、鋼鐵共8所小學同時發生了學生中毒事件，大約有3000學生入院治療。湊巧的是，他們全部喝了學校第一次發下來的豆奶。

    記者得知，雖然已經過了近二十天，海城市中心醫院、廣濟醫院、中醫院3所醫院裏還是住滿了接受治療的孩子。記者來到接待孩子最多的中心醫院，在兒科住院部，看到整個3樓病房都住滿了孩子與家長。那些孩子一律有跟小圓圓一樣的面色，他們時常捂住肚子，忍受疼痛的折磨。   

    得知記者是來採訪的，3樓一間病房的全體家長立刻關緊了房門。她們説，這些天來，每天都有上千名孩子在醫院打吊針，還有吸氧的。白天病房裏到處可以看見政府工作人員，外界還不知道這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記者得知，剛出事時，還有一位同行的錄影機被強行奪下。海城市電視臺則在第二天的新聞裏稱“學生一個都不少地上課去了”。

    一位姓劉的女士指著躺在床上的一個小女孩説，孩子每天動不動就喊頭痛頭暈，肚子更是時常絞痛。而院方一直沒有準確的診斷，被家長逼問得急了，就説是食物中毒。同病房的另一個家長説，孩子們好的時候根本看不出來有病，一發作時就痛得蜷成一團，讓家長看了揪心。她親眼看到一個中毒的女孩好端端地走在路上，突然就渾身抽搐，口吐白沫。她説，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孩子的症狀一點都沒得到緩解，有關方面又遲遲沒有答覆，家長滿肚子疑問與委屈無處可説。

    孩子到底中了什麼毒

    記者從一位家長口中得知，事件發生當天，鐵西小學5年級就有一名孩子死亡。她親眼看到了這個孩子渾身起滿了紫色的包。醫生宣佈死亡原因為一氧化碳中毒。孩子家長當時就急了，他們説：“孩子成天和我們在一起，為什麼喝奶之前一點事沒有？為什麼我們沒有一氧化碳中毒？”  

    另一名已被證明死亡的孩子名叫李洋，她是鐵西小學6年級3班學生，其父為一名計程車司機。孩子在上週五死去。

    記者採訪當日得知，蘇家小學又有一名學生因搶救無效死亡。

    3名孩子的死亡令所有仍在醫院中治療的孩子及其家長很不安。他們告訴記者，事情已經發生了，他們現在最想弄明白的就是孩子究竟中的是什麼毒，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到底應該怎麼治，而院方對此一直沒有明確答覆，並且拒絕提供病志。

    上周，劉女士偷偷帶女兒來到位於瀋陽的中國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進行了尿液檢驗，醫院的教授説，根據“尿化學十項分析”及“尿沉渣分析”顯示，孩子的尿裏、血裏均有毒素。而在家長中，則流傳著孩子感染了“黃體黴菌”的説法。

    中毒原因遲遲未公佈

    在中心醫院，家長們告訴記者，事件發生後，家長曾自發組織起來要説法。他們先後找過律師、法院、市政府信訪辦，在上週五，市政府秘書處與家長們搞了一個見面會。在會上，他們反覆申明讓孩子喝豆奶是響應上級號召，説豆奶對孩子身體有好處，可以補鈣。對於家長疑問的焦點，他們一直沒有正面答覆，只是承認事件與豆奶有關，但仍反覆強調，豆奶沒毒。

    家長也到市衛生防疫站要過結果，對方表示，細菌需要培養，又説必須送到鐵嶺去化驗。可是家長等了幾天，細菌培養結果始終沒有出來。

    劉女士告訴記者，因為始終沒有得到來自政府的準確答覆，各種謠言四起，家長十分恐慌。前天，部分住院孩子及家長轉道西柳，奔往北京求醫，他們害怕再繼續呆在海城，孩子的病情會被耽誤。

    記者得知，此次被疑引發3000余名學生中毒事件的豆奶係海城騰鰲開發區一家豆奶廠生産。事件發生後，家長曾前往豆奶廠討要説法，發現廠門緊閉，只剩一名門衛守護。

    發稿前，記者採訪了海城市中心醫院及防疫站。中心醫院的答覆是“中毒事件具體原因現在還不清楚”。在記者的追問下，一名工作人員表示，“我們醫院到現在為止，還沒接到上面關於到底是什麼原因中毒的通知。”記者反問：“難道中毒原因不應該由醫院做出嗎？”此人回答説：“我們醫院從上到下都沒調查出原因。”

    而防疫站的説法則很“輕鬆”，他們稱：“中毒情況很輕，3000余名學生基本上已經痊癒，都回去上課了。”

    新聞連結：海城一小學發生食物中毒

    據《北方晨報》3月20日報道，19日上午，海城興海管理區鐵西小學發生食物中毒事件，數十名學生飲用了鞍山某乳業有限公司生産的學生奶後相繼出現中毒症狀。

    據海城廣濟醫院負責人介紹，當日上午10時25分，海城興海管理區鐵西小學三年級4名學生出現腹痛症狀，被老師及時送到該院檢查，隨後又有數十名學生相繼來到醫院。經了解，該校學生上午課間飲用了鞍山某乳業有限公司生産的學生奶，隨後出現上述情況。醫院立即對中毒學生進行積極治療，並及時向上級部門彙報。

    海城市委、市政府領導及衛生、教育、公安、興海管理區等單位人員隨即趕往醫院探望中毒學生，積極組織治療並部署相關工作。有關領導要求在對中毒學生積極治療的同時，儘快查清中毒原因，並要認真做好學生及家長的思想工作，消除不安心理。

    到當晚7時止，入院學生經過認真檢查治療後，大部分已經離院回家，少部分學生仍在醫院觀察治療。目前，中毒事件正在進一步調查中。

    400余名學生飲用奶製品後住進醫院

    據《遼寧經濟日報》3月21日報道，海城市興海管理區400余名學生19日在飲用奶製品後住進了醫院，記者昨天對此事進行了採訪。

    鞍山寶潤乳業有限公司的張女士介紹，這種奶從去年9月份上市，19日是其投放海城市場的第一天，共有8個學校的學生飲用了寶潤豆奶。當日上午10時30分左右，公司剛剛把4200余袋豆奶送到各學校，正在等待反饋消息時，結果卻接到400多名學生喝豆奶後有不良反應的消息。她強調，這種情況以前從沒發生過。

    廣濟醫院宋院長説，19日上午10時30分左右，該醫院陸續接到來自鐵西小學的患者，他們的症狀以腹痛、發燒為主。當日下午，又有百餘名學生來醫院就診。兩天來，全院90多名醫護人員全部堅守在搶救第一線。他還介紹，參與此次搶救的醫院還有海城市中心醫院及市中醫院，同時表示情況嚴重的多在中心醫院搶救。

    據海城中心醫院兒科的醫生介紹，中心醫院接診的患者較重，以噁心、抽搐為主，目前已有一位患者轉入鞍山市中心醫院，同時現在還有五六名患者需要轉院。

    發生在海城的這起事件引起了多方面的高度重視。興海小學的趙老師告訴記者，他們學校除了班主任沒來外，其餘老師全在醫院陪同。對於病情及救治方案，相關醫院領導表示，根據學生的主訴及病情表現，初步考慮是因飲食不當引起的相關反應，但由於沒有檢驗結果，醫院只是採用了對症治療。

    寶潤乳業有限公司的張女士説，鞍山市防疫部門已將豆奶取樣檢驗。另有消息説,鞍山市有關方面已經開始全面調查這起事件。（水火)

    《京華時報》2003年4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