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多數締約國的要求，第二次促進《全面禁止核子試驗條約》（CTBT）生效大會于2001年11月11－13日在紐約聯合國總部召開，100多個國家和30 多個國際組織和非政府組織的代表出席會議，會議重申通過限制核武器的發展和品質改進以及停止對新型先進核武器的開發，停止一切核武器試爆和其他一切核爆炸是實現核裁軍和核不擴散的有效措施，會議敦促有關各方加快批約進程。但是，擁有最先進和最龐大核武庫的美國卻沒有派員出席，引起與會各國憂慮。歐盟國家對美國的這一做法表示遺憾，希望美國重新考慮自己的立場。俄羅斯總統戰略穩定問題顧問謝爾蓋耶夫在會議開幕的當天警告説，目前國際上出現了瓦解《全面禁止核子試驗條約》的危險趨勢，這可能會導致《不擴散核武器條約》機制出現危機，並造成核武器“毫無節制的擴散”。
根據CTBT第十四條有關生效的規定，如果該條約在開放簽署3週年之日仍未生效，經過半數已交存批准書的國家要求，條約保存人（聯合國秘書長）應召開由交存批准書的國家參加的會議，審議該約的批准情況，並決定採取何種措施加速批准條約的進程，以便使條約早日生效。如果該會議決定，可以每年召開此一會議。締約國已經按此程式于1999年10月在維也納召開了第一次促進條約生效大會，有92個條約批准國和簽署國派員出席了大會。
全面禁止核子試驗是國際社會近半個世紀努力的目標。1994年1月，各國開始在裁談會的框架內展開正式多邊談判。1996年9月聯合國大會通過了CTBT條約草案，並開放簽署。條約包括序言、17條正文、2個附件及1個議定書。根據條約規定，各締約國承諾不進行任何核武器試驗爆炸，並承諾在其管轄和控制的任何地方禁止和防止這種爆炸。為實現這一目標，條約還建立了包括一個國際監測系統、磋商和澄清、現場視察以及建立信任措施在內的核查體制。條約附件列舉了世界上44個具有核能力的國家，包括有核武器國家和核門檻國家，將這些國家交存批准書作為條約生效的必要條件。國際社會普遍認為，條約如能生效，無論對有核武器國家進一步完善和發展核武器，還是對無核武器國家發展核武器都是一種極大的限制。
美國在CTBT問題上的倒退理所當然地引起了國際社會的擔憂。在當今世界190余個國家中，共有161個國家簽署， 87個國家批准。在對條約生效至關重要的44個國家中，有31個國家批約，尚有13個國家有待批准。儘管目前尚看不到CTBT生效的前景，但是，會議本身表明瞭廣大國際成員的決心，對於向有關國家施加影響，維持當前各有關國家的暫停試狀態和對條約的信心具有積極意義。由於大多數國家的簽署，條約在客觀上已對核子試驗發揮了約束作用，為條約將來的生效提供了基礎。美國在CTBT問題上的倒退和對此次大會的抵制無疑給該約的前途蒙上了一層陰影。
美國先後進行了1030次核子試驗，掌握了最先進的核武器制術，擁有世界上最龐大的核武庫。作為既得利益者，美國從1990年代初改變了在全面禁止核子試驗問題上的立場，開始極力促成全面禁止核子試驗條約的談判。由於全面禁止核子試驗畢竟有利於推動核裁軍和防擴散，有助於實現無核武器世界的目標，有助於國際和平與安全的大局，國際社會的廣大成員仍然促成了條約的達成。耐人尋味的是，正當國際社會為推動條約的生效而努力的時候，美國對CTBT的態度卻發生了轉變。1999年10月13日，也就是第一次促進CTBT生效大會後不久，美國參議院以條約不利於美國核武庫的安全，條約的核查存在缺陷為由否決了CTBT。從實而論，在當前的條件下，核子試驗確實是確保核武庫安全的最有效的途徑。然而，不只是美國面臨核武庫安全問題，其他核國家同樣面臨這一問題。但是核武庫安全問題必須通過核子試驗以外的其他辦法加以解決。需要指出的是，美國擁有最先進的技術，而且已經制訂了CTBT條件下確保核武庫安全的“庫存管理計劃”（SSP）和“加速戰略計算計劃”（ASCI）以及“監視計劃”等三大配套計劃。從這一意義上説，美國是有能力承擔核禁試義務的。至於核查問題，條約不僅規定包括地震監測、放射性核素監測、水聲監測和次聲監測在內的強大的定位、識別和探測核爆炸的核查體系，還規定了非事先通知和現場視察等機制。