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貿新勢力崛起 “成長的煩惱”待解

核心提示

支援外貿新業態，政策暖風頻吹。人民銀行近日發佈《關於支援外貿新業態跨境人民幣結算的通知》，自2022年7月21日起實施。業內專家表示，跨境電商作為我國發展速度最快、潛力最大、帶動作用最強的外貿新業態，已成為外貿發展的新動能、轉型升級的新渠道和高品質發展的新抓手。近期鼓勵跨境電商發展的一系列政策密集出臺，期待進一步細化相關舉措，呵護貿易新業態、産業新勢力茁壯成長。

8個月時間，一個個普通的帆布包、皮革包賣到美國、歐盟、日本、南韓、巴西等20多個國家和地區，斬獲近20萬美元的銷售額——這一業績是成立剛滿1年、只有2名員工的安慶林喔商貿有限公司做出來的。

中國證券報記者日前調研發現，儘管面臨複雜多變的貿易環境，跨境電商這一貿易新業態仍在頑強生長，一大批“微型跨國企業”嶄露頭角，成為國際貿易領域一股不容忽視的新勢力，也正為穩外貿、穩經濟、穩就業作出貢獻。

記者採訪中了解到，在貿易新業態、新勢力發展過程中，面臨著品牌力不夠、物流成本上升、“退貨難”、跨境結算不便等堵點、難點、痛點問題。專家建議，有針對性地制定出臺並細化相關政策，幫助化解跨境電商“成長的煩惱”。

小企業幹起跨國買賣

“去年在我們這註冊的用戶達數千萬，服務總流水超1000億元。”説起平臺發展情況，大龍網集團董事長馮劍峰滿是喜悅。大龍網成立於2010年3月，是國內首批跨境電商試點企業之一，也是目前國內最大的專注于幫助中國製造走出去的跨境電商産業服務平臺。

大龍網的註冊用戶大部分是跨境電商出口企業，也被業內稱為“微型跨國企業”。專業諮詢機構的調研顯示，這類群體的畫像大致如下：典型的小微企業，很多是初創型企業；少到甚至只有一兩個人，卻能把生意做到平均3個以上的海外市場；善用數字平臺，能迅速完成選品、採購、銷售、物流、報關、收款、結匯退稅等過去大企業才能搞定的複雜生意。

安徽省的安慶林喔商貿有限公司就是這樣的一家企業。“2021年6月成立，剛剛滿一年，主要經營箱包、電子産品、家居百貨出口，算上我自己，共兩名員工。”該公司負責人朱華清告訴中國證券報記者，去年10月，通過入駐亞馬遜、速賣通平臺，公司把産品賣到了美國、歐盟、日本、南韓、俄羅斯、巴西等20多個國家和地區，8個月時間，銷售額便接近20萬美元。

新牛頓國際貿易（天津）有限公司是一家主營物流搬運設備出口的企業。2020年，新牛頓通過阿里巴巴國際站加速開拓海外市場，兩年時間，把“中國製造”銷往加拿大、墨西哥、智利、波蘭、義大利等70多個國家和地區。該公司總經理仇一波説：“兩年來，公司海外新客戶以每年10%至15%的速度增長，年銷售額突破了5000萬元，相比之前每年200萬元左右的銷售額，擴大了二十多倍。”

近些年，像林喔商貿、新牛頓這樣的跨境電商企業如雨後春筍般出現，成為外貿産業崛起的一股新勢力。商務部數據顯示，截至今年一季度末，在跨境電商綜試區線上綜合服務平臺備案的企業已超4.6萬家。

隨著更多中小體量的新玩家加入，跨境電商市場正從以大企業參與為主，轉變為大、中、小企業百花齊放的格局。借助現代化的銷售、物流和支付體系，一大批以前“不會做、做不起、不能做”外貿的小微主體不僅能做了、會做了，而且慢慢做大了，成長為“微型跨國企業”，扮演著跨境電商這一新型貿易的重要參與者、推動者。

“過去，單家小微企業做多國出口業務的模式是難以想像的。”商務部國際貿易經濟合作研究院學術委員會副主任張建平表示，跨境電商平臺能夠打通採購、銷售、物流等各個環節，為中小微企業和創業者拓展海外市場提供了非常好的發展平臺，創造了前所未有的新發展機遇。一些中小微企業和創業者抓住機遇，成為跨境電商領域的新玩家。

