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英國政府的指示，一個英國科學家小組從2001年12月，開始著手檢查10名死於1918年流感大流行的倫敦人的遺體，以期找到引起這場席捲世界的流感大流行的病毒樣本或碎片，分析其基因組特徵，研究它何以具有如此強的傳染性和殺傷力。這場被稱為“西班牙流感”的大災難從1918年到1919年導致2000多萬人死亡，超過了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死亡人數的總和。北京市疾病預防控制中心鄭重告誡：在經過相對平穩的兩年後，流感病毒已進入活躍期，今後一兩年流感發病會呈上升趨勢。流感是一種由不斷變異的病毒導致的疾病，經過幾百年的努力，人類尚沒有找到藥到病除的辦法，但與流感病毒的鬥爭已取得階段性成果。

    記者採訪了北京疾病控制中心和中華預防醫學會的專家，請他們談了流感和流感預防的問題。

    找到它並制服它

    據英國媒體報道，英國政府的流感諮詢專家、瑪麗王后醫學院教授約翰奧克斯福德領導的研究小組，已經在倫敦找到了10名死於“西班牙流感”者的遺體，這些遺體被葬在鉛制的棺材裏，科學家們希望這些遺體能較好保存到今天，即使其中已經沒有完整的流感病毒，也可能在肺部留下一些可供研究的流感病毒碎片或痕跡。

    英國科學家的思路是正確的，導致流感大流行的流感病毒遺傳基因特徵一旦被掌握，對付它就有了希望。

    流感病毒也是病毒的一種，病毒比細菌還要小得多。只能通過電子顯微鏡才能觀察。葡萄球菌在細菌裏算是比較小的，可是一個流感病毒的大小只及一個葡萄球菌的五十分之一。人們知道，許多傳染性疾病是由病毒引起的，如艾滋病、天花、小兒麻痹症、肝炎、麻疹等，流感是其中之一。中華預防醫學會會員舒儉德博士説，流感病毒與其他病毒不同，它會發生變異，而且節奏快，差不多每年都在變異，無法事先製成疫苗加以預防。世界衛生組織從50年前開始，先後在80個國家建立了流感流行監測站，形成了一個全球性的監測網。通過這個監測網，各國每年流行的流感病毒毒株的情況都被匯總到世界衛生組織，世界衛生組織則每年3月在瑞士日內瓦召開專門會議，分析當年可能流行的病毒類型，結論向世界公佈並推薦給疫苗生産者生産疫苗。因此，對流感的防治直到今天仍顯得被動。

    流感不同於感冒

    舒儉德博士説，據世界衛生組織統計，每年全世界有6億人患流感，佔全球總人口的十分之一。流感給人造成的危害比一般感冒嚴重得多，流感會引起患者一系列嚴重症狀：頭疼、高燒、劇咳、全身酸疼等。更嚴重的是，流感會導致一系列並發癥，主要為胸部疾患、心臟疾患以及肺炎。糖尿病患者如果感染上流感會昏睡不醒。此外，流感還會引發心肌炎、腦炎，以及嚴重的嘔吐和痙攣、喪失意識等症狀，暫時性行動不便的肌肉炎症。儘管這類並發癥比較少見，但時有發生。因流感而導致死亡的主要是一些並發癥。一些老年人因肺功能及免疫功能衰退，患流感後容易使原有疾病惡化。老年人因感染而併發肺炎的死亡率較高，免疫系統不健全的嬰兒因感染流感而造成的死亡歷來多有發生，死亡率也很高。如果不計較事故、天災以及戰爭造成的人口減少，人類的新生和死亡數量會保持一定的節律，但是由於流感大流行這種節律就會被搞亂，使死亡人數增加。目前世界醫學界就以與流感大流行同期發生的“超額死亡”人數來判斷流感流行的規模。流感的危害還在於它會造成嚴重缺勤，降低生産效率，據統計，美國每年因流感損失的社會財富達30億至50億美元。

    雞是“二傳手”？

    1997年香港的禽流感引發了一次規模不小的流感，在這次流感流行過程中有6人死亡。香港政府當機立斷銷毀了包括雞在內的全部家禽。這次香港流感與1918年發生的流感大流行相隔近80年，經科學家研究，儘管兩次流感流行間隔久遠，但卻有相似之處：流感病毒發生的基因變異重組出一種人體免疫系統沒有接觸過的流感病毒新變種，然後流感從動物身上轉移到人身上。科學家認為，1918年的流感病毒是個“雜種”病毒，是由豬的流感病毒基因與人類流感病毒基因組合而成的“重組基因”。

