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去年12月份算起，國內財産保險中的龍頭産品——機動車險費率要放開的消息就傳了起來，並在廣東一地試點之後越傳越甚，直至最後幾乎每日都有消息見諸報端，車險要放開的氣氛在近期濃烈到了極點。

    那麼車險是不是真的要像近期的車價一樣來一次高臺跳水呢？事實上北京多家産險公司車險部負責人對這一説法持否定態度，特別是去年底車險的“廣州跳水”在實際運作中遭遇到了“羊城困局”，改革並沒有像想像的順風順水。

    而更令人感覺車險跳水不太可能的事情是，上周早些時候，有官員表示，車險費率調整並非等同於車險費率大降，車險費率調整要依照保險市場具體情況實行，據保險圈內人士分析説，此説法更明確地説就是車險費率調整分開“算賬”，即高出險車輛費率要漲。

    從設計到跳水動作都很精彩，但並沒有贏得市場真正的高分

    2001年12月18日，這一天在廣州一向平靜的車市上傳出一條消息，到華泰保險公司投保車險，保費會低一兩千元。

    如此重要的資訊並沒有在廣州機關及廠礦企業、市井坊間引起太大的驚動，只是在車市的那個圈子中濺起些許浪花，後又漸漸歸於平靜。

    華泰此次在廣州的試點動作不可謂不大，最早動手費率改革的華泰採用了稱得上是一步到位的動作：將保戶大致分為三類，第一類是黨政機關公務用車車險費率一律調低至55%；第二類是事業單位、銀行系統（均係國企）等單位自用車輛則下調至35%；第三類是個人用車等非營運車輛則下浮25%，計程車等營運車輛費率不變。

    為什麼採取了這樣一個操作方案？華泰公司解釋説設計此方案考慮了多重因素，包括車輛事故率等等，其中政府用車調低幅度最大是因為政府用車大多是招標採購買來的車，車價較低，一般情況下每年的賠付率在15%~20%左右。而對於國企（事業單位、銀行系統）來講，事故率比第一類高些，年賠付率要上升至20%~30%，因此下浮幅度小；對於個人車輛來講，新手多、一輛車多人開是這部分車的特點，因此事故率也是最高的，在廣州這部分車的年賠付率接近50%，因此對它們僅下浮25%；而佔公司業務總量不足10%但賠付率較高的營運車保持原費率，是因為營運車業務處於微利狀態。有關人士還説，當然情況不好也考慮不保。

    華泰是一家2001年5月份才進軍廣州財險市場不久的新公司，它在廣州承保機動車輛1.3萬輛，佔廣州財險市場份額不足1%，而中國人保在廣州佔市場份額達70%，其他幾家也有一定份額。因此華泰之舉被認為是在爭奪市場，爭奪生存空間，就連華泰廣州分公司副總劉爭力也表示，華泰希望調低車險費率達到預期規模，但他沒有透露具體的市場目標。

    車險費率改革，其實就是價格還原，把過去早已存在的暗扣變成明扣，把過去代理商吃掉的手續費轉送給車主，這是一位從業車險10多年的保險人士講得很透的一句話，也道出了華泰之舉的另一層含義。

    但可惜的是從設計到跳水動作都很精彩，但並沒有贏得市場真正的高分．華泰在廣州下調費率一個多月後的情況是，1%的市場份額沒有相應擴大，下調的價格並沒有把大批客戶吸引過來，相反華泰的業務量還下降了10%。

    對這個奇怪現象有意思的解釋是，買車險不同於買彩電，兩個不屬於同一類商品，後者能一哄而起引發價格戰，而前者不會，在車險這個行業中，想把暗扣變成明扣，繼而壓縮代理人的利潤空間絕沒有那麼容易。

    據一位廣州保險業不願透露姓名的人士講，廣州保險市場像全國一樣，代理機構的代理人在其中的地位及作用之大可以影響到一個分公司或支公司的生存，代理人手中動輒就是上千萬元的保單，握有最重要的資源，他們的獲利恰恰寄託在高額保費的高代理費上，因此他們最不願看到車險保費跳水。事實上，在廣州很多代理人仍舊將保戶帶到未做調整的幾大公司入險，並沒有棄高就低，改換門庭。

    保險業內人士説，代理機構沒有選擇新公司，除去有代理費的因素外，還有一層特殊因素是，在現在的國內保險市場中，人情與關係是決定保戶選擇代理人、代理人選擇保險公司的重要參考依據，有關係就有保單，這種關係則又由代理人許以的暗地返還作為存在的資本、滋養的雨露，這種滋養多年的關係，怎麼會輕而易舉地破裂呢？

    更令人感到難堪的是，華泰的暗扣變明扣之舉，從反方向為幾大保險公司維護住與代理人的關係增添了壓力，這種壓力存在的結果是未做費率調整的公司不得不提高代理人的代理費標準（即增加暗扣），這就更刺激代理人將業務帶到這些大公司，這也許就是華泰在費率下降，業務不升反跌的原因。

