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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醫大姦殺案偵破:借助電視劇 案件詳情細節首次曝光
來源:千龍網2020-12-10 14:0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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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醫大姦殺案偵破:借助電視劇】90年代轟動全國的“南醫大女生遇害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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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走啊?”

看到女孩依舊躺在地上,麻某鋼以為她還活著,用腳踢了踢,低頭試探著問道。

沒有反應。

接著他趕緊用手試了試呼吸,很微弱。“我又把手伸進她衣服裏摸了下胸口,感覺心臟不跳了。”

頓時,麻某鋼跌坐在旁邊的臺階上,腦中一片空白。

點上一支煙,用力嘬了一口,尼古丁讓他鎮定了一些:事情鬧大了,出人命了!

四天后,當學校保衛隊員撬開窨井蓋的時候,一眼看到女孩身軀倒蜷在陰冷的井下。

這就是90年代轟動全國的“南醫大女生遇害案”。

女孩的生命最終消逝在冰冷陰暗的窨井之中,如果麻某鋼不選擇藏匿女孩,她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如果他能留下一點點線索,人們能早點發現女孩,或許一切又會是不一樣的結局。

28年來,女孩慘死的畫面,不斷刺激著南京一代代民警的神經,有的已經退休,有的將要退休,也有新生代補入,他們希望給被害人家屬一個交代。直到今年2月23日,南京警方發佈通報,案件告破兇手落網。

10月14日,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宣判,麻某鋼犯故意殺人罪、強姦罪,數罪並罰,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近日,長安君在南京市看守所見到了麻某鋼。170cm左右的個頭,體格壯實,膚色黝黑,臉上的皺紋很深,態度溫和卻難掩兇氣。

回憶起那些埋在記憶深處的血色場景,54歲的麻某鋼不停搓著手,不時雙手扶住前額。

那名不幸的女孩林某,是南京醫科大學大四年級學生,時年23歲。28年前的那一晚,從此改變了兩個人的命運軌跡——一個生命戛然而止,另一個惶惶不可終日。

“找個小潘西,濕搭濕搭”

“感情的漩渦很深。”看守所裏,麻某鋼這樣説道。

他的一生當中,有童年對母親的麻木,有對妻子的歉意,也有對女兒的舐犢之情,而讓人悔恨終生的,卻往往是一個瞬間的決定。

1992年3月20日,麻某鋼作案那天,南京下了一場雨。晚飯時他喝了點白酒,微醺。

彼時,26歲的麻某鋼剛剛成家,和父母、妻子、弟弟一起住在距離南醫大10分鐘路程的石鼓街。晚飯後他穿上膠鞋,像往常一樣出門遛彎。

3月,南京道路兩旁的法桐還光禿禿的,剛剛抽出幾株嫩芽。如今麻某鋼已想不起緣由,“不知道怎麼鬼使神差走到了南醫大”。

那時學校管理沒有現在這麼嚴格,學校旁邊是長途汽車站和幾所大醫院,人流量大、成員複雜,校外人員可以隨意進出。麻某鋼進入學校大門後,右拐進了不久前才新建好的“回字形”教學樓中間的院內。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這裡就是案發地,今時今日來到這裡,誰也不會感到有何特別。

透過教室的窗戶,麻某鋼一眼看到了穿著紅色毛衣的林某,正在安安靜靜地低頭自習。按照他的説法,當時他想去“找個小潘西,濕搭濕搭”(南京話:找個小女朋友,搭訕套近乎),然後約會看電影、吃大排檔。

90年代,改革開放剛剛起步,國人普遍都不富裕,念大學是一件相對奢侈的事情。林某的父親畢業于清華大學,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父母都是知識分子,家庭環境優渥,是少見的女大學生。

而麻某鋼初中肄業,早早走入社會,由於幼年時父親強勢,非打即罵,小時候常常“打野”(在外流浪),讓父母非常頭疼,後來乾脆幫他改了名。麻某鋼原先叫麻某剛,家裏覺得是“剛”字寓意不好,於是改成了“鋼”字。

麻某鋼對眼前這位女大學生充滿了好奇。“我文化水準低,我想文化人風格、講話、做事,肯定是不一樣的。”

繞教學樓轉了幾圈,確認沒人之後,教學樓門是開的,他大膽走了進去。

“丫頭!我們出去轉轉。”