    令人吃驚的是，科學家發現，目前發現的流感病毒大約有1萬種，而最常見的病毒攜帶者是禽類。鴨子體內就攜帶有多種流感病毒，自己卻從不得流感，當鴨子被送到市場上時就會把流感病毒傳染給雞，當雞群中爆發禽流感時，流感就可能在人群中蔓延。

    1996年初，國家流感中心曾發出警告：科學家發現已失蹤39年的流感病毒毒株重新露面，要求公眾警惕流感可能的大流行，在那年元旦前後，遼寧、北京、天津等省、直轄市流感已達到流行程度，後又波及到西北地區，而且有繼續蔓延的勢頭，到北京發生流感較流行已是1998年，在國家流感中心發出警告之前，醫學家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就從門診上呼吸道感染患者中分離出20多株流感亞型病毒，並意想不到地發現它們均為“0”毒株，也就是説這些毒株幾乎在雞胚胎中不繁殖並不凝集雞血紅細胞，所以用常規方法無法分離到，易將流感流行判斷為非流感流行。

    雞是流感病毒的中間宿主，有研究表明，雞不是流感病毒唯一的中間宿主，甚至野鴨、大雁這些野生動物都有可能傳播流感，成為流感病毒的“二傳手”。

    發燒未必都是壞事

    美國醫學家提出忠告：發燒不一定非要去看醫生，這種忠告並非讓發燒的人咬牙挺住。而是出於對發燒機制的全新了解。

    流感乃至一般的感冒，通常會伴隨著發燒。發燒形成的機制是這樣的：人體內的白血球一旦發現了入侵者──細菌或病毒，就會向丘腦下部釋放出蛋白質，刺激丘腦下部將體溫調高。人體對此時體溫升高的反應通常是顫抖，而顫抖是肌肉在快節奏的運動，能産生熱。人體的許多免疫功能都似乎在體溫較高時表現得較好，有些細菌和病毒在較高體溫下不易存活。最新的研究表明，讓動物受細菌感染，但控制不讓它們發燒，結果其中有許多竟死於本來不足以致命的感染。美國約翰霍普金斯大學醫學院小兒科醫生蒂莫西多蘭在研究出水痘兒童時發現，那些吃過退燒藥的兒童比別的兒童晚半天左右痊癒。

    光是發燒而沒有發現其他不正常情況的人，通常不吃退燒藥反而有好處。不過也有例外，患冠心病和關節炎、糖尿病等的患者，若是發燒必須儘快去醫院診治。專家特別告誡：千萬不要讓兒童或16歲以下的青少年服用阿斯匹林退燒，這可能導致他們患上一種罕見且可能致命的病──雷亥氏症。

    美國賓夕法尼亞州的小兒科醫生丹尼爾海曼的意見值得重視：一個體溫為38.3攝氏度、然而神情呆滯的孩子和一個體溫為40攝氏度、但仍然活潑頑皮的孩子相比較，前者更值得醫生關注。應當注意病人的神態和舉動，不能只依賴體溫計。

    如果你或你的家人發燒，醫生建議你這樣做：出現下列情況就要把病人送到醫院，不到三個月大的嬰兒體溫升到37.88攝氏度以上；三到六個月大的嬰兒體溫升到38.3攝氏度以上；六個月以上的孩子體溫上升到39.4攝氏度。成人出現以下情況就要送醫院，體溫升到39.4攝氏度以上；體溫連續三天都保持在38.3攝氏度，即使沒有其他明顯症狀；一連幾個星期輕微發燒。如果發生嚴重頭痛、頸部僵硬、精神混亂、喉嚨痛，身上酸痛、疼痛，咳嗽時有痰或血，容易發脾氣或嗜睡，出疹或嘔吐。呼吸困難、血痢或大便帶血，也要去就醫。

    一般説來，人的自然生理節律會使體溫有大約半攝氏度的波動，但是有些人體溫波動的幅度可以大到1.2攝氏度，或者小于0.5攝氏度。兒童的正常體溫一般比成人略高，感染引起反應時也比較容易發燒，而老年人的體溫通常低於年輕人。

    許多普通的人體運動都會使體溫上升，比如飽食之後、曬太陽、鍛鍊、嬰兒長時間啼哭等，但人的體溫很少會上升到41.3攝氏度以上，除非發生了兩種情況，一是丘腦下部受了傷或長了腫瘤，二是中暑。一旦中暑必須立即救治，否則體內臟器會受到損害危及生命。

