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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長林:風雪四十載耿耿守站人

2015-11-19 11:17:11 | 來源: 甘肅農業大學 | 作者: 許浩成 | 責任編輯: 許浩成
摘要: 甘肅農業大學天祝高山草原試驗站,位於青藏高原東北緣的天祝藏族自治縣抓喜秀龍鄉。他就是甘肅農業大學天祝高山草原試驗站站長徐長林。1977年10月,徐長林和他的同學們被安排在天祝高山草原試驗站,參加畢業實習。

    原標題:風雪四十載耿耿守站人

    甘肅農業大學天祝高山草原試驗站,位於青藏高原東北緣的天祝藏族自治縣抓喜秀龍鄉。平均海拔3200米,年平均氣溫—3℃,全年無霜期只有短暫的一個月,六月份還會結冰。1954年,我校教師、我國草業科學的奠基人之一、現代草業科學的開拓者任繼周院士選址這裡,建立起全國首個高山草原定位試驗站。半個多世紀以來,試驗站培養造就了一大批英才,為創造我國草業科學的煌煌大業做出了獨特貢獻。

    從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到兩鬢斑白的老人,從跳出“農門”讀大學到回歸家鄉做站長,他在風雪苦寒的高原堅守了三十八年,把青春、智慧與熱情都獻給了草原、師生和牧民。他先後陪伴3000余名學子在這裡實驗實習,也曾發表100多篇論文,取得多項專利,他以最接地氣的方式,詮釋了紮根大地、潛心研究、辛勤育人的價值。他是草業學子心中的“貼心老阿爸”;他是牧民眼中的草原“格西”(教授)和“曼巴”(醫生);他是我國首個高山草原試驗站幾十年來充分發揮教學科研作用的主心骨。他就是甘肅農業大學天祝高山草原試驗站站長徐長林。

    草原的兒子又回到了家鄉

    初見徐長林,他身上穿著一件略顯陳舊的軍大衣,腳上是一雙黑色的高腰雨鞋。徐長林説,“這件大衣已帶給我二十多年的溫暖。一年365天,天天都離不開它。即便是夏天,也會在傍晚出門的時候披上它。” 徐長林出生在天祝縣打柴溝鎮下河東村,家中兄弟姐妹六人,他是老二。他上大學那會兒,全村也不到百戶人家,每戶都是土坯房。1975年8月的一天,村裏的大隊文書來到家中,帶來了全家人期盼已久的大學錄取通知書。那一刻,全家人都難掩內心的喜悅。徐長林對此記憶猶新。大字不識幾個的父親,把徐長林叫到身旁,讓徐長林把通知書上的內容讀給他聽。“長林啊,你要去城裏上大學,你是咱村走出去的第一個大學生。千萬要把信收好,不要弄丟。”第二天,徐長林的母親,從家中僅有的一點積蓄中勻出了些錢,來到縣城的布料店。母親幾乎把所有的布料都摸了一遍,才選中了那款尼龍條紋的灰色布匹。她決定,要親手給兒子縫一條褲子。

    徐長林被甘肅農業大學草原係錄取的消息,在村裏不脛而走。在回來的路上,母親不時地被鄉親們拽住,絮叨上半天。可此時的母親,不大想聽太多羨慕兒子的話。她只想加快腳步,早點回到家中。因為,沒有誰比母親更清楚,為了能上大學,兒子克服了重重困難。每次去上學,她帶給兒子的,就只有那又黑又硬的青稞面饅頭。“母親白天在地裏幹活,晚上在昏暗的燈光下,近一下遠一下,一針一線地縫。”説到這,徐長林的眼睛有些濕潤。“娃兒,咱們是農民,不要跟別人攀比,要想讓人瞧得起,就要下力氣學習。”這是徐長林上大學時,母親對他的叮囑。

