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遭遇生物入侵:“花草會吸血 葫蘆漂滿江”  

    上海本地有個童謠:“禿子背洋槍,洋槍打老虎,老虎吃小孩,小孩抓公雞,公雞吃蜜蜂,蜜蜂叮禿子。”這個淺顯的童謠説明瞭一個最基本的生物鏈規則:連續,造就良性迴圈,生命才得以生生不息、週而复始。但是,如果生物鏈的某個環節斷裂了,情況將會怎樣?

    在生物鏈斷裂的那個節點上,柔弱的黃花成了野性十足的霸王花,毛茸茸的小草成了吸幹生物精華的“吸血鬼”,簡簡單單的水葫蘆成了悶死魚蝦的罪魁禍首……這就是生物入侵。來自復旦大學生命科學院的一份調查報告表明:不僅僅是水葫蘆,互花米草、一枝黃花等入侵物種的數量每年正以幾何級數增長,向上海“大軍入侵”,每年政府會流失數億元的治理費。

    本次人代會上,董慧琴等13名代表提交議案:建議市府警惕“生物入侵”,儘快建立綜合治理體系。專門研究生物入侵的復旦大學教授李博舉例説:目前崇明島是本市生物入侵的重災區,島上的一些植物受到外來物種的侵襲,已漸漸失去“自留地”。長此以往,崇明島的生物鏈將嚴重斷裂。

    一江葫蘆向東流近年來,本市大規模、季節性爆發水葫蘆,已形成“一江葫蘆向東流”的特殊“景觀”。每年9月中旬左右,蘇州河先出現水葫蘆;11月,黃浦江上緊接著出現水葫蘆高峰;12月,黃浦江再度出現高峰。

    據統計,僅去年11月中旬以來,打撈的水葫蘆達27000噸,每天打撈50噸都不算稀奇,然而這還只是水上垃圾總量的5%不到。有時,成片的水葫蘆會“聚眾滋事”,形成30公里長的“綠島”,不僅淤塞河道、影響通航,更為嚴重的是,浦江生態環境遭到破壞。水葫蘆繁殖極快,取之不竭;其根系較發達,像羽毛狀,能將水中的氮、磷和一些有害污染物吸收在體內,為豬提供飼料,這就是50年代被引入我國的主要原因。如今豬的“生活水準”提高了,不再以水葫蘆作青飼料;水體的富營養化給水葫蘆的爆發營造了一個“富裕的家”,一年之內能“克隆”幾千棵,在寧波的不少河道裏,在水葫蘆上鋪塊木板,就能站上個人。水葫蘆的再利用率也不高。別看水葫蘆的植株長得很大,其中95%是水。試驗表明:50公斤生長旺季的水葫蘆,烘乾之後只能得到2.5公斤的幹物質;看其撈上岸像山那麼一大堆,10天之後爛下來就是貼著地皮淺淺一層。雲南科學家曾嘗試將水葫蘆的幹物質做成飯盒、茶杯等一次性用品,但水葫蘆原本所吸附的重金屬等有害物質,對人體是否有害,還在科學論證之中。

    互花米草根深葉茂在崇明島,李博教授發現了另一種入侵生物互花米草。互花米草遠不像它的名字那樣溫和,它們靜悄悄地密密集結在海灘上,每根草差不多有一米多高。而且,互花米草的根系相當發達,通常是草有多高、根就有多深,一個成年農民使勁拔都拔不出來。互花米草有超強的生存能力,草籽可隨海潮四處飄流,蔓延迅速。逼死紅樹林、令灘塗中的貝類生物甚至跳跳魚、蟹類等窒息死亡,瘋狂霸佔著崇明島的海灘,更甚者,它能以每年數千畝的速度急速蔓延。由於互花米草大肆吞噬沿海灘塗,導致沿海海洋生物棲息系統被嚴重破壞,貝類、蟹類、藻類、魚類減少,經濟損失驚人。李博曾嘗試過人工拔草,結果失敗;想用它來餵養牲畜,但牲畜不願吃;造紙廠想利用它造紙,但因其鹽分過高,製造的紙質差而作罷;農民想把它曬乾做燃料使用,又因其鹽分過高,易使鐵鍋生銹腐爛,僅能做補充燃料而已。互花米草功能的開發幾乎成了泡影。

    李博介紹,互花米草是一種灘塗草本植物,原産于美國東海岸。1979年被引入我國進行研究和開發。由於它具有耐鹼、耐潮汐淹沒、繁殖力強、根系發達等特點,互花米草曾被認為是保灘護堤、促淤造陸的最佳植物。但如今看來,除了嚴重破壞沿海灘塗的生態環境之外,互花米草的瘋長還使水産養殖業遭受重大損失。李博説:“目前,互花米草在上海還沒有天敵,其生長幾乎是在不受控制的狀態中。照此以往,真不知將來會是怎樣。”