新業態備受政策眷顧

糧倉需要沃土培。跨境電商這一新業態，以及一批新玩家能夠迅速成長，離不開政策的支援。

記者了解到，自2015年以來，我國先後分6批設立了132個跨境電商綜試區，覆蓋全國30個省（區、市），逐步形成陸海內外聯動、東西雙向互濟的發展格局。

2021年7月，國務院辦公廳發佈《關於加快發展外貿新業態新模式的意見》，明確提出紮實推進跨境電商綜試區建設。2022年2月，國務院發佈《關於同意在鄂爾多斯等27個城市和地區設立跨境電子商務綜合試驗區的批復》，標誌著跨境電商先行先試的試驗田規模不斷擴大。5月，國務院辦公廳發佈《關於推動外貿保穩提質的意見》，進一步提出推動跨境電商加快發展提質增效。

近年來，面對複雜多變的貿易環境，跨境電商逆勢生長，日益成為助力穩外貿、推動外貿高品質發展的一股重要力量。“跨境電商為外貿的高品質發展作出了重大貢獻，扮演了外貿增長的新引擎。”深圳市商務局電子商務處處長曾錦輝日前表示，2020年疫情以來，全球線上消費市場持續壯大，跨境電商借勢發展，規模顯著擴大。

商務部數據顯示，2021年，我國跨境電商進出口額達1.92萬億元，同比增長18.6%。其中，出口1.39萬億元，同比增長28.3%。2022年一季度，我國跨境電商進出口額為4345億元，跨境電商出口占外貿出口的比重已由2015年的不到1%提高到2022年一季度末的4.6%。

從市場看，我國對美、澳等傳統市場出口繼續保持高速增長。海關監管代碼項下數據顯示，2022年一季度我國對美、澳出口分別增長97.9%和1.4倍。與此同時，新興市場快速發展，對東盟、“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跨境電商出口分別增長98.5%和92.7%。

從商品看，出口商品種類更加豐富，正逐步從服裝、飾品等勞動密集型産品向3C數位、智慧家居等技術密集型産品升級，産品附加值明顯提升。據商務部統計，今年一季度，半導體、積體電路等跨境電商出口分別增長95.4%和1.8倍。

“跨境電商拓展了外貿發展空間，開拓了一般貿易形式下無法觸及的市場，形成了外貿新增長點。通過政策創新，讓難以‘走出去’的一些商品能夠便捷高效地走出國門。”近日，商務部對外貿易司副司長張冠彬如是説。

遭遇“成長的煩惱”

“跨境電商現在廣受各國消費者的歡迎，正處在創新發展的窗口期。但也要看到，隨著各國疫情防控形勢的變化，拉動跨境電商等新業態快速增長的因素也在發生變化。”近日，商務部對外貿易司司長李興乾提示。

品牌價值不高已成為業內公認的突出短板。億歐智庫近期發佈的報告顯示，受益於國家持續的政策支援、數字化水準的不斷提升，國內許多跨境電商企業已初具規模，但品牌價值不高、利潤承壓等正成為制約部分企業進一步發展的障礙。報告稱，中國跨境電商品牌往往更注重産品層面的效果行銷，而忽視了“有意義”的精神層面的行銷，如環保理念、健康理念，較難與海外消費者建立情感聯結。

“如何建立産品、品牌的核心競爭力是平臺尤為關心的問題。”馮劍峰説，“我們發現一些地方有很多不錯的特色産品，比如開州的馬鈴薯，品質過硬，但企業在向市場銷售時，經常重點講的是價格的問題，而不是馬鈴薯如何好的問題。我們在考慮從品質標準著手，幫助指導企業講好産品和品牌的故事，並在後端以金融賦能的方法，幫助地方産業建立起壁壘，即産品、品牌的核心競爭力。如此，哪怕未來市場環境出現了變化，這些特色産品也可以依靠自身建立起的品牌影響力實現持續發展。”