    對於一般發燒，醫學家的意見是，發燒只是對感染的正常反應，通常不會引起嚴重問題。在許多方面，發燒是我們的朋友而不是敵人。

    預防是上策

    有報告説，公共場所、人群密集流動量大的場所，通常都是流感傳播的途徑。1997年一架正在飛行中的飛機上的72％的旅客，被一名流感患者傳染，這是因為飛機上的空氣是在一個封閉的系統內迴圈所致。所以醫生冬春季節都要提醒人們儘量少到人多的公共場所去，尤其是老年人和兒童，以免感染上流感。但是完全與人群隔絕幾乎是辦不到的，這就有可能感染上流感。現在，差不多每隔10年就會有一種新型流感出現，威脅全人類的健康。當人體免疫系統適應了上一次流感時，新型流感又會暗中襲來，令人防不勝防。

    北京疾病預防中心專家唐耀武認為，流感有極強的傳染性，應以預防為先。有兩種預防方法，一是接種疫苗，二是服用藥物。前者是在流感高發季節來臨前進行流感疫苗接種，後者則是在患流感後使用抗病毒藥物，以抑制病毒的複製和傳遞。由於本身難以根治，所以預防接種應是人們首選。日本在推廣接種流感疫苗方面有十分成功的經驗。從1962年到1987年，接種流感疫苗的措施在學齡兒童中強制實施，使日本每年有3.7萬到4.8萬人避免死於流感並發癥，換句話説，每接種420名兒童就可以使一名老年人或慢性病患者免於死亡。

    在元旦前後到春節一段時間裏是流感高發期，而疫苗接種的最佳時間在元旦之前。哪些人最容易感染流感，又最需要接種流感疫苗呢？他們是老年人、兒童、醫護人員、封閉環境中工作的人，以及工作崗位需要連續工作無休息日和在較重要崗位供職的人。及時接種疫苗會使他們免除流感的困擾。

    解析流感病毒

    感染人類的流感病毒分為甲、乙、丙三種，其中起主要作用的是甲型病毒，它的外觀呈球形，表面有許多粒狀突起，活像一個水雷，它的直徑約為0.0001毫米，目前導致流感流行的罪魁禍首就是甲型病毒。在流感甲型病毒表面的柱狀突起中，有一種是血凝素（H），另一種是神經氨酸酶（N），它們是流感病毒的外層表面抗原。流感病毒的外層表面抗原的不斷變異決定了亞型和病毒的特異性，它的量變引起流感的大流行。

    當流感病毒從人的口鼻侵入時，流感病毒表面抗原中的血凝素（H）便與人呼吸器官上皮細胞表面的受納體相結合，進入人體細胞內部，並在細胞內釋放出核糖核酸。在人感染流感病毒兩小時之內，流感病毒就會複製出攜帶遺傳資訊的核糖核酸。兩小時以後，感染流感病毒的人體就會大量産生構成流感病毒的蛋白質和核糖核酸。新形成的血凝素（H）和神經氨酸酶（N）會刺穿人的細胞膜，使這一部分細胞像“發芽”一樣隆起，這種隆起到一定程度後就會從人體細胞上脫落，於是形成了一個新的流感病毒。

    大約在人感染流感病毒8小時以後，新成熟的流感病毒便陸續生成，當流感病毒從它的宿主細胞離開時，就會像上面談到的那樣把一部分宿主細胞的細胞膜“劫掠”而去。多的時候，一個人體呼吸器官上皮細胞內可産生數千個新的流感病毒。離開宿主細胞的新的流感病毒於是又開始尋找未感染的細胞，這樣從喉嚨到氣管，更大量流感病毒又“破壁”而出，從人的口鼻侵入的流感病毒首先感染粘膜上皮細胞並在其中繁殖，新生成的流感病毒又進入人體深層，不過由於免疫作用，流感病毒在人體內的數量達到100萬個的時候，人就會發燒，體溫達到38攝氏度到40攝氏度，頭疼、肌肉、腰部關節及四肢異常酸疼，有的人還會出現腹疼和腹瀉的症狀，接著患流感的病人就會咳嗽、鼻塞，不停地流鼻涕，有的患者還會反覆發燒。如果不出現並發癥的話，一般流感患者會在一星期至10天左右恢復健康。

    《科技日報》2001-1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