    在12月份華泰下調後，廣州市其他幾家産險公司並沒有出現接連跳水的壯舉，只有平安一家稱已向監管部門遞交了車險費率調整方案，其他3家兵馬未動。

    在廣東的另一大車險市場——深圳地區就更是出奇地平靜，深圳保監辦已經向外界宣佈了深圳車險費率放開，但5家公司在深圳毫無動靜。

    反觀現在廣州華泰卻陷入了一種進退維谷、左右兩難的境地，難怪在華泰車險部的職員口中聽不到對廣州試點的譽美之詞，更多的看法是感覺這樣幹短時間內看不到前景。

    另據有關消息説，廣州華泰不但深陷於改革出手不順的尷尬境地，另一方面由於費率大幅下調，平均下調幅度達30%以上，因此就連本來數額不多的保費收入也下跌了50%。

    各種跡象都表明，以目前國內保險公司的實力而言，車險費率大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華泰在廣州的遭遇已經在保險業內的輿論中形成一股潛流，這就是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對華泰的做法提出異議，就連華泰公司也有人説：“這麼幹前景不妙。”

    車險費率改革遇到的廣州困局迅即演發了一場保險業內的爭論，爭論最初的話題是討論代理人到底應該拿多少，但後來話題就轉化成目前的車險費率到底高不高、車險費率改革到底應該怎樣改這兩個焦點話題上來。

    北京的機動車險出險率在過去數年中快速上升已經成為不爭的事實，保險公司內部人士表示：目前年出險率已達50%，這個數字意味著每100輛車一年中有50輛次出險。至於對於保險公司至關重要的賠付率，有的公司稱已達到50%，甚至是75%。

    如果目前了解的數字是較為準確的話，那麼北京保險業界所説的“車險已是微利行業”就是可以相信的事實了，之所以這樣講，是可以通過一系列相對透明化的數字來分析保險公司的運營，一家保險公司的代理費為8%，保戶的無事故返還率為10%，企業納稅比例為8%，此外保費還要向再保險公司分保，因此保險公司實收保費僅剩下50%左右，按照這個數字計算，保險公司真的是所剩無幾了。

    至於不斷縮小的利潤，各産險公司紛紛叫苦，因為除了如此高的賠付外，像第三者責任險一類的險種，出事之後醫療住院費用隨著每年物價水準上漲，而保費並不是按年上漲，也給保險公司帶來了壓力。

    完全依賴於承保利潤，而沒有像國外保險公司那樣相當程度依賴於投資利潤的國內財險業正處於一種低盈利、高風險、高理賠率的運營環境中。各種跡象都表明，以目前國內保險公司的經營狀況而言，車險費率大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今年各大産險公司都會在車險改革上有重大動作，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方案問題

    廣州華泰的跳水之所以引起業界非議，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很多人認為華泰的跳水並沒有給真正的私人有車族帶來多大實惠。

    面對非議，華泰的説法是個人有車族中新手較多，一車多人駕，事故率高，個人車輛沒有固定的存放地點，因此下調幅度小，但事實是在全國範圍來看，包括個人在內的非營運車輛的事故率一般都是偏低的，這就引出一個話題：保險公司一直處於微利狀態，但這種微利是建立在優劣車輛共擔風險的基礎上的，即對事故率高低車輛採取了相同的保費標準。

    於是便有一種費率改革的新建議，應該獎優罰劣，即對車輛事故率低的車輛下浮費率，對事故率高的車輛上浮保費，即保費隨車而定，保費隨人而定。但中保的一位資深人士認為，這兩大原則在國內實施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至少是不可能在近期內全面推行開來。

    不可能推行的理由是，上述兩大原則在國內車險業會遭遇很多羈絆之處，以隨人原則來講，目前國內汽車的普及率極為有限，一輛車多人用的現實情況使得照抄西方的保險遊戲法則幾近不可能。

    談到另一大原則——採用隨車原則，即一輛車高事故率高費率，低事故率低費率，業內人士認為如果採用這套思路，那麼這就需要有一套縝密的事故記錄方法，需要交管部門配合，這一切在現實操作中十分困難。

    儘管對車險費率改革有種種意見，但從近期高層監管部門的一些表態來看，車險費率改革的日程表不會停滯不前。今年各大財險公司都會在車險改革上有重大動作，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方案問題。

    近期國內出現的一些車險費率調整方案

    平安保險：對價格調整的主要依據是“隨人因素”和“隨車因素”相結合，以私人所屬的非運營車為例，女性比男性優惠，年齡在30歲以上的車主比30歲以下的優惠；另外，對那些多年無出險記錄的客戶，也提供了不同水準的折扣方案，其最高折扣能達到50%。在單位用車方面，平安此次總體降幅也達到20%至30%左右。由於是車險市場化，所以在費率調整中，對部分風險超高的車輛也實行了上調。

    成都保監辦：車險費率調整要依照保險市場具體情況施行。車險費率調整後，如果車險投保人出險概率比較低，則保險公司會適當下降費率；而如果投保人的從事職業、個人習慣、年齡等等因素容易引起較高出險率，則保險公司很有可能提高費率以控制風險。 （張念慶）

     《北京青年報》2002年2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