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與俄羅斯之間關於是否修改雙方于1972年簽署的《反彈道導彈條約》的爭吵已持續很長時間了，雖經數次談判與協商，雙方至今仍無法取得一致。其根本分岐點在於：美方認為，該條約是冷戰時期的産物，現在冷戰已經結束，美國的主要對手已發生變化，現在和將來將面臨一些所謂的“無賴”國家的彈道導彈的新威脅，因此需要修改該條約，以去除對美國發展反導方面的束縛，讓美國放手建立自己的國家導彈防禦系統（NMD）；俄方卻對美國的説法大不以為然，認為《反彈道導彈條約》至今仍是維護世界安全穩定的基石，廢除該條約打破現有的戰略平衡，並引發新的大規模軍備競賽，對世界的安全與穩定構成新的威脅，而且指出，美國以所謂的來自“無賴”國家的導彈威脅為依據而謀求建立NMD的説法是難以令人信服的，美必另有所圖。因此，俄羅斯在此問題上無法與美國保持合作，俄正聯合其他國家一道堅決捍衛該條約。
在雙方經歷的多次交鋒之中，人們發現雙方都愈來愈表示出自己在此問題上的“不可改變性”。8月22日，美國總統布希終於發表了明確的態度，公開聲明美國將在“美國方便的時候”退出與俄羅斯簽署的《反彈道導彈條約》。美國在此問題上的“執拗”可見一斑。而俄羅斯則針鋒相對，在顯示俄方繼續力圖維護該條約的“誠意”的同時，對美國的“固執”也毫不“嘴軟”，普京與俄方高層官員已多次流露出已作好了應付美國單方“毀約”的準備。為了證明己方的決心與意志，伴隨著雙方在外交場合的較量，美、俄之間又在各自的演習、試驗場上同時進行著一場不是直接對抗的軍事對抗：美國的反導試驗場上硝煙瀰漫，“屢敗屢試”，結果卻喜憂參半；俄方的遠端戰略“殺手”不斷涌現，性能頻繁翻新，演習場上百發百中。這場較量已將人們的注意力轉移至這樣一個疑問上：條約既毀，在美、俄之間的較量中，到底是矛利，還是盾堅？在對美NMD之“家底”略明的情況之下，俄的破解之法又有幾大“高招”？
招數之一：非招之招
到目前為止，美國對NMD的試驗已進行了四次，試驗的結果卻不容樂觀。雖然按照美方的説法，每次試驗都找到了失敗的原因，並獲取了外界所不知的技術上的“更多的資訊”，但無論美國怎樣試圖自圓其説，四次試驗的結果已經充分證明，NMD在技術上還存在很大的問題，連美國彈道導彈防禦局局長也承認，NMD系統的技術還需4年才能成熟。美國雖然在口頭上執意要發展NMD，但技術上是否成熟是美國最終決定是否部署NMD的重要標準，美國總不至於為了自己的臉面而在這項迄今最為複雜而又龐大的武器系統上自欺其人吧。
美國在NMD上多次試驗失敗的現實已經使外界對該防禦系統在技術上的可行性增添了更大的懷疑，其實用性就更加令人置疑。進一步講，就目前情況而言，即使美國在試驗上獲得成功，也並不能説明其在未來的戰場上就會派上用場，發揮實效。在這方面，“愛國者”2型防空導彈就是例子。“愛國者”2型導彈雖然在試驗中屢獲成功，但在實戰中卻顯了原形。海灣戰爭中，美國軍方宣稱其攔截成功率高達90%以上，戰後修正為50%左右，經嚴格審查後，成功率僅為8.5%，國防部長佩裏甚至坦言承認“愛國者”根本沒發揮任何作用。美國在已進行的NMD試驗中是否在技術已獲得了聊以自慰的部分上的成功也同樣值得懷疑，因為有人披露，美國國內一些人為達成政治上的目的而故意隱滿了試驗的真相，對外對內宣傳上摻了不少“水分”。俄羅斯總統普京在接受媒體採訪時曾稱：“實際上根據我們掌握的資料，美國的NMD測試連一次也沒有成功過。”
如此看來，如果美國罔顧NMD在技術上的“不可為”之現實，執意要建構一套“虛幻的盾牌”，那麼可以堅信，對俄羅斯而言，面對美國的這張“漏網破盾”，毋須用什麼利矛高招，只憑尋常之器、以平常之法出手，美國的NMD就會形同虛設，不堪一擊。
招數之二：“瞇眼法”