林某看了他一眼,沒理。“我不認識你,趕緊走。”

麻某鋼坐到她後面還想聊聊,但她態度很堅決。

灰溜溜地出了教室,他並不甘心。於是又溜達到口腔醫院,在堆放雜物的地方,找到了一根空心鐵管,大約是鐵床架子,長度過膝蓋,想用來“嚇唬她”。

折回來的時候,麻某鋼看到林某還趴在桌子上寫字。他拿著棍子走到她面前威脅,説:“跟我出去轉轉。”

“你幹什麼!我喊人了!”林某見他拿著棍子,轉身要走。

這時,麻某鋼拿起鐵管就往她頭上打了一棍。林某下意識地往外跑,麻某鋼用手抓住她。

她本能地反抗和叫嚷,麻某鋼用力捂著她的嘴,一路被拖到教學樓門外實施強姦。

林某再次激烈地反抗起來,於是麻某鋼又用力打了一下女孩的腦袋。

按照麻某鋼的説法,“直到她不犟了,不敢再叫了。”

“結束之後我也比較慌,跑掉了。”麻某鋼在外面繞了一圈,發現學校裏很平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就好像罪行被漆黑的夜晚吞噬了。

於是他又回到案發地,想看看女孩走了沒有以及是否報警。

“看見她還躺在地上,我以為她是想休息會再走,我就又繞了一圈。”

第二次回來之後,發現林某還躺在那,還是原來的動作,於是有了開頭的那一幕。他曾聽到她的喉嚨發出過一次“呼嚕呼嚕”的聲音,但摸了下心臟已經不跳了。

麻某鋼腦袋一片空白,看著殘存的煙一點點消失殆盡,他意識到不能把煙頭留在現場,就用手掐滅了放進口袋。

“出人命了,怎麼辦……只能藏屍。”

他看到旁邊有“化糞池”,想把林某藏進去。“我當時看裏面是空的,以為是化糞池,現在想應該是窨井。”

恰巧當天下雨,學校的窨井蓋正好被撬開斜放著。於是,麻某鋼反拽著林某的腋下一路拖了過去,頭朝下推了進去,蓋上井蓋。

而後他想起來林某的自習物品還在教室,擔心被人發現懷疑,他又趕緊去收拾,但因為剛剛的井蓋已經蓋上,發現自己打不開了,只得將書包等物品扔進另一口窨井裏。4天后,護衛隊員就是通過縫隙,看到了這口窨井蓋裏的書包,才最終找到了林某的遺體。

一切完畢,他看到女孩躺的地方還有血跡,麻某鋼又用林某的衣服把血跡擦乾凈,在上面鋪了一層沙土,準備離開現場。

28年裏,離殺人兇手最近的一次

殺人後的前半年,麻某鋼經常失眠,緊張、害怕,整夜整夜睡不著。

害怕什麼?被逮了,被槍斃。“就這麼簡單,出發點很原始的,很簡單。犯了案,查到你不逮你嗎?”

但當時在作案現場的麻某鋼並沒有想到這一層,他試圖掩蓋和逃避。

在慌亂中,他還是留了一些插曲。

晚上10點半左右,南醫大保衛隊的兩名隊員,正在值班室看江蘇電視臺的電視劇《雪山飛狐》。開始播放廣告時,他們便照例去教學樓巡邏。

兩名保衛隊隊員走到“回字形”教學樓二樓教室靠窗的位置時,其中一人突然看到樓下有個黑影,正貼著墻邊鬼鬼祟祟地走。

此人正是麻某鋼。

當時教學樓五層是電化教室,兩人擔心是來偷貴重設備或零件的,趕緊從樓內兩側樓梯下去包抄,但卻撲了個空。

“我先上個廁所。”

一間間教室巡視過來,沒有發現異常。其中一個隊員拿著手電筒想上衛生間,誰知迎面碰上了麻某鋼往外走,他剛剛把手上的泥洗去。

保衛隊隊員看到對方臉上手上都沾著水,剛洗過的樣子,立刻警惕了起來。

“你是幹什麼的?”

麻某鋼沒回答就衝了出來,結果和走在後面的隊員撞了個滿懷。

錯身的時候,他一把抓住麻某鋼的右臂,麻某鋼甩開手,拔腿就向南跑。

有問題,追!