此外，美國還可以通過自己的衛星和其他極為先進的國家技術手段增強對違約行為的探測能力。實際上，軍控條約的核查主要目的是對潛在的違約者造成一種威懾，因為永遠不可能有十全十美的核查方案可以100％地發現違約行為，反過來，任何違約行為也不能肯定有100％的把握可以逃避核查。隨著技術的發展，違約的代價將越來越高。因此所謂CTBT在核查方面存在缺陷的説法也是站不住腳的。實際上，正如一些觀察家所指出的，維持核禁試對美國有利。美國的核武器水準最高。核禁試意味著將各國核武器水準凍結下來，同時也固定了美國在核武器方面的技術優勢。
值得注意的是，在美國國內，一直存在著一股反對CTBT的思潮。它們認為，核禁試使美國失去一個維護美國核武器可靠性的最有效的手段；影響了現有核武庫的安全和更新；妨礙核武器的現代化，使美國無法在核威懾的有效性、核武庫的可靠性和核武器的可用性方面有所突破。這一思潮對於美國政府的政策選擇有重大的影響。如果説克林頓政府時期，參議院對CTBT的否決還有某些黨派之爭的因素的話，那麼布希政府對CTBT的態度則反映了美國在軍控和安全領域推行單邊主義和謀求絕對安全的總體政策取向。早在今年1月11日，拉姆斯菲爾德在參議院武裝部隊委員會作證時就表示， 他對美國核武庫的安全性和可靠性表示關切。另據美國政府官員6月29日透露，美國能源部日前正在考核內華達核子試驗基地的準備情況，以使之能隨時待命，承擔恢復核武器試驗的任務。7月，布希政府要求美國參議院“無限期推遲” CTBT條約的批准。此間，甚至有報道稱，美國正在考慮研製新的小型戰術核武器，這意味著美國有恢復核子試驗的現實需求，引起了國際社會的嚴重憂慮。
不過，到目前為止，美國在CTBT和是否恢復核子試驗問題上的官方表態一直比較謹慎。今年3月29日，美國負責軍控事務的副國務卿博爾頓引用鮑威爾的話説：“我們將不尋求本屆國會批准全面禁核試條約。我們認為條約仍然存在缺陷，它在1999年被國會否決，當然，我們將繼續審查條約的各個要素，以此作為整個戰略審議的一部分 布希總統表示他無意把恢復核子試驗作為努力的方向。在可預見的將來我們尚看不到有恢復試驗的需要”。美政府發言人在談到對華達核子試驗基地的準備情況進行考核一事時稱，這完全是一個技術方面的問題，並説“這與恢復核子試驗毫無關係，布希總統仍將繼續執行暫停核子試驗的政策”。 8國首腦會議期間，外長會議還達成了這樣的共識：“只要全面核禁試條約尚未生效，我們敦促所有國家維持現行的暫停核子試驗的政策”。這表明，擱置CTBT條約的批准和維持暫停核子試驗在近期仍是布希政府的現行政策。當然，儘管現在尚無法肯定美國是否要恢復核子試驗，但是，美國擱置CTBT的批准，為其日後可能恢復核子試驗保留後門的意圖則是顯而易見的。
美國國內一些有識之士已經發出警告，美國對核禁試的消極抵制態度將導致一系列後果，包括削弱《核不擴散條約》；破壞防止核擴散的全球努力；從長遠上削弱美國的“領導地位”；美國拒絕批約將使條約永無生效的可能；核查和監視核子試驗情況將更加困難，沒有條約機制，對欺騙性的核子試驗將無法加以解決。
CTBT問題不是孤立的，它與全球核不擴散體制的未來息息相關。擁有最先進核武器的國家尚且不願放棄核子試驗的權利，是無法説服他國承擔不發展和擁有核武器的義務的。美國一方面抵制CTBT條約另一方面又不遺餘力地反對擴散，極力約束別國而自己卻不願接受任何約束，這種做法無異於緣木求魚，是註定不能成功的。
《全面禁止核子試驗條約》被認為是限制核武器、加強國際核不擴散機制和維護世界戰略穩定領域中一份最為重要的文件。聯合國秘書長安南在本次促進CTBT生效大會開幕式上呼籲各有關國不要喪失機遇，家儘快簽署和批准CTBT，為該條約的生效創造條件，因為生效的時間越往後拖，恢復核子試驗的危險就會增大。美國何去何從，國際社會正拭目以待。
（翟玉成 潘菊生 中國國防科技資訊中心0
中國網 2001年11月19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