    上大學後,“小不點”是同學對徐長林的基本印象。“全班41人中,就屬徐長林的年齡小、個頭小,叫他小不點,可謂名副其實。”1975年9月至1978年1月,徐長林在甘肅農業大學度過了自己的大學時光。念大學時,他的成績並不算優秀。但在老師們看來,徐長林是一個肯問、肯學、肯鑽研,能吃苦、能堅持到最後的人。徐長林喜歡看電影,特別是講述抗戰時期英雄故事的電影。身邊的同學大都會在週末看場電影,而徐長林一次也沒看過,因為他不想多花錢。按照當時的政策,大學生國家每個月都會發補助。節衣縮食下來的錢,徐長林都會每月固定的寄給父親,以貼補家用。

    1977年10月,徐長林和他的同學們被安排在天祝高山草原試驗站,參加畢業實習。當時,一個大轎子車,坐滿了同學,一路歡歌笑語。儘管來之前,大家都做好了抵禦嚴寒的準備。可腳一邁出車門,凜冽的寒風讓所有人都打了一個哆嗦。徐長林眼前的這片草原,人煙稀少,草坡一個挨著一個,在群山環抱中顯得有些荒涼。草原上的植被以旱生耐寒禾本科叢生草為主,看不到一株樹,不遠處的草場一片枯黃。向遠處眺望,周邊全是海拔超過4000米的雪山。其中,有一座雪山格外顯眼,它的山峰直插雲霄,頂端積雪常年不化。雪山的名字叫“馬牙”,因為它形似馬牙。古人有詩云:“馬齒天成銀作骨,龍鱗日積玉為胎”。在雪山的腳下,金強河潺湲淌過。王欽是草原站的第二任站長,也是徐長林實習期間的帶隊老師。王欽有一台手扶拖拉機,那是試驗站去往縣城的唯一交通工具,也是同學們基本生活用品運輸的保障。年代久了,拖拉機發動起來比較吃力。徐長林看到後,每次都會主動接過站長手中的搖把,去幫助王欽發動機器。很快,憨厚老實、心細勤快的徐長林得到了王欽站長的賞識。在一個靜謐的傍晚,王欽特意找來徐長林聊天。“小徐,我們站上需要你這樣出色的小夥子,你要是肯留下來,我就去找領導。”徐長林沒有多想,便答應了。“我是草原的兒子,草原在哪,哪就是我的家。”於是,徐長林的實習時間,結束的比其他同學要晚一些。他留在站上,協助王欽幹完了當年樣本數據的錄入工作。當初的徐長林怎麼也沒想到,他以後的人生就屬於這片草原了。

    一座站,一片心,一生情

    天祝草原站屬大陸性高原氣候,這裡高寒冷涼,晝夜溫差大,紫外線強烈。當地流傳著這樣一句話,“春天生活在雨雪中,夏天生活在雷電中,秋天生活在雲霧中,冬天生活在嚴寒中。”剛工作那會兒,徐長林的宿舍透風漏雨,根本擋不住刺骨的寒風。坐在火爐前的徐長林,熱著胸膛,凍著後背。生活用水是他用扁擔從兩公里開外的金強河挑來的,挑水走的是羊腸小道,加之海拔高、空氣稀薄、含氧量低,每次他都累得上氣不接下氣。晚上睡覺,徐長林蓋著兩床被子,但還是難抵風雪的奇寒。早上起來,水桶裏的水全變成了冰塊。有一段路,徐長林從1978年工作以後的二十年間,每年大約要走上十幾次。路途的艱辛與危險,常人望而卻步。徐長林這樣描述,“冬天一身雪,夏天一身泥。被煙熏成黑娃娃,老婆孩子認不得。” 那時,站上的所有補給都要去縣城購買。交通閉塞,徐長林只能翻山越嶺,徒步五十余公里。回來的時候,壓在身上的沉重物品,逼著徐長林到離縣城三公里的安遠火車站扒火車。內燃機牽引的火車,冒著滾滾濃煙。一路轟鳴,全部是上坡路段,途中要穿越三個隧道,徐長林被煤煙嗆得喘不過氣。冰冷的火車皮,凍得他手腳發紫。從火車上下來,他還要走上兩公里坑洼不平的路,才能到達草原站。對於徐長林來説,這條路還不算最苦的,最苦的是他內心的孤獨。在結婚前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徐長林都是獨自一人生活在站上。200余畝的試驗站,他每天至少要查看上三遍。草原的夜晚靜得可怕,除了風聲,偶爾還會聽到狼嚎聲。好多次,徐長林都想大聲地哭出來。這樣的工作與當初父母家人和鄉親的期盼,相差甚遠。

