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長江，險在荊江”，荊江大堤是長江最堅固的大堤之一，經受住了1998年洪水的考驗，但今年卻出現了罕見的崩岸險情。

    -大堤崩岸處總長550米

    5月14日上午，記者來到發生險情的荊州長江幹堤文村夾堤。在險情現場記者看到沿江堤有一道明顯的裂縫，脫落的大堤土方滑入長江，岸邊有兩處直徑近30米的陷落大坑，一棵楊樹垂直地落入坑中。搶修範圍已經劃定，並在邊緣插著警示標桿，民工正在緊張搶修，兩艘滿載石料的拖輪停靠在岸邊。

    在現場組織搶修的荊州市長江河道管理局江陵分局副局長彭示斌告訴記者，崩岸處屬大堤外灘，距大堤堤腳最寬處為139米，最窄處僅44米，崩岸總長達550米。如不及時發現，崩岸加劇，將直接影響大堤安全。

    -2月下旬曾發生崩岸險情

    據彭副局長介紹，崩岸主要原因是河流流向的改變使該處由原來的回流彎形成迎流頂衝點，加之這段護岸僅有毛石護坡，幾十年沒有加固整治，基礎薄弱，2月下旬春水上漲時發生了崩岸險情。3月，進行汛前檢查時發現險情後立即展開搶險，擬訂了削坡減載、拋石鎮腳方案，並於4月11日完成第一期搶險任務，針對這一次復崩的搶修將於5月20日完工，以保汛期堤防安全。荊州沙市水文站5月13日長江水位已達到37.88米，為歷史同期最高值，但沒有達到42米的設防值，因此大堤依然顯得非常平靜。

    荊州市防汛抗旱指揮部第一次指揮長會議5月13日資料顯示，因今年荊州降水比常年顯著增多，到目前為止，所有縣市降水量均突破歷史同期最高值，幾乎高出常年近一倍，特別是自4月下旬開始，荊州持續陰雨，致使河湖庫渠水位全面上漲，8座水庫水位超汛限進行了溢洪，指揮長已到崗就位，5月2日，長戶、洪湖進入設防，並已上領導專班和勞力。

    -老百姓比過去更支援防汛

    記者曾試圖採訪荊州市防汛負責人，但值班人員告知，都出去檢查防汛工作了。記者根據辦公室提供的資料了解到，今年該市各項防汛準備工作均按計劃完成，防汛物資準備充分，平垸行洪工作進展順利。該市共需實施平垸行洪民垸152處，共分三批實施，第一、第二批共60處平垸行洪工程建設已經進行。

    記者在荊州市區看到人們生活有序，一位計程車司機告訴記者，現在各個單位都已安排了防汛人員，一般企業將20至40歲人員列為第一批防汛搶險人員，40至50歲人員為第二批，其他人員列為第三批，名單現在已經公佈了，一旦防洪大堤有情況立即就會上堤。

    “1998年的洪水使老百姓更加理解了水利防汛部門的工作，並給予了大力支援和配合。”沙市水文站蔡以定站長告訴記者，過去安裝一些防洪設施或設觀測點，經常因佔用農民土地與當地農民發生糾紛，現在大家都非常支援，工作好開展多了。

    -支堤險情頻頻發生

    石首市堤防管理總段汪鈴段長告訴記者，藕池河右岸保護著湖北石首10個鄉鎮45萬人和湖南華容、安鄉、南縣等洞庭湖區200萬人的生命財産安全，藕池河支堤左岸與長江幹堤相連，一旦左岸出現決口、漫堤等，將嚴重危及長江幹堤的安全。荊南長江四條主要支流中，不僅藕池河出現險情，調弦河也出現崩岸現象。

    5月15日，汪鈴段長帶領記者來到發生險情的藕池河上游高陵鎮。在藕池河右岸，記者看到綿延的河堤上有的地方裂縫達30釐米寬，垮塌的河堤形成的高坎如陡壁。

    高陵鎮水管所田芳連所長向記者介紹説，過去崩岸現象也發生過，但只是100多米，高陵鎮範圍內藕池河支堤共計8000米，今年崩岸達到4000米，大都口、馬陵公、碑灣等7處出現險情，滑坡坎高達3至6米，歷史罕見。他分析説，造成如此嚴重的崩岸現象，一個原因是河勢改變，河水掏挖河堤加重，加之堤外沒有外灘，堤內有淵塘，減弱了藕池河支堤的堅固性；第二個原因則由於今年降雨期過長，降雨量突破歷史極值，支堤土壤水分飽和，抗剪力減弱。

