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聯盟仍佔主導地位

    本次會議之後，過渡政權基本保留了過去半年卡爾扎伊臨時政府的基本框架。主要權力分配依然在實力最強的北方聯盟（特別是塔吉克族武裝）和人口最多的普什圖族之間進行，普什圖族和塔吉克族是阿富汗最大的兩個民族，這種兩極權力架構能基本維持政權穩定。就實力和政權內部關係而言，北方聯盟雖然讓出部分權力，但仍舊在過渡政權中佔據主導地位。

    首先，北方聯盟是擊敗塔利班政權的最大功臣，它擁有目前阿富汗最具實力的軍隊，並且得到美國和俄羅斯的支援，由北方聯盟掌握政府實權有利於實現穩定。塔吉克族將領國防部長法西姆和外交部長阿卜杜拉繼續留任原職，但原內政部長卡努尼卻在會前辭職，目前只出任過渡政權教育部長，北方聯盟“三架馬車”的原有架構受到一定破壞。但是，擁有國防和外交兩塊陣地足以保障北方聯盟在過渡政權中的地位，並且卡爾扎伊沒有再讓烏茲別克老軍閥杜斯塔姆與法西姆分權，同時還擴大國防部在統一軍隊方面的作用。

    其次，普什圖族在政府中的席位有所增強，但還不能與北方聯盟平分秋色。在此次會議中，普什圖族要求提高執政分量和呼聲十分強烈，有的代表認為臨時政府的結構沒能反映普什圖族在阿富汗人口中的比例，有的代表主張將重要部門劃歸普什圖人領導。在普什圖族的強大壓力和美國介入下，北方聯盟被迫做出讓步，內政部長卡努尼宣佈辭職。最後，卡爾扎伊任命普什圖人帕克蒂亞省省長瓦爾達克為內政部長，同時還讓自己的私人顧問加尼出任財政部長。這樣一來，至少在最重要的政府部門中，普什圖族的席位與北方聯盟基本持平。但應該看到，現在擔任要職的普什圖人，包括卡爾扎伊在內，都是長期與北方聯盟有交往並可以被北方聯盟接受的人。阿富汗南部許多反對北方聯盟，目前在各自地盤上擁兵自重的普什圖族部落卻沒有在過渡政府中反映出來。

    再次，北方聯盟與普什圖族之間的權力劃分還存在一些問題。一是普什圖族並不願意接受現狀，十分渴望再擴大權力。臨時議會的難産就是這種鬥爭的結果。本來，此次大國民會議還準備選舉出臨時議會，北方聯盟主張在各省2名的基礎上再由每20名代表選出一名議員，但普什圖族則期望每10名代表中選出一名，以此增加普什圖族份額，最終沒能達成任何協議，臨時議會未能建立。這可能使今後卡爾扎伊政府主持的修憲能力受到懷疑和制約。二是北方聯盟內部也對權力劃分結果不滿，卡努尼並不滿于僅出任沒有實權的教育部長，而杜斯塔姆更不大可能置身權力影響之外。

     重建問題很多

    卡爾扎伊強調阿富汗人今後要更多地依靠自己，自力更生進行經濟重建。決心似乎下得很大，但真正要落實起來恐怕並不容易。

    首先，經濟重建和政治基礎尚未完全建立。卡爾扎伊期望建立強有力的中央政權，但過渡政權內部派系林立，沒有在政府職位分割中佔得便宜的部族和軍閥恐怕不會乖乖聽中央政府的話，四分五裂的亂局很難改觀。過渡政府的執政時間只有一年半，統一國家軍隊和統一地方政府的工作幾乎沒有可能完成。如果進行經濟重建的政治基礎沒有確立，那麼鼓動人心的經濟重建口號只能停留在口頭上。

    其次，地方稅收不在卡爾扎伊政權手中。目前，阿富汗各地關卡林立，各派軍閥和地方勢力都在自己的地盤內徵收賦稅，這些賦稅沒有流入中央政府國庫，而是進入了他們各自的腰包。而統一稅收既是中央政府擴大資金來源的重要渠道，同時也是制約地方勢力發展的經濟杠桿，如果各地勢力都有自己的資金來源渠道，卡爾扎伊增強中央政府權威性的努力只能是紙上談兵。