    草原站在八十年代初的時候,還有9名職工。但面對艱苦的條件,職工們先後都離開了,只留下了徐長林和一名劉姓職工。此後,學校也想方設法,陸續給站上分配了幾名畢業生,但沒過多久,都相繼離開了。 1980年,徐長林娶了當地藏族姑娘張延萍為妻。從此,他在試驗站有了自己真正的家。隨著兩個孩子的相繼出生,他的孤獨才日漸少了一些。徐長林把心中最重要的位置留給了草原站。在上世紀八十年代,草原站將最初的鐵絲網換成了土圍墻,但由於融凍作用和夏季的集中降雨,圍墻經常倒塌。一次又一次,都是徐長林親自拉土和泥修補缺口。2003年,在徐長林的多方奔走下,學校劃撥了經費,先後重建了磚混圍墻,翻新了站上的教室、實驗室、學生宿舍,並新修了一條水泥路。現在,站上可容納近三百人同時進站開展教學科研活動。試驗站舊貌換新顏,徐長林的心裏也樂開了花。草原站環境惡劣,長期居住會患上一些疾病。

    2006年4月,徐長林和平日一樣,早上七點鐘起床,生爐子,喂狗,拉水,打掃試驗站衛生,然後帶上採集杖、採集箱去樣地工作。出門的時候,徐長林特意用軍大衣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這段時間以來,他的腰一直不舒服,有時會痛得讓他直不起身來。可是,一位老師的課題處在攻關的關鍵時間,需要徐長林提供的樣地數據。離開站沒多久,徐長林就感到一陣劇痛,痛得讓他癱倒在地上,頭上的汗水一顆顆地往下落。

    隨後,他被附近的鄉親送進了醫院,確診為“化膿性脊椎炎”,需要手術治療。大夫説,“因為風寒、潮濕的侵襲,影響了局部血液迴圈,加速了組織的變性。”躺在病床上的徐長林,一心牽掛著草原站,這讓他坐立不安。本來應該花時間好好養病,而他卻趕在7月份學生實習前,回到了草原站。對於徐長林的操勞,妻子看在眼裏,疼在心裏。賢惠的妻子有時候實在忍不住會埋怨幾句,勸他躺下好好休息。徐長林嘴上是答應了,可還沒躺下來就又開始忙活了起來。除了病床,徐長林離開草原站最久的日子,就要算去馬來西亞參加國際學術會議了。二十來天,徐長林每晚都躺在賓館鬆軟的床上,沒了草原的風聲和熟悉的狗吠聲,他反而不習慣,感覺心頭空空的,總是睡不著。徐長林的大兒子,因從小生活在站上,未能及時接種疫苗,得上了“小兒麻痹”。雖幾經救治,撿回了一條命,卻成了終生殘疾。身體上的缺陷,讓兒子的學業中途荒廢。馬牙雪山上氣候多變,在夏天,前一秒還在打雷,頃刻間鵝毛大雪就傾瀉而下。八十年代初的一個暑假,有兩個同學在山上採集標本的返回途中,迷了路。徐長林帶著妻子,尋找到了淩晨兩點。當他第二天早上返回試驗站的時候,徐長林不滿三歲的兒子,因為找不見家人,幾乎哭成了“淚人”。