    -防洪亟待科技介入

    修堤至少需要幾百萬，資金是個大問題。汪段長告訴記者，長江幹堤工程資金由國家承擔80%，地方承擔20%，但支堤、民堤、圍堤等工程資金全部要靠地方財政或村鎮財政支出，資金問題一直困擾著地方政府。但無論如何5月31日之前藕池河應急整險工程必須完工。汪鈴段長表示，希望這一問題能引起上級有關部門重視。記者了解到，目前石首水利防汛部門沒有河床底部探傷設備，只有等出現脫坡、崩岸或憑細心、經驗發現隱患，防洪亟待科技手段的介入。記者隨後在藕池河團山鎮支堤上看到，村民們已經主動將崩岸險情發生地大堤內側的民房拆除，準備退挽築堤，也就是將大堤向內側推移，將大堤由6米加寬到16米。記者問一位村民對拆掉自己的房子是否有意見時，村民們表現出極大理解，理由很簡單，不拆房修堤，洪水來了怎麼辦？那時誰也跑不了了。

    記者5月15日到達岳陽時，洞庭湖水面除了滿眼綠色的蘆葦外，一片白茫茫水面，而記者事後採訪岳陽市防汛指揮部值班人員羅先生時，他告訴記者，今年降雨太大，洞庭湖水面陡漲，城陵磯水位5月15日達到30.50米，比往年平均值高出4.46米。因此洞庭湖上的一些小洲都被埋在水下了，往年這個時間應該看到很多漏出水面的小洲。

    他告訴記者，岳陽市範圍內水系複雜，1998年洪水期間發生數千處險情，特大險情上千處。1998年以後，岳陽範圍內1068公里的一線大堤全部加固，加高後大堤高度都超出歷史最高水位近兩米。岳陽市的目標是城陵磯水位在36米以下，保證全線大堤不潰一堤一垸。

    記者問羅先生，岳陽防洪重點在哪兒，他回答得很乾脆：所有的都是重中之重。

    -“加高大堤只是治標，根本在於保持水土”

    岳陽市防汛指揮部值班人員羅先生告訴記者，目前岳陽市防汛難點在於洞庭湖調蓄水能力比過去大大降低。1836年，洞庭湖水面面積8000多平方公里，目前只有2697平方公里，1998年以後，洞庭湖區已退垸60多處。

    洞庭湖因泥沙沉積水面上升，造成出水不暢，防洪難度加大；同時長江上游出於航運考慮，將不少江彎裁直，但下游沒有裁彎致使大量泥沙下瀉，長江河床逐年增高，從而使長江大堤只好被動地逐年加高。

    羅先生認為，治理洪水被動加高大堤只是治標的辦法，治本的方法在於上游的水土保持，在枯水期疏浚河道，但工程量巨大，資金是最大問題。

    -長江湖北段首次突破設防水位

    5月13日下午5點25分，飛機在一片大雨中降落在武漢天河機場。武漢的氣象部門所刊登的當天天氣情況是：陰有暴雨。這樣的雨天在武漢已經持續了將近一個月。

    5月14日，武漢市的防汛工作進入備戰狀態。武漢市防汛指揮部已經加大了重點堤防的巡查，對於一些薄弱的江段也正抓緊時間晝夜進行施工，確保萬無一失。

    分佈在武漢市長江沿岸的14座搶修完成的穿堤閘口在大堤中間顯得格外醒目，大部分閘口還沒有撤離施工護欄，而且還安排了專人在此看守。

    5月14日降雨仍在繼續。武漢市正在緊張排水的同時，長江水位又一次大幅度上漲。當晚8時，武漢關水位猛漲至23.97米，36小時內漲了59釐米，距設防水位只有1.03米。而長江湖北段也出現了今年以來首次突破設防水位——洪湖螺山站水位為29.17米，突破設防水位17釐米。

    長江水利委員會水文局分析指出：導致長江水位快速上漲的主要原因是長江中上游一次強降雨過程。該部門還表示，武漢等地長江段水位還將持續3—5天的上漲。

    該部門在一份水文報告中指出：長江中下游地區6月至7月份將有一段降雨集中期。另據湖北氣象部門預報：今年湖北一些地區將出現洪澇：“鄂東北、鄂東南北部、江漢平原中南部、鄂西南東部將有洪澇發生。”

