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蒙古西部草原在哭泣

    今年夏秋之交,記者沿著內蒙古西部達爾罕茂明安聯合旗、烏拉特中旗、阿拉善左旗一線採訪,親見親歷,對內蒙古西部草原的退化、沙化深感痛心,我們仿佛聽到草原求救般的痛苦呻吟。由一味追求頭數的畜牧業造成的過載放牧,已使草原不堪重負。

    草原之上難見草

    位於烏蘭察布草原西端的達茂旗,是“草原英雄小姐妹”的家鄉。20年前,這裡還是水豐草美的地方。

    但今天我們走在達茂旗希拉穆仁草原上的時候,極目所見,夏日裏的草原竟是滿目赤野,草色難覓。汽車挾塵而走,漫天亂飛的蝗蟲,把前擋風玻璃撞成了“花臉”。偶見一叢綠草,但牧人告訴我們那是有毒的狼毒草,牲畜不能吃,據説這還是草原退化的標誌性植物。草原不長草,牛羊不上膘,成群的山羊骨瘦如柴,走路搖搖晃晃。

    希拉穆仁草原是距離呼和浩特市最近的草原旅遊點。但是,我們聽到的儘是遊客們的驚異和嘆息:“草原怎麼是這個樣子?!”他們大部分是從北京、天津、廣東遠道而來的客人。

    的確,持續的乾旱使本已脆弱的達茂草原進一步“病入膏肓”。繼前3年大旱之後,今年這裡再次遭受60年不遇的大旱災。截至7月下旬,全旗累計降水量僅為33.5毫米,比歷年平均值偏低57%。乾旱加上持續高溫天氣,還為土蝗的暴發提供了溫床。據達茂旗政府提供的資料顯示,全旗約有135萬畝草場遭受蝗蟲的襲擊。   

    達茂旗旗委書記那音太介紹説,今年全旗天然草場産草量比正常年景減産了70%以上,因災死亡牲畜已達9.1萬頭(只)。從現在起到明年秋季以前,全旗約有3萬多人口面臨缺糧的困擾。

    同樣令人觸目驚心的是:一路驅車,總能看見沙塵暴的痕跡。

    在中蒙邊界查幹淖爾蘇木所在地,有幾十戶居民中,令人奇怪的是大多數房前都有一座小沙山,一問才知是近兩年清理院子裏刮進的沙子堆起來的。

    查幹淖爾蘇木副書記布赫達賴説,今年的沙塵天氣是最厲害的,約有40多次,沙塵暴所過之處,表土、枯草及草籽被吹走,草地被沙土覆蓋,部分大口井、牧民住宅被掩埋,今年全蘇木有10余戶人家舉家搬遷。

    惡性迴圈何時了

    在阿拉善左旗穆仁高勒蘇木的草原上,我們看到一位老人孤獨地放牧著一群同他一樣瘦弱的羊群。正午的烈日,炙烤著無遮無擋的荒漠化草地,汗水流滿了佈滿皺紋的臉。老人告訴我們,他叫巴圖,在這裡生活了一輩子。

    羊群在光禿禿的荒草地上走的很快。我們陪著老人隨羊群東逐西奔。“大爺,您小的時候,草原是這樣的嗎?”我們和他閒聊。“不,那時候草的高度至少也在腳脖子以上。”“從什麼時候開始,這裡的草就不行了呢?”“前十來年吧,可是最近這幾年情況更嚴重了。今年我已經倒了三四次場,都沒有找到草給羊吃。”“您認為是什麼原因?”“牛羊太多了唄,以前整個嘎查也只不過幾千隻牲口,現在有的大戶一家就有幾百、上千隻牲口。”他接著説:“你看看,這裡已經快成‘禿子’的牧場,不要説牛羊吃,就是羊群多走幾遍,第二年春天就只看見風沙了。”

    “那麼,您們為什麼不少養點牛羊呢?”“唉!不多養牛羊,我們靠什麼來改善生活,靠什麼來攢錢娶兒媳婦?”老人邊説邊看著草原的遠處。

    牲畜既是生産資料,又是生活資料。長期以來形成的單一的“純牧業經濟”使草原要放棄以增畜來增收的傳統觀念,似乎又欲罷不能。

    在達茂旗查幹淖爾蘇木烏蘭敖包嘎查,牧民圖布興憂愁地告訴記者,他們承包的2000多畝草場,一年不如一年,今年遇到大旱,家裏的300多只羊全靠買飼草料維持,買飼草已花了2萬多元,而今年羊絨的産量、品質下降,收入由去年的1.6萬元銳減到6000元,現在已欠債2萬多元。

    圖布興家周圍的草地,黃沙漫漫,他家的羊圈也在今年一場特大的沙塵暴中被壓塌了。“你有沒有想過搬家?”記者問。“想過,但去哪?到城裏我不會做買賣,到農區我不會種地。”他一臉的無奈。