    説到這,徐長林戛然而止,眼眶裏噙滿了淚水。對於兒子的愧疚,徐長林的內心一直無法釋懷。近些年,在父親的鼓勵下,兒子克服了巨大困難,拿到了自學本科的文憑。現在,兒子放心不下年邁的父親,來到草原站,陪著父親一起留守在站上。

    熱心的草原“格西”和“曼巴”

    “抓喜秀龍”,藏語的意思是吉祥富饒之溝,寄託了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嚮往。這裡的藏民世世代代以放牧為生,受經濟薄弱、教育程度低的影響,他們觀念落後。有一陣子,附近的藏民會把草原站上的東西,私下拿回家中使用,用完後也不會還回來。公家的東西缺少了,徐長林急在心裏。他明白,藏民們性子豪爽,交朋友以心換心,以心交心,一些小誤會是彼此間缺少信任與溝通造成的。徐長林決定挨家挨戶去找牧民交心。

    第一次見面,他用自己的工資買來煙酒,作為禮物。交談中,徐長林了解到,藏民們在種植燕麥時遇到了困難。他立刻向自己的同學和老師求助,並與青海省牧科院取得聯繫,引進了適宜當地種植的燕麥新品種。為了能大面積推廣,徐長林在燕麥抽穗期,請當地有經驗的老牧民和村長,到試驗地裏現場觀摩,進行比較試驗,讓他們親眼見證。慢慢地,牧民開始信任徐長林了。接受新品種的同時,還在徐長林的帶領下,開始嘗試混播組合,提高産量,提升飼草品質。當地牧民送給徐長林兩個名字,一個是“徐格西”,一個是“徐曼巴”。藏語的意思是教授和醫生。接觸時間長了,本是漢族的徐長林也能用藏語和鄉親們進行簡單的交流。高山草原有它的特殊性。因寒冷潮濕,很容易在表面形成絮結層。要想讓草地通氣、透水,就必須劃破絮結層。在徐長林多年的試驗和努力下,他成功研製出劃破機。不用翻起土塊,也不會破壞草原,很好地破解了抑制草地生長的難題,改良了草原。

    每年5月,是羔羊騸割的最佳時間。但抓喜秀龍因交通不便,很難請來專業的農技員,這讓藏民們很撓頭。徐長林通過自學,掌握了騸割羔羊的關鍵技術。徐長林每次去牧民家裏騸割羔羊,都要走上好幾公里路。一路跋涉,常常是雨裏來雪裏去。幫完忙,鄉親們會盛情挽留徐長林在家中喝茶吃飯,他都拒絕了。在徐長林看來,只要鄉親們覺得他有用,他的心也就踏實了。“出門的時候,鄉親們把我當做親人,拿出家中的酥油、糌粑、自釀的青稞酒,往我口袋裏塞。在藏民的眼裏,草原站對他們有貢獻,對他們有價值。” 讓鄉親們嘗到了甜頭後,徐長林就趁熱打鐵。他結合自己的特長,以及長期觀察研究的積累,編寫了《高寒牧區牧事生産活動規律》《祁連山東段草畜平衡與管理對策》,引導當地牧民開展放牧活動及草原滅鼠等工作。向牧民傳授草原合理利用、劃區輪牧的優點。幫助牧民掌握禁牧期、科學補飼、正確安排牧事活動等知識,這對恢復當地的草原生態,提升牧民生活品質起到了積極作用。“快樂其實很簡單,能讓別人開心,自己便會快樂。”講到這,徐長林的臉上,油然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九十年代初,抓喜秀龍鄉的社會風氣明顯好轉了,藏民們喝酒、打牌的現象少了,收入逐年攀升。大家把心思都放在了致富上,爭著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