    -龍王廟岸邊的臺階已經被淹沒了不少

    5月15日，武漢市難得的好天氣。在武漢長江大橋下面一個施工隊正在緊張作業。他們把江堤整理平整之後將一塊塊六邊形的水泥石磚鋪在上面。他們的任務是在5月底之前將這條百米的江段鋪完。為此，這些工人每天都要工作十多個小時。

    龍王廟江邊的臺階隨著水位的增長現在已經淹沒了不少。龍王廟是武漢著名的險段，多年來一直是武漢防汛的重中之重。1998年之後，這裡的堤段做了大規模修整，近500米的江岸全部用石料砌成。

    在龍王廟管理處的門前一個特製的水位表分別記錄了1954年、1998年等大水之年的水位。漢水與長江就在離龍王廟的不遠處匯合，一清一濁涇渭分明。

    -望江花園地基與江水近在咫尺

    今年3月武漢長江大橋下，修建在長江的防洪墻內的望江花園被炸藥夷為平地。幾乎與此同時武漢市展開了一場大規模的違章建築檢查。長江河道因此乾淨了許多。現在站在長江上仍然能清晰地看到望江花園殘余的地基，與江水的距離近在咫尺。但目前違章建築仍然存在，武漢市33號碼頭內最近新蓋了一套不小的平房，這座建在河道管理範圍內的房子據説是某家貨場準備當配電房使用的。從武漢市江漢關對面的江邊走到龍王廟不時還可以看到一些簡易結構的臨時工棚。

    -“百湖之城”的武漢只剩下27個湖泊

    從某種意義上講，武漢是因為長江與湖泊出名。但如今的武漢因為人口的增加和城市建設的需要從前這個享有盛譽的“百湖之城”如今僅僅剩下27個湖泊。消失的湖泊都被樓宇或者城市建設的其他一些産品取代了。而湖北其他一些地方的湖泊也正在一個個消失，它們被改造成農田或者辦起了工廠等等。“千湖之省”的湖北也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從50年代的大小1066個，總面積8300平方公里的湖泊銳減到目前只有300個左右，不到3000平方公里。

    湖泊與江河貫通，江漲湖蓄調節豐枯，湖泊的減少直接影響到了長江的抗洪。而區域性的環境、經濟建設與全國大環保如何謀求平衡的問題也因此再次浮上水面，一位退了休的老水利專家對此十分憂慮。

    -中堡村離設防已不足一米

    湖北省嘉魚縣因為1998年的洪水聞名。當年嘉魚縣簰洲灣的中堡村內一段980米長的長江大堤忽然崩塌，簰洲灣鎮頓成澤國。這段沉痛的記憶如今依然可以從幾處抗洪英雄紀念碑上依稀辨得。自從今年洪水水位超過了1998年同期，中堡村就迅速躍入了人們關注的視線，嘉魚縣也早在一個月前就將其定為了重點防汛地段，相關的人員也已經多次前往視察。5月14日，中堡村離設防水位只有2米，但並沒有人上堤防守。嘉魚縣雖然也和武漢一樣制定了詳細的防洪方案並將防洪定為頭等大事，但是目前擺在嘉魚人面前的還有另外一個更為棘手的難題：如今正值夏收、夏種關鍵時期，因為遭遇持續的降雨使得嘉魚縣的油菜、小麥等夏收作物搶收不及在田受澤。而蔬菜、棉花以及豆類也遭受了大面積的病蟲害襲擊。據不完全統計，目前嘉魚縣60%的在田作物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危害。

    -中堡村距離長江大堤大約只有300米

    如今的中堡村是1998年之後重建的，原來的村子都毀於那場洪水之中。政府補貼和房屋保險所賠每戶總共得到了14000元。村民所蓋的房子基本上都是兩層的小樓。村民錢各付蓋房子的時候特意將地基增高了一些。他也是兩層樓，但沒有裝修。從中堡村的中心到長江大堤大約只有300米的距離，但路不太好走。最近一段時間，錢各付常常會去大堤上看看——抽煙、發呆，想著田裏的收成，想著曾被大水淹沒的經歷。

    -提前上堤防汛很有可能

    現在的大堤是1998年年底到1999年5月之前搶修完成的，為了更好的保護大堤裏面的土地，重建大堤的時候政府特意將堤高和堤寬同時增加了1米左右。村委會的張聯群見證了大堤重建的全過程。他對現在的大堤充滿了自信。如果設防水位不提早到來的話，再過一個月左右的時間，村民就該上堤防汛了，這是他們多年的習慣和必盡的義務。但現在看來提前上堤是很有可能的了。張聯群和錢各付還是都希望防汛的時間越短越好。莊戶人靠天吃飯，誤了農時就沒了收成，倒了大堤則失去了家園，兩者同樣重要。