但兩名隊員都已經三四十,哪追得上二十幾的小夥子。麻某鋼順著樓道,跑到南邊一個沒有玻璃的門洞時,毫不猶豫地衝了出去。

然後只聽“撲通”一聲,人從學校東南角一米多高的圍墻翻了出去,消失了。

後來,警方破案的所有線索就來自於這些支離破碎的線頭:

▼根據二人的記憶,公安部門請來全國的畫師,為嫌疑人畫像。

▼“他穿了雙新雨鞋,‘啪嗒啪嗒’作響,在雨夜的燈光下反著光。”保衛隊隊員注意到這雙鞋。警方根據現場散亂的腳印,作案時的負重情況,最終確定出了嫌疑人的腳印和所穿膠鞋的款式。

▼根據法醫檢測,現場提取到物證中的犯罪嫌疑人血型為B型。

因此,B型血、一張畫像、膠鞋鞋印,就是警方當年排查時僅有的依據。

“最初的技術有限,甄別方法大致就是看是否是B型血,然後通過有沒有作案時間排除。”從1993年開始參與調查此案的法醫榮玉山感慨。

當年南京全警動員、全市發動,抽調數百名精幹警力組成專案組,連續數月開展大規模走訪調查和摸排等工作,幾乎每一位民警都多多少少參與過這起案子。

榮玉山想起一個細節:當年誓師大會上,領導甚至還會現場抽點派出所所長考試,描述犯罪分子的排查條件——這是每位民警必須背下的。

1992年5月,南京市領導下定決心,在揚子晚報、電視臺同步發佈懸賞通告。那個年代,幾乎沒有案件是通過媒體尋找破案線索的。懸賞通告一發出,警方就收集了20至30本線索。

“時間越長,記憶越淡,能發現的嫌疑人就越少。”那時,榮玉山剛剛來到南京市公安局刑偵局時,還是個年輕的法醫,現在已經是南京市公安局刑偵局刑事科學技術研究所警務技術二級主任。

在他記憶裏,邁到白下路101號,一進大門,右手就是“3·24專案組”的牌子,也是當時南京市大名鼎鼎的五處辦公室,非常榮耀。

但受困于當時的條件,案件最終成了懸案。當年技術條件受限到什麼地步?榮玉山舉了一個很無奈的例子:根據現場情況,當時的技術條件無法分析出死者具體的死亡時間,只能以天為單位劃定範圍。所以本案的具體作案時間,正是根據兩名保衛隊員的供述,警方後來去電視臺調查了《雪山飛狐》的播放時間,才倒推出麻某鋼大致的作案時間。

時間撥回到案發那一夜,從墻頭翻過去的麻某鋼,發現自己來到了南京漢中路和莫愁路交界的紅綠燈路口。想到自己確實殺人了,麻某鋼不敢直接回家,在路上瞎轉悠了很久,等平復了心情回家時,家人都已經睡覺了。

當天,保衛隊隊員這邊,沒有追到麻某鋼,又回到教學樓五層檢查發現沒有電腦被盜,他們也放下了心。

誰也沒想到,這是28年裏,離殺人兇手最近的一次。

追查過程像一把磨人脾性的刀

對於每個警察來説,心中都會有那麼一兩起惦記一生的案件,這會成為辦案警察的執念,無論過了多久都不會忘記,絕不放過一絲蛛絲馬跡,很多積案就是在這種執念的傳遞下偵破的。

在南京市全體民警看來,那個兇手,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林某遇害的那天夜裏。

長安君翻看專案組這28年來的工作報告,每半個月出一份,厚厚一沓,年代比較久的報告已經泛黃,觸摸到紙張的顆粒感,仿佛是被日漸壓縮的28年漫漫時光。

一個個參與偵查民警的名字,一個個戶段的排查,一頁頁手寫的詢問筆錄,濃縮成報告中的紀實——

“必須要層層發動,用螞蟻啃骨頭的精神,增加調查的實度、深度、廣度,排查工作做到及時、徹底、準確、見底……”