在武俠小説中，即使武功再強的武林高手，一旦被對手害了眼睛，其功力的發揮便會大打折扣，並將自己的弱處、“罩門”全然暴露給對手，即便一短暫瞬間，也會給對手以可乘之機，而將自己置於死命之地。對美國要建立的NMD系統而言也是如此。按照構想，美國的NMD系統將主要由預警系統、地基攔截彈（GBI）、地基雷達（GBR）和作戰管理與指揮、控制、通信（BM／C3）系統等部分組成。這些系統環環相扣，缺一不可。其中，預警系統是NMD的“眼睛”，離開它，整個系統將變成“瞎子”，再想攔截導彈勢比登天還難。預警系統主要由導彈預警衛星、遠距離探測雷達、預警機等組成，當對方導彈發射後，導彈預警衛星的紅外探測器可在60至90秒內捕捉到導彈高溫尾焰的強紅外信號，並最早將導彈的有關資訊傳至地面控制站或預警機，並引導預警雷達搜索和探測來襲的導彈。如果離開了預警衛星，探測雷達可能連發現目標都成了問題，更談不上對其實施精確地跟蹤了。這樣，整個攔截系統將可能因無法及時地發現和跟蹤來襲目標而喪失掉可能實施的有效攔截的機會。目前，美國已有7套導彈預警衛星，計劃于2006年開始在地球低軌道上部署24顆紅外預警衛星。
在NMD的各分系統中，除了預警衛星外，其他系統均部署在美國本土，其生存率相對較高，而預警衛星則不得不部署在太空中的不同軌道上，成為對手可用來攻擊NMD的“軟肋”，如何將這些部署在共用太空中的“眼睛”打掉或弄瞎便成為對手攻擊的首選方案。攻擊的手段也有多種選擇，如用地面鐳射武器直接攻擊目標衛星，將其弄“瞎”，或乾脆用太空雷、反衛星導彈將目標衛星炸毀，使其永遠失去作用。在反衛星研究方面，美俄現都已具備了一定的能力，相比之下，俄羅斯還佔據了一定的優勢，連美國也不得不承認，“莫斯科在鐳射武器方面遙遙領先於華盛頓”。前蘇聯早在20世紀60年代就開始研究反衛星武器，先後考慮用帶核彈頭的洲際彈道導彈、飛機上發射小型導彈、載人飛船擔負反衛星任務。從1968年起，蘇聯開始試驗採用破片殺傷彈頭的地基共軌式反衛星導彈，其成功率近50%。此外，美國推出“星球大戰”計劃後，蘇聯開始研究鐳射反衛星武器，並用此武器照射過美國的預警衛星。據報道，蘇聯還可能在“米格－31”戰鬥機上試驗過空射反衛星武器。雖然1983年蘇聯已單方面宣佈停止反衛星武器的試驗，但如果美國單方面退出《反導條約》，就必然迫使俄羅斯重開殺戒，反衛星武器將成為俄羅斯對付美國NMD的利器之一。
招數之三：“障眼法”
美國計劃研製的NMD系統要真正在戰場上發揮作用，除了要及時發現來襲目標外，還必須能準確地識別出來襲導彈的真偽，確保讓攔截彈成功地攔截住對己方構成真正威脅的來襲導彈。但是，這對於擬建構的NMD系統而言也決非易事，因為隨著戰略進攻性武器的不斷發展，其突防能力日益增強，其中，如何在技術上採取欺騙手法使反導系統無法辨別出真正的“殺手”便是對付NMD的又一高招。
歸納起來，這種“障眼法”主要有以下幾類：一是在發射的彈道導彈中增加誘餌彈頭的數量，而且這些誘餌彈頭與真彈頭極其相似，在氣動性能、紅外線、波束反射特徵方面與真彈頭無明顯差別，幾乎達到了完全可亂敵反導“耳目”的程度。這給本來就在真假目標識別上存在“色盲”的NMD系統增加了難度。二是充分利用現代武器的隱身功能，或在發射彈頭的外表涂上各種吸波材料，或設法改變彈頭的形狀，以減少雷達的反射面積，可有效地降低被主動式雷達發現跟蹤的概率。而對付靠彈頭的紅外特徵捕捉跟蹤彈頭的偵察預警器，則採取在適當時機用液氮冷卻彈頭的方式減少紅外輻射，或在導彈的推進劑中增加添加劑，可降低噴焰的紅外特徵，使彈頭難以被捕捉到。這些措施都可NMD難以及時發現目標，從而也增大的攔截的難度。三是採取在彈頭上安裝干擾機，以主動或被動干擾方式干擾對方雷達的探測，或施放大量金屬箔條、氣球，使對方難以探測，或在導彈的前錐體設置起欺騙作用的干擾物，使反導系統的“眼睛”看到的只是一片“雪花”，難以從雜波中找出真正的來襲目標。