    一枝黃花唯我獨尊在上海的一些角落裏,生存著一種挺拔的植株。每到夏末秋初,它的頂端就會開出一朵黃色的小花,文文靜靜地佇立在風中。誰曾想到,就是這種有著“加拿大一枝黃花”的優美名字、高2至3米的寧靜植物,其實卻野性十足:只要有一點水分、陽光和土壤,只要有一棵植株,它就能在城郊的荒地裏、公路旁、建築工地內、廢棄的房屋邊等等惡劣的環境中瘋長成一大片,擠死所有周圍其他植物,即使在水泥地上都毫無畏懼。李博教授曾在五角場旁的一間廢屋中看到一株一枝黃花,一年過後他驚奇地發現,那裏差不多已長成了一片“小樹林”,地表的水泥已被它們頑強突破。而在江灣機場,居然形成了大面積的純加拿大一枝黃花種群。據介紹,一枝黃花屬多年生草本植物,除種子繁殖外,還有極強的無性繁殖能力———通過地下根莖橫向擴展。原産北美,曾作為庭園觀賞植物引入我國,現廣泛分佈于我國東部浙、滬、蘇、皖、遼一帶。“在上海,一枝黃花已經成了惡性雜草,已經談不上有什麼觀賞性。”李博教授擔心地説,“它生命力實在太旺盛,最厲害的是,即使不用種子繁殖,它那像竹子一樣的地下根莖也會四處蔓延,找到合適的地方就自動生出新株。所以,除非一株不剩地徹底連根剷除,否則,它還是會迅速長成一大片,最後就只剩下它一枝黃花唯我獨尊。”目前,一枝黃花在上海地區還沒遇上厲害天敵,而它究竟有沒有經濟價值,目前尚不得而知。現在,已經有專家開始提取一枝黃花中的化學成分,試試看能不能用在殺蟲劑裏。不過,這還需要一段時間。

    解決之道還在試驗

    上海面對如此嚴重的“生物入侵”,究竟有何方法救治?李博笑道:“如果我發現了行之有效的對策,那就成了億萬富翁。”這句話很好解釋。有統計資料表明,目前我國幾種主要外來入侵物種所造成的經濟損失每年高達574億元人民幣,僅水葫蘆所造成的損失就達80-100億元;在全球造成的經濟損失更是高達數千億美元,如果有人能解決,賺上數億元不成問題。儘管如此,本市專家還在積極研究對策。如水葫蘆,有專家就將其天敵———象甲,從南美千里迢迢邀請來滬“作客”。象甲很小,成蟲會吃水葫蘆的葉子。專家在實驗室中發現:被放置了象甲的水葫蘆,植株明顯變小、葉子變小、莖幹變細、分支減少,水葫蘆的整個生長過程受到抑制。但象甲吃完水葫蘆後,是否還會去吃其他的植物,是否會造成再次“引狼入室”?作為最早引進象甲的中國農科院,正想盡辦法考驗象甲的“忠誠度”。

    一個是饑餓試驗,在容器裏放置待測試的植物,如水稻或者煙草,然後把象甲釋放進去,看看在沒有水葫蘆的情況下,是不是吃水稻或煙草。結果發現,這種蟲子寧願餓死也不吃水稻和煙草;另一種試驗是選擇性試驗,把水葫蘆、水稻、煙草放到一塊兒,看象甲喜歡吃哪個。結果很明顯,象甲就是喜歡吃水葫蘆。根據專家的觀察,象甲相當專一,目前還沒有發現它在第二種植物上面産卵,安全性不錯。儘管經過反覆的實驗論證,但目前水葫蘆的天敵象甲還生活在實驗室中。看來,科學家已經開始意識到:有必要對再次引進一種外來物種的行為,再謹小慎微一些。李博説,按照國際慣例,此項實驗必須還要經過3至5年的論證,就算論證成功,本市進行大規模的象甲投放,治理水葫蘆還得要靠黃浦江、蘇州河的綜合治理,否則水葫蘆還將像現在般撈也撈不完。李博建議,市政府目前最應該做的就是將黃浦江源頭的水源進行保護,以改善浦江水質。李博在復旦大學有個實驗室,這也是全國範圍內惟一一個研究“生物入侵”的實驗室。

    目前李博和他的學生,已在本市確定了數塊有關生物入侵的採樣基地,每月定期觀察各種入侵物種的生長態勢。這個新課題,得到復旦大學的高度重視,給予了每年80萬的科研資金,但李博希望能有更多的有識者加入到這個行列,儘早找到制止水葫蘆、一枝黃花等入侵行為的解決之道。

    《新聞晚報》 2002年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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