    草原生態建設任重道遠

    一路西行,我們也喜見許多綠色。在路兩邊,我們經常看到大片大片整齊的“魚鱗坑”以及成百上千人進行生態建設會戰的壯觀場面。內蒙古西部草原正在實施國家退耕還林還草、黃河中上游天然林資源保護和“三北”防護林四期等生態工程。在這些項目區內,我們實實在在地看到綠色已經蔓延開來。

    但是,由於持續的乾旱和資金到位不及時等原因,草原生態建設仍然存在諸多困難。

    據介紹,今年烏拉特中旗實施國家退耕還林還草工程飛播了1.6萬畝。記者在飛播區看到,在靠近公路邊的飛播點,林業部門雇傭工人進行噴灌,長勢很好,但越往裏走,長勢越差。我們與烏拉特中旗農林局局長何德華開玩笑説:“你們是不是在搞‘面子工程’啊?”何德華苦笑説:“國家驗收可不僅僅是公路邊,我恨不得所有飛播區都上噴灌,不用説缺錢,就是水源也找不到。”

    據何德華介紹,今年由於乾旱使地下水位普降了2米以上,對於缺水的飛播區,林業部門也積極採取了抗旱措施,力保成活率。

    在固陽縣卜塔亥鄉阿路忽洞村的退耕還林還草項目區,我們看到一些農牧民全家老小齊上陣挑水澆樹苗、澆草灌木的場面。正在退耕地澆檸條苗的村民王海林對記者説:“今年天旱,莊稼也顧不上澆,每天就澆它了。”王海林今年退了16畝地。他嘆口氣接著説:“但還不知道年底能不能通過驗收,如果通不過,拿不到補貼糧款,全家明年的生活也不知道怎麼過。”

    由於草場承包到戶,也給統一建設生態工程帶來了難題。何德華對記者説,比如飛播區,需要統一圍封,但牲畜無處吃草,牧民又不得不偷偷地打開網圍欄進裏面放牧,使飛播成果大打折扣。記者發現這一情況在內蒙古的荒漠化草地區較為普遍。尤其是每到冬季,牧民實在沒草,只得讓牛羊再進入圍封的草場,經過一年暖季“休養生息”取得的僅有的一點生態成果,馬上又消失殆盡。

    生態建設專項資金到位慢,是我們一路聽到的最多的話題。阿拉善盟林業局的一位負責人對記者説,國家生態項目資金都在年底才到位,而我們的生態工程必須在春天就要開工,苦於“沒米下鍋”,只得到處求貸款,賒苗、籽款,讓老百姓先幹上,有時一些項目點由於缺資金還誤了工期。他希望國家和有關部門能否體諒西部一些貧困旗縣的難處,給予特殊的關照。

    莫讓草原再呻吟

    近4年來,內蒙古西部草原連續遭受特大風災、旱災和蝗災的嚴重打擊。綠野日漸消失,牲畜大量死亡。這到底是“天災”還是“人禍”?誰在自毀家園?

    內蒙古林業科學院副院長楊文斌認為,表面上看是由於超載過牧,不堪重負的草地無力固土蓄水,其實真正的禍首並非牛羊而是人。日益膨脹的牧區人口需要更多的牛羊來養活、來奔小康,因而追求“頭數畜牧業”成為牧區一貫而無奈的做法。但這種以掠奪資源為基礎的粗放型生産模式不但難以使牧民致富,而且正在毀滅美麗的家園。

    達茂旗旗委書記那音太告訴記者,根據全旗1954年以來的氣象資料,每10年一個時段的降水波幅、時間分佈差別不大,大風日數也沒有大的變化。如此看來,草原退化沙化的主要因素不在氣候而在人為。具體講就是,以放牧為生的人口不斷增加,造成草場載畜量無節制膨脹。

    據介紹,達茂旗新中國成立初期只有4000多人口,20萬頭(只)牲畜,到去年底牧區人口達到1.5萬,牲畜數量突破150萬頭(只),牲畜超載至少50%。

    同樣,對於阿拉善生態環境惡化的原因,經過國內外專家學者10多年的考察研究表明,除去氣候變暖等自然因素外,最主要的原因是濫墾亂採、超載放牧、濫用水資源等人為因素。其中最明顯的變化是牲畜數量由20世紀40年代的39萬頭(只)增加到90年代的175萬頭(只),超過自然載畜量3倍多。

    早在20世紀八十年代末,長期工作在阿拉善的廣大科技工作者就對“頭數畜牧業”提出過質疑。事實證明,這種延續了幾十年的經濟發展模式必然導致生態惡化。

    如何破解草畜矛盾,建立人與自然的良性迴圈?有關專家指出,關鍵在於要提高草地畜牧業經濟的“質”而非“量”。一方面要加強牲畜優良品種的培育和推廣,另一方面要壯大畜産品加工業,使牲畜的肉、皮、毛、絨、骨等的經濟價值得以高品質、高效益地轉化。此外,要立體開發草原經濟,實行多業並舉,如發展草産業、風光旅遊業等。

    《人民日報海外版》 2001年1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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