    錢各付家的那排義大利楊樹是他1999年春天親自種下的，但和村子裏所有的樹一樣都長得不太高。1998年洪災之後中堡村的村民以房屋保險每戶獲得了1900元的賠償，但這些保險都是由村委會統一安排購買的，自願購買的並不多。大部分的村民都並不願意花30到50元購買保險，如今中堡村中仍有不少人沒有購買保險。

    面對正在上漲的洪水和已經發生的內澇，嘉魚縣再次面臨嚴峻考驗。政府部門已從多方開展預防和補救工作，包括水情的晝夜監測，大堤的專人防守以及一個多月後的幹部農民一齊上堤共同在一線防汛等。補救方面則主要是補種(缺苗的田塊)和改種(棉花改種其他經濟作物，水稻兩季改一季等)。

    5月15日，中堡村難得出了一次太陽。錢各付和村民開始忙了起來。但與此同時中堡村的江水也漲了整整1米。

    防洪堤附近居民區已成“澤國”

    5月12日至14日，連續三天的集中降雨致使江西省境內大部分河湖水位明顯上升，個別湖泊水位已經超過警戒線。持續一個多月的陰雨天氣，加上這次強降水過程，13日晚廬山、彭澤兩地發生山體滑坡。江西省其他地區亦有不同程度的洪澇災害發生。受這次強降雨過程影響，長江九江的水位及江西鄱陽湖水位明顯上升。九江水位已達18.07米,距警戒水位僅差1.43米，湖口水位亦達17.59米,距19米的警戒水位相差僅1.41米。

    防洪堤內一片汪洋14日下午，記者冒著小雨，來到位於九江市城西的水泥船廠防洪大堤，這裡曾經是1998年洪水決口的堤段之一。“九江決口震驚全國，堵口成功振奮全國”的標語牌至今仍立在江邊的大堤旁。已經修整一新的九江長江大堤現在成為了當地的紀念遺址，記者在大堤上遇見了幾位正在這裡散步的老人。一位叫程仁宇的老人告訴記者，今年的江水比往年漲得都早，不過現在問題還不算大，如果6月份仍是這種天氣，大堤被雨水泡得時間過長，那就説不好了。現在的問題是內澇，他指著大堤後的居民區對記者説。記者跟他來到水泥船廠的居民區內。記者看到三天的大雨使這裡成了一片汪洋，這裡的居民不得不穿著雨鞋來往出入。“我們全家已經淘了整整一天水了。”79歲的黃光瑞老人一邊用鐵鍬向外鏟著水一邊對記者説。夜裏12點多鐘，老人醒來發現自己的屋子裏已經灌滿了一尺多深的水，而且隨著下雨，水還在往屋子裏面灌。“要是還下雨我家的床都快被淹了。”老人説。老人的全家被動員起來淘水，院子裏的水早就高過門坎，水淘出去，又流進來，整整忙了一夜，屋子裏還是有很多積水。有位居民告訴記者，這種情況從今年4月份到現在已經是第四回了。長江水位與他們這裡的水位持平，水排不出去是其中的一個重要原因。往年這種情況也不多見。

    -江西省防總認為不會出現類似1998年的大洪水

    在江西省防汛抗旱指揮部的一份材料上記者看到了以下這段分析：“2002年我省一般不會出現類似于1998年那樣的大洪水，但汛期降雨將強于去年，有集中降雨期，洪澇災害將比去年嚴重，突發性暴雨、洪水、大風、冰雹等將多於去年。贛中、贛東北區域可能發生強降雨過程，信江、撫河、饒河可能發生流域性較大洪水。”九江市防總辦公室戚主任介紹今年汛情時説：“前一階段雨量集中，鄱陽湖及其一些小水庫內的水量很滿，這對下一階段的長江防洪較為不利，但本月15日後天氣放晴，這些水庫內的蓄水量正在緩慢下降。”在談到今年汛情的特點時他説：“今年汛情較往年來得較早，而且降雨較為集中，這可能與去年的天旱有關。”據悉，現在九江等地已經開始為今年防洪做準備，購買、收集沙石、麻袋等物資。一些水庫已進入24小時臨戰狀態。(李晨)

    《北京青年報》 2002年05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