南京市公安局刑警支隊原技術科副科長、法醫俞先海至今還記得接警的那一天。

根據現場的情況,俞先海提出建議,當場提取證物:保持受害者姿勢不動,先後5次使用棉簽、紗布提取生物檢材。這一環節對後來警方的破案非常關鍵,較為完好的保存了大量的物證,經過28年的反覆檢測都還沒有用完。

“有證物保存下來,肯定能破案!”俞先海非常篤定。

在距離窨井三四十米遠的教學樓南樓後門,勘查人員發現了第一案發現場:進門樓梯肚的地上有隱隱的血跡,墻面上還有鈍器擊打的痕跡。

據榮玉山回憶,1992年3月24日本身也很特殊:那天是南京市公安局刑偵處處長交接的日子,但接到了這起案子,兩人便一同來了現場,在現場完成了交接工作;同時,當天還是鼓樓分局局長上任的第一天,南醫大位於其轄區內。

上任第一天就遇到轟動全國的惡性案件,非常棘手。然而,等待警方的,卻是無盡的尋找。

8任公安局長、9任副局長,在榮玉山看來,這些年的追查過程,像一把磨人脾性的刀:一次次發現,一次次否定,一次次再發現、再否定,反反覆復,成為了全市公安民警心中的痛。

“我接手後,至少走過26000公里、10余省,沒有結果。”榮玉山説。

2018年6月,南京市公安局成立“1992·3·24強姦殺人案”命案積案偵破工作領導小組,抽調民警成立工作專班,全力投入到新一輪的案件偵破工作當中。

南京市公安局刑偵局政委宋敏是新專案組的副組長。他向長安君介紹,2018年建立的專案組,所有人都是新的、都沒有去過現場,所以就沒有條條框框。

宋敏多次召集包括歷屆專案組老同志參加的座談會和案情研究會,回顧梳理當時偵查經過,並對120多本案卷全部建檔、逐一梳理分析。

重點放在技術突破,經過這麼多年技術的更新,宋敏對目前的公安偵查技術非常有信心。

專案組派辦案民警分赴浙江、江西、山東、四川等10余省地,對重點人員開展多次深度調查,對過去未排查否定的重點人員,逐一進行技術排查見底。同時,不間斷地與本省及河南、安徽等重點省份相關單位進行溝通,分析研究案情。

通過技術全面大排查,他們曾經在四川宜賓發現一名嫌疑人,為了查詢來源,甚至翻出了當地史志;曾去過新疆,因為根據以往經驗看,新疆流動人口比較多;還找過復旦大學遺傳學的實驗室;每半個月去公安部系統裏比對DNA……

就這樣迴圈往復,排查的人越多,他們知道,離案件的偵破就越近了。“我們覺得就在這兩年,快了。”宋敏説。

最近的一次,是今年1月15日去安徽,但與之前一樣,比對結果還是差了一點。

“我拿著滑鼠的手不停地抖”

在警方苦苦追尋的這些年,麻某鋼有了一份正式體面的工作,在一家國企給領導當司機,曾經還隨老闆赴德國考察了兩年,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一切都走上了正軌,好像28年前那一晚不曾存在過一樣。

躲過了前面一個月、一年、兩年……到第四五年的時候,他覺得這個事可能是不是就過去了?他努力壓抑對過去的恐懼,從未回過案發現場,即使他仍然住在距離案發現場不到10分鐘的地方。

後來搬了家,他心裏稍微放鬆了一點。然而結婚多年,他一直不讓妻子要孩子,對妻子也始終保持著距離,不敢過分熱情。“我就是擔心被抓的那一天,那對人家不是(傷害)……傷害太大了。”

覺得自己可能躲過一劫,他有時候會高興一會兒,但轉念一想:高興什麼?這麼大的案子,公安能放過你嗎?

二月,南京的深夜依舊冷得刺骨。

今年2月21日,值班人員又一次到公安部的系統裏進行比對。

這一次,竟然比中了!

案件偵破的關鍵,在於兇手的DNA與江蘇徐州沛縣一名人員數據高度相似——基本可以確定為近親。

聽到這個消息,所有民警都像打了雞血一樣。確認無誤後,宋敏晚上就決定:帶隊去沛縣!