供應鏈壓力和物流成本上升也是不少企業面臨的“痛點”。新冠肺炎疫情全球蔓延，海陸空運輸皆受影響，供需緊俏，運價走高。華創證券報告顯示，2021年由亞洲運往北美及歐洲航線運費較年初上漲逾3倍，並於2021年年中達到峰值。儘管2021年底以來，運費有所回落，但波羅的海幹散貨指數仍維持在高位。

“海運壓力疊加關稅反覆，致使中國跨境電商面臨‘雙殺’。”華創證券家電行業分析師秦一超説。

隨著買賣越做越廣、越做越大，“退貨難”的問題讓不少跨境電商出口企業面臨困擾。由於退貨不便、成本高企，一些企業只好以打折促銷甚至“退款不退貨”的方式處理退貨商品。在採訪過程中，多家企業表達了儘快出臺跨境電商出口退換貨政策的訴求。

此外，跨境結算也是跨境電商企業發展避不開的話題。裘源國際集團（霍爾果斯）有限公司副總經理于偉青告訴中國證券報記者，由於各國跨境結算方式、幣種不同，目前平臺跨境結算購匯、結匯仍未實現便利化。希望完善支付、數據等全球電子商務基礎設施佈局，出臺便利跨境結算相關産業鏈供應鏈政策。

發力解決“堵痛難”問題

商務部日前明確，將聚焦行業痛點，解決跨境電商發展的共性問題。

針對“退貨難”的問題，李興乾表示，商務部將從完善支援政策入手，儘快出臺便利跨境電商出口退換貨的政策措施。

針對提高品牌競爭力的問題，張冠彬表示，商務部今年將繼續開展跨境電商“十百千萬”、規則和標準建設、品牌培育和海外倉高品質發展等專項行動，重點培育和建設一批企業、一批品牌和一批標準。

針對供應鏈和物流運輸的問題，專家表示，海外倉作為新型外貿基礎設施，日漸成為集倉儲、物流、報關清關、退換貨、加工維修、包裝、分銷、金融保險等於一體的服務綜合體。建議加快海外倉佈局，完善全球服務網路，補足貨運航空等跨境物流短板，強化快速反應能力和應急保障能力。

商務部數據顯示，目前我國海外倉面積已超過1600萬平方米，其中90%分佈在北美、歐洲和亞洲市場。

加快海外倉佈局，一方面，可立足其自身優勢，積極拓展售後維修服務，提高出口産品售後保障能力。例如，北京數位港電子商務有限公司通過提供售後維修服務實現部分商品二次銷售，減少因退貨給賣家帶來的損失。據統計，維修後的二次可售産品比例達72%。其中，44%可作為全新品銷售，28%可作為開箱産品銷售。“完善的售後保障措施不僅改善了境外消費者的網購體驗，也為我國企業和産品樹立了良好的品牌形象。”商務部研究院對外貿易研究所所長梁明表示。

另一方面，企業通過提前備貨至海外倉，能有效避免運輸中斷等突發風險，而且大幅縮短了物流配送週期，還能降低企業的物流成本。

針對跨境結算的問題，商務部等部門去年10月聯合發佈的《“十四五”電子商務發展規劃》提出，支援跨境電子商務等貿易新業態使用人民幣結算。人民銀行近日發佈的《關於支援外貿新業態跨境人民幣結算的通知》提出，完善跨境電商等外貿新業態跨境人民幣業務相關政策；將支付機構跨境業務辦理範圍由貨物貿易、服務貿易拓寬至經常項下等。人民銀行表示，將為外貿新業態市場主體提供良好的配套金融服務，支援和引導外貿新業態新模式健康持續創新發展，助力穩定宏觀經濟大盤。

“電商平臺是促進跨境電商發展的重要支撐，是傳統製造企業實現品牌出海的高效便利途徑，也是中小微企業打開國際市場的重要依託。”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對外經濟研究部副部長呂剛建議，著力提升我國跨境電商平臺企業的能力和水準，有針對性地解決其發展面臨的突出問題。比如，科學界定平臺對商家的監管責任，實現平臺在客戶資信、報關、出口退稅、結匯等方面與監管部門的數據共用，更好地鼓勵跨境電商平臺企業參與國際競爭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