    草原站也被授予了武威地區“民族大團結先進單位”榮譽稱號。現在,有些課題會選擇抓喜秀龍為樣本,開展關於藏區畜牧業生産方式、牧民生活狀況、草原風情文化的調研。得益於與鄉親們的友好與信任,徐長林會充當嚮導,帶領研究人員到府入戶,通過深入調查,獲取資料。任繼周院士作為創始人,一直非常關心草原站的建設情況。1993年,徐長林受邀去內蒙古參加國際草地會議,特意帶了些草原站的照片,去向任繼周先生彙報。得知草原站的規模變大,並取得了可喜成就,任繼周先生語重心長地對徐長林説,“你紮根草原,堅韌不拔,為草原站幹了許多了不起的事。為了我國‘草業科學’專業的發展,一定要把試驗站好好地做下去。”任先生的話,讓徐長林感到一股暖流縈繞全身。

    科技工作者的追求與氣節

    作為全國最大的草業科學人才培養基地,甘肅農業大學有著“中國草業黃埔軍校”的美譽。天祝高山草原試驗站承擔了學校大量的科研與教學工作,建站六十年來,全國草業界的眾多科學家都是從這裡走出去的。草業學院院長師尚禮教授介紹説,任繼周、胡自治等一大批科技工作者,在抓喜秀龍鄉成功實踐了多種理論,積累了較為系統的草地生態基本情況監測資料。

    他們以試驗站為平臺,先後創立了草原和人工草地的綜合順序分類法,提出了高山草原劃區輪牧、草原季節畜牧業、草業生態系統與系統耦合、評定草原生産能力的畜産品單位指標系統等科學論斷,極大豐富了草業科學的內涵。“草業學科的發展,需要高水準的頂級專家,也離不開默默無聞的普通教學科研人員,他們打基礎、做奉獻,同樣為學科大廈的構築發揮了重要作用”,師尚禮説。條件再艱苦,徐長林也不忘初心。

    2001年,站上來了位做畢業論文的博士生。慢慢熟悉了以後,博士和徐長林成了無話不談、能掏心窩聊天的好朋友。在一次採樣中,博士對徐長林開玩笑説,“站長真傻,傻到一輩子就願留守在這荒蕪偏僻的地方。”徐長林回答説,“我也算是個科技工作者,科技工作者就要有追求、有氣節,待在這天然的試驗場,怎麼算傻呢?”這句話,讓博士的內心滾燙,臉露慚色。對於發明與創新,“草根”發明家的徐長林認為並不是難事,他已是擁有5項發明專利的“發明達人”,是草業學院的副研究員。

    徐長林利用草原站優越的試驗條件和自己豐富的經驗,一絲不茍地開展科研工作。他保持著一項紀錄,那就是學校所有圍繞草原展開的研究,小到本科生的畢業論文設計,大到國家重大項目和國際合作科研選題,他都是參與者和親歷者,經徐長林參與研究發表的論文達數百篇。徐長林經常告訴別人,“獨木不成林”。在發明的道路上,徐長林都是熱情主動地為他人提供幫助與支援,這也讓他的發明創新之路越走越寬。在學術界,有些人認為禁牧是保護草原生態的有效途徑。但徐長林認為,全年禁牧是對草地資源的嚴重浪費,會導致草原物種減少,違背了可持續發展的原則。為了證明,徐長林發明瞭“模擬踐踏器”。

    其實,這個發明很簡單,就是將牛羊的蹄子固定在一個可調節大小的鞋上,然後讓人穿上它,在草場上進行倣生踩踏。最後,根據體重折合比例進行計算。通過比較,徐長林用實實在在的數據得出結論,合理放牧不僅不會破壞草原生態,還會增加草場肥力。從經驗啟發到激情創造,再到冷靜試驗,這就是徐長林的發明路徑。徐長林從來沒有中斷過飼草料種質資源的蒐集工作,目前,他已經收集了94種一年生飼草料品種,為在高寒冷涼地區引種篩選,豐富牧草種質資源做出了巨大貢獻。“搞科學研究的,就要像徐長林這樣,在生産實踐中産生思想的火花,接地氣,沉得下身子,才能做大文章。”草業學院黨委書記唐致剛説。