以上這幾類“障眼法”已在眾多的戰役戰術導彈中得到應用，只需稍加改造便可應用於戰略性武器上，可謂是廉價而又實用的反制NMD之術，這對於在軍事高科技領域惟一可與美國全面抗衡的俄羅斯而言，在使用這些招數上必定是得心應手，輕車熟路。
招數之四：“分身術”
分導技術是一種可有效地擴大戰略性彈道導彈殺傷力的重要技術，目前已確定的是美俄兩國已掌握了這一技術。若使用這種彈頭攻擊目標，將使反導一方陷入無法應付的困難境地。因為當擔任攻擊任務的母彈頭飛行一段時間後，將在瞬間分離出若干個子彈頭，如同天女散花般分別向預定的目標實施攻擊，其殺傷威力極大。目前這也是NMD無法應對的難題之一，其表現有二：一是NMD系統無法保證在來襲的母彈頭實施分導之前全部將其攔截掉。這樣，一旦有一枚或幾枚核母彈頭成為“漏網之魚”，就足以給反導一方帶來滅頂之災；二是經分導後的子彈頭難以全部被攔截。美國的核武專家也承認，攻擊彈頭所釋放出的小型彈頭飛行速度快、雷達反射面小、包含種類多，使攔截導彈防不勝防，美國NMD的攔截目標數量有限，無法抵禦這種攻擊，若要一一予以攔截，那麼攔截導彈就會很快耗盡，再也無法抵禦下一波的攻擊了。
正因為分導技術在反導領域具有如此重要的作用，所以它理所當然地成為《反導條約》中限制的項目之一。據媒體報道，美國為了換取俄羅斯在反導問題的鬆動，曾考慮如果俄羅斯不反對美國在兩個地點部署配備200個發射器的國家導彈防禦系統，作為交換條件，美國將同意俄羅斯部署可攜帶3枚核彈頭的新型戰略導彈。可見雙方在對待一彈多頭技術上是較為慎重的。目前，俄羅斯已經表示，如果美國違反《反導條約》而部署NMD，俄將把其當今打擊精度最高、突防能力最強的“白楊”－M型單彈頭遠端戰略導彈改裝成分導式多彈頭，還將SS－H－23型潛射彈道導彈的彈頭從4個增加到10個。若如此，俄羅斯在戰略導彈進攻上所採用的“分身術”將使美國的NMD在防禦上分身乏術，陷入極大的被動之中。
招數五：“人海戰術”
根據美俄之間擬定的《第二階段削減戰略武器條約》，雙方將各自的核彈頭保持在1500枚以下。但基於美俄雙方在《反導條約》問題上的爭執，俄羅斯外交部發言人已于8月22日稱，削減進攻性戰略武器必須以維持《反導條約》的效力為條件。這已説明，為制衡美國可能單方面退出《反導條約》而建立NMD，俄羅斯必須以保持足以突破NMD防禦所需的導彈數量。因為NMD系統在如何應付戰略導彈對目標實施的大批量、多波次的“人海戰術”式的進攻上也同樣存在困難。攻擊一方在確保擁有足夠的戰略性導彈的情況下，在進攻方式上可採取多發齊射、多方向、多波次攻擊，同時以一彈多頭、誘餌導彈相配合，將使攔截方難以100％地攔截成功。按照NMD的發展計劃，設想于2005年和2006年才部署兩套反導系統，必定難以應付俄羅斯對其發動的“飽和”式攻擊。俄羅斯之所以提出削減進攻性戰略武器必須以維持《反導條約》的效力為條件，看來俄羅斯在應付反導問題上已作好了“以量取勝”的準備。
除了以上種種招數外，俄羅斯還同樣擁有其他可破解NMD的方法，諸如使用大推力速燃固體火箭發動機，俄羅斯正試驗的超音速燃燒衝壓式噴氣發動機就是其中的一種，它可減少導彈助推段飛行時間，降低被預警衛星發現的概率；多種制導方式相結合，末制導系統實施變軌機動飛行，俄制SS-25型洲際彈道導彈就是具有末級高速巡航式飛行的新型導彈，NMD系統難以應付這類導彈的攻擊必然會難上加難。此外，俄羅斯所擁有的大批高性能的核潛艇對目標實施的近距離攻擊也是NMD防不勝防的。
（賢峰禮 國防大學外軍外語教研室）
中國網2001年8月28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