當晚,一行人開車400公里,用了4小時趕到沛縣。長安君在宋敏播放的留存影像中看到,民警真實工作的樣子:有的被凍得不停搓手墊腳,還有的站在垃圾桶旁舉著泡麵解決晚飯。

他們連夜比對了相關人員,卻發現並無符合。正當大家以為又要無功而返時,得知了一個“讓人頭皮發麻”的消息——

一位老人説,自己有個堂兄弟,80年代去了南京。

再問“有沒有孩子?”

“兩個兒子。”

“多大?叫什麼名字?”

“一個叫麻某鋼,另一個叫……”

宋敏等人興奮極了。比對結果相近的人員一直生活在村裏,麻某鋼與其父母是為數不多走出沛縣的。

通過搜索研判,南京市內共找到了20名重點人員,麻某鋼兄弟倆就在其中。當晚,警方對這20人進行了排查。

2月22日。據南京市公安局刑偵局命案偵查大隊大隊長賀濤介紹,他當時手裏拿著一沓名單,去到了麻某鋼家,排查過程不到10分鐘。

當晚負責比對的,是南京市公安局刑偵局刑事科學技術研究所民警王旻東。接到任務時,他也很緊張:“比對結果出來的時候,螢幕是全紅色!”

這意味著全部比中。如果比對不成功會有橙色。而現在他面前電腦螢幕顯示的是全紅!

“我拿著滑鼠的手不停地抖,就怕弄錯了。”王旻東冷靜下來,用半個小時重新梳理整個過程。

“一旦出錯就全完了。”“電話不能隨便打。結果一齣,幾十人不用睡覺了。”“上一次另一個案子比對成功的時候,也是激動到呼吸困難……”

直到2月23日零點36分,榮玉山接到王旻東的電話,在微信群説了最簡單的3個字:“破案了。”

早上6點時,南京刑偵支隊10余人趕到麻某鋼家,在整棟樓、附近的九華山上都安排了人。

佈置的過程中,麻家燈亮了。支隊當即決定,由一名女警去敲門。開門的是麻某鋼的妻子,三名民警瞬間衝進臥室,卻看到麻某鋼穿戴整齊地站在床邊。

整個抓捕過程中,他沒有反抗,只是被銬住的雙手在背後不停地搓著。剛走出小區門,他就自己開口,“我強姦殺人了。”

他全程低著頭,聲音異常低沉。現實終於讓他明白,沒有僥倖。或許,你能逃過一時,或許你會有一個正常的生活,或許你會成為另一個人,但終究逃脫不了警察的追捕和法律的正義。

7月6日,南京市檢察院就本案向南京市中級法院提起公訴。法院先後去了南京市公安局、鑒定中心,請到當時辦理案件的三名法醫確認,也去案發的南醫大教學樓走了一遍。

為了確保庭審順利,南京中院也做足了準備:除了疫情期間的消殺工作、技術支援外,因為被害人母親年紀較大,被告人在今年年初因腦梗住院,法醫鑒定部門就和120急救中心溝通,庭審期間,救護車在樓下隨時待命……

10月14日,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一審宣判。麻某鋼將為自己犯下的罪惡付出代價,受到懲罰。

這一天,林某的母親等了28年。

這些年裏,每當別人問起來女兒的情況,她總會説,女兒是出國留學了。

其實她是清楚的。每年3月19日,她一定都會從無錫坐4個小時的綠皮火車,準時出現在南醫大。每年3月20日晚上,帶著水果、鮮花、蠟燭去校園裏祭奠、燒紙。第二天,再去南京市刑偵局問案件的細節和進展。

年年如此。就只有一年她沒有來,因為林某的父親過度悲傷而生病離世,鬱憤終生。他交代給林母的最後一件事,就是找到殺害女兒的真兇。

許多南京的公安民警都記得林母説過的那些話:

“案件不破,死不瞑目。”

“我一定要活著看到你們把他抓住!”

“我的生命哪怕僅剩一天,我都不會放棄努力。”

……

這是一趟尋找真相的漫長旅程,失去只在彈指一揮間,等待卻是曠日持久,甚至用完整個人生。

一個母親早已白髮蒼蒼,一個女兒卻定格在22歲,一代代警察黑髮變白頭,包括麻某無辜的妻女,28年前那一晚的罪行,將這麼多人的命運糾纏在一起。

“這是我辦的最後一個案子了。”專案結束,即將退休的宋敏淡淡地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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