    徐長林的辦公室,擺著一台過了時的電腦,球形的顯示屏拖著碩大的“屁股”。這臺電腦,幫助徐長林在科研上做出了好多業績。徐長林利用閒暇時間,把自己在草原上觀察到的現象,以及解決牧民生産中的難題,全都總結成論文。目前,徐長林以一作身份發表了論文十余篇,申報專利5項。此外,他還參與了國家統編教材《草食動物飼養學》《草原學》《草地農學》等書籍的編寫工作。植物分佈圖是徐長林多年來,一直未能實現的心願。他一直想堅持做出來,給師生呈現出一幅完整的植物標本分佈圖。可是,工程量浩大,沒有助手的協助,讓徐長林的心願遲遲未能實現。徐長林從來沒想過得到什麼獎勵,2009年,他被學校黨委授予“優秀共産黨員”榮譽稱號。徐長林的妻子説,“7月1日,表彰的那天,徐長林緊張得手忙腳亂,脫下樸素的著裝,一身西裝的他站在鏡子前照了又照,看了又看,總是覺得不自然。”

“終生難忘的貼心老阿爸”

    草原站作為學校重要的教學科研基地,承擔了草原、畜牧、獸醫專業學生的實踐教學工作,為昇華課堂所學,培養同學們的實踐動手能力,奠定了堅實基礎。三十八年來,徐長林春華秋實,經他指導、幫助的學生達3600余名。而這些學生,因為吃住都在站上,半個月下來,對徐長林有著極為深刻的印象。徐長林是認草的活字典。他總結了一套成熟的經驗,即“望、聞、嘗、切”。望,指用眼睛從形狀、大小、色澤上區分;聞,通過嗅覺來鑒定;嘗,憑藉味覺來辨別;切,依靠觸覺來區分。內蒙古大學植物分類學家富向乾教授,每次帶領學生來草原站授課時,有著豐富閱歷的徐長林都會被同學們公認為“百科全書”。

    身為站長,徐長林接待了來自二十個國家以及國內科研院所,千余名專家學者來站學習交流。採購員、保管員、炊事員、維修員,……,這些都是徐長林的職業角色。每次,徐長林都會趕在同學們到來之前,打掃好衛生,鋪好床舖,買好食材。溫度低的時候,徐長林還會在每間宿舍架好爐子。初次見面,徐長林會向同學們講述草原站的輝煌歷史,也會與同學們分享自己投身草原的認識與感悟。“我們學習草業科學,就要背負起重大使命,並肩前行,幹好我們一生的事業。將草種好,為牧民服務,完成時代寄予我們的厚望。”學生出站做實驗,徐長林都是全程陪護。他在《植物分類》《草原調查與規劃》《草原培育學》《草原保護學》《牧草栽培學》等課程上會做系統指導。同時,在採集野生植物和製作標本中,他也為同學們提供了巨大的幫助。

    據草業學院草坪管理專業2010級的張潤霞同學回憶,徐長林真的像一位慈祥的藏族老阿爸。除了在學習上給予同學們指導以外,在生活上更是無微不至的關懷。“外出做實驗,經常會把鞋子弄濕,而草原上的氣候不便將鞋子風乾。傍晚,徐站長就把同學們放在窗臺上的鞋子,全部拿回自己的屋裏,一隻一隻地拿在火爐旁烘烤。第二天,同學們穿在腳上的鞋子都倍感溫暖。” 草業學院2014級碩士生柏玉晶回憶説:“在草原站實習時,宿捨得門壞了,徐站長冒雨花了一個多小時將門修好。”“同學宿捨得燈泡壞了,備用燈泡已用完,徐站長就會把自己房間的燈泡拆下來,先拿來讓同學們使用。” 徐長林患有高血壓,需要服藥來抑制血壓的升高。忙碌的徐長林,常常忘記吃藥。有一次,他與同學們外出採集標本,因未能按時吃藥,血壓持續升高,使他眩暈得厲害。打那以後,同學們在“阿爸”的手機上設定了鬧鈴,以提醒徐長林按時服藥。“只要鬧鈴一想,我就會想起和同學們在一起的美好時光。”草原上生長著一些灌木植物,這些灌木有青海杜鵑、高山柳、報春花等。每年七八月份,青海杜鵑會盛開出一串串紫色的、白色的小花,整個草原會被它的其貌不揚,渲染成美麗的花毯。當地人把它們叫做“香柴花”。快要離開試驗站了,同學們將採集來的“香柴花”扎成花束,親手獻給徐長林。