    第三，國際援助到位率低。雖然在年初的東京會議上，卡爾扎伊為阿富汗重建籌集到大約45億美元資金，但到目前為止，只有大約8億美元到位。國際援助是過渡政權的主要財政來源，雖然聯合國特使等都呼籲各國兌現承諾，但出於各自考慮，很難期望這些資金全部到位，因為很多國家都對阿富汗局勢持觀望態度。為解決資金問題，卡爾扎伊可能在年內重建阿富汗金融體系，準備發行新貨幣和整頓銀行，到時可能還會引發許多意料不到的問題。

     大國介入力度加大

    參與阿富汗重建的美國以及周邊各國對於政權移交有著各自的算盤，特別是美國明顯加大了對阿富汗政局的插手力度。在此次大國民會議前，美國駐阿富汗特使哈利扎德親自出面勸説老國王放棄競選意圖，才力保卡爾扎伊順利連任。會中，美國又敦促卡爾扎伊遵守波恩協議精神，將政府名單提交大國民會議談論，這才撮合出普什圖族與北方聯盟之間的兩極分權體系。

    對美國而言，肩負著保護阿富汗的責任，經濟重建和政治統治缺一不可，但美國要幫助卡爾扎伊實現任何一個目標都是極其困難，絕對不能對阿富汗置之不理，因為恐怖勢力殘余還未消滅乾淨，塔利班勢力或類似塔利班的激進組織還有可能在阿富汗捲土重來。美國幫助北方聯盟在這次反恐戰爭中戰勝了塔利班，同時也相應地背上了責任。如果作為反恐戰爭勝利標誌的阿富汗政治體制破産，美國的威信將喪失殆盡，因此除了繼續長期參與阿富汗事務外，別無選擇，美國無疑是對此次大國民會議最操心的國家。

    對俄羅斯而言，不知道從何處下手。雖然塔利班政權崩潰後，伊斯蘭原教旨主義滲透的威脅減少了，但是從阿富汗經過中亞各國、再到俄羅斯和歐洲的販毒和有組織犯罪的路線依然存在，為此，俄羅斯希望阿富汗能夠早日實現穩定。但是，在新生的阿富汗，俄羅斯卻無法發揮重要的作用。在反恐戰爭中，美國掌握著主導權。在經濟重建方面，俄羅斯也落在歐美和日本的後面。俄羅斯仍背著蘇軍入侵阿富汗的歷史舊帳。俄羅斯駐阿富汗大使科納羅夫斯基在接受俄羅斯報紙採訪時強調説：“阿富汗的重建不應基於外部力量和援助國的競爭，而應基於共同合作。”可以看出，俄羅斯雖然內心焦急，但也不得不做出平靜樣，期望美國重蹈前蘇聯覆轍。

    對巴基斯坦而言，卡爾扎伊政府也許能為巴基斯坦帶來實惠。巴基斯坦的對阿政策與對印政策密切相關。在塔利班政權時代，巴基斯坦之所以積極支援塔利班，是為了在鄰國阿富汗建立一個親巴基斯坦的政權，從而可以把國防的重點集中在東方的印度上。目前，巴基斯坦對卡爾扎伊已從當初的“消極支援”大幅轉為“積極支援”，因為巴阿關係友好和巴美關係改善已為巴基斯坦建立了與印度進行角逐的環境。另外，巴基斯坦、阿富汗和土庫曼已經在5月底簽署了油氣管道協議，卡爾扎伊政府穩定對巴基斯坦十分有利，只要美國繼續支援卡爾扎伊，巴基斯坦也將追隨美國。

    對伊朗而言，十分希望將阿富汗納入自己的經濟圈。伊朗總統哈塔米在大國民會議前就已決定，將在此次會議後對喀布爾進行首次訪問。伊朗的優勢在於阿富汗臨時行政當局內部的親伊朗勢力。由於伊朗一直支援反塔利班勢力，因此在同樣信奉伊斯蘭教什葉派的哈扎拉族集團和杜斯塔姆派內，有很多人與伊朗關係密切。雖然美國擔心伊朗擴大在阿富汗影響，但制約伊朗的方法卻不多。伊朗十分希望將阿富汗西部伊斯梅爾汗控制的赫拉特地區納入伊朗經濟圈，從而為阿富汗經濟重建發揮作用。

    （傅小強 現代國際關係研究所）

    中國網 2002年6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