    現在,許多校友回母校聚會的時候,很多都會從蘭州驅車兩個多小時,專程去往草原站,重溫當年難忘的歲月。但更重要的是,去草原站看望他們親愛的徐老師。每年暑期,學生結束實踐的最後一個傍晚,在茫茫草原上,大家都要燃起篝火,扯成圈兒圍坐在一起。溫暖的篝火驅散了草原夜晚的寒冷,師生們跳起了藏族傳統舞蹈鍋莊舞。此時,徐長林會拿出老鄉送給他的青稞酒,狠狠地喝上幾口。他捨不得,捨不得即將離開草原站的同學們。幾杯酒下肚,徐長林有些羞澀地被同學們拉進跳舞的人群。在一曲又一曲草原歌曲的陪伴下,徐長林忘記了時光的飛快流逝。徐長林和同學們一起歌唱,一起舞蹈。他們用熱情點亮了草原夜空的繁星,用最真摯的感情祝福彼此。每逢此時,同學們會集體哼唱起一位老師編寫的詩:“雪域高原四十載,科教育人三千名。奉獻青春在草原,默默無聞守站人。”“我太高興了!只要能與同學們在一起,我願永遠守在草原站。”

    記者手記:2015年10月,徐長林的優秀事跡得到了中央電視臺《聚焦三農》欄目組的關注,並將他作為2015年“三農”領域的重大典型,推薦參選CCTV年度“三農人物”評選。隨後,中央電視臺派出採訪團對徐長林的先進事跡進行了實地採訪。我們共同參與了本次採訪報道。採訪中,當我們直截了當地問徐站長,“這麼多年來,有沒有想過放棄這份工作?”徐站長認認真真地回答:“想過。但堅守草原站的信念,從來沒有動搖過。鄉親們需要我,同學們需要我,我自己也離不開草原。”“那如果讓你重新做一次選擇,你還會來草原站,做守站人嗎?”“會的。畢竟前輩們打下的基礎,不能在我們的手裏荒廢。”是啊,身為1978年的大學畢業生,找份安逸的工作還是很容易的。而徐長林的選擇,就是做一輩子默默無聞的守站人。

    從1978年到現在,沒有人能丈量清楚徐長林在草原上留下的足跡。他是草原站建站以來任期最長久的站長。在試驗站,徐長林是沒有假期的。甚至在暑假,他因為要負責學生實習,會比其他老師更加忙碌。城市裏的生活,肯定要比草原站繁華、便捷、豐富,這也是草原站多年來一直留不住人的問題之根源。徐站長一直強調説自己是一個平凡的人,也身處在平凡的崗位。可就是在這平凡的崗位上,在不起眼的草原上,卻有著這麼多感動人心的故事。徐長林率真樸實,為了心中簡單而又崇高的信念,在馬牙雪山的腳下無怨無悔,一守就是兩代人的青春年華。三十八年的時間裏,他經歷了太多艱辛,可他卻不願被貼以任何標簽。

    徐長林認為,他只是幹了自己應該幹的。徐長林的職業責任感與敬業精神交織在一起,成就了一番傳道育人的大事業,為草原站升起了不落的太陽,這太陽的光芒不僅溫暖,而且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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