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動標題
- 中國著名攝影家李振盛:我用鏡頭記錄歷史
活動描述
- 1963年李振盛自謀職業到《黑龍江日報》當了一名攝影記者,年輕的他肯定沒有想到,自己手中的照相機將成為歷史的一部分。40年後,在被《美國攝影》雜誌評為2005年世界最佳攝影畫冊的《紅色新聞兵》裏,中國攝影家李振盛記錄了文革中人們集體瘋狂的非理性畫面,以不加修飾不加剪裁的原生態構圖的手法將一段真實的歷史呈現給我們。同時被他記錄在冊的還有97香港回歸和美國911事件。今天我們有幸邀請到李振盛先生,請他為我們翻開這本用鏡頭撰寫的歷史書。
文字內容:
- 中國網:
各位網友下午好,這裡是中國網·中國訪談。今天做客我們直播間的這位嘉賓曾經拍攝過十余萬張文革時期的照片,而且也是香港回歸和美國9·11事件的親歷者,他就是著名的攝影家李振盛先生。歡迎您的到來。
2007-07-09 14:40:58
- 李振盛:
謝謝。各位網友好。
2007-07-09 14:41:24
- 中國網:
李先生善於用普通人的視角紀錄歷史,其冷靜的紀實風格在攝影界獨樹一幟,獲得了非常多的國際大獎,而且被鳳凰衛視評為影響世界未來的50位華人之一,更是第一位登上哈佛和聯合國講壇的中國攝影師,還被美國評為1855年以來150年間世界54位新聞攝影大師之一,可以説成就非凡。我們想知道,李老師是1963年畢業于長春電影學院攝影係,我們想知道在那個年代生活還是比較貧困的,大家的生活吃飽穿暖就很不錯了。您為什麼會選擇攝影,在當時看來是非常昂貴的事業呢?
2007-07-09 14:41:44
- 李振盛:
在今天看來,攝影是一項很奢侈的事業,但是在當年的社會主義制度下一切都是由國家配備的,那時因為我很喜歡電影、攝影和繪畫,1960年考了長春電影學院。考上電影學院以後所使用的照相機、膠捲都是公家發給的,儘管很少但也足夠用了。我報考電影學院是出於一種愛好,我在中學的時候就喜歡攝影,最後如願考上了長春電影學院攝影係。
電影學院是要培養為電影事業做貢獻的人才,我們長春電影是在大躍進的形勢下開工的。大躍進的形勢使全國電影戰線大發展,各省都成立電影廠,這就需要更多電影人才,所以國家電影局就決定增辦兩所電影院校,在北京電影學院的基礎上增加了長春電影學院和上海電影專科學校。但是,我們入學以後,學習了一年多,大躍進所産生的後果就開始顯現了,國家開始大調整。電影戰線也在縮短,各省剛剛開工的電影廠又紛紛下馬,我們的學院也宣佈下馬,所以我們後來改學新聞攝影,由電影攝影專業轉到新聞攝影專業,畢業後分配到新聞單位做攝影工作。
2007-07-09 14:43:13
- 中國網:
當時學攝影專業的人多嗎?
2007-07-09 14:45:57
- 李振盛:
那時候的藝術院校招生人數很少,我們當時攝影係招了24個人。藝術院校當中實行兩年以後要搞甄別,就是根據藝術類專業的表現和學習成績決定你是否適合從事這個專業,每個專業都要進行甄別和淘汰。後來我們攝影係最後畢業的時候只剩下18位同學。
2007-07-09 14:46:09
- 中國網:
應該説是精英了。
2007-07-09 14:46:53
- 李振盛:
也談不上精英。被淘汰的並不意味著那些人學習不好,可能會被老師認為是藝術細胞不夠,但他們在其他方面都是很優秀的。被甄別的同學有的到了其他專業所做的工作是很優秀的,比如有一位同學改變電影專業去學英語專業,後來中國進口的三叉戟飛機,就是我的同學蒲倫昌負責談判的。有的人做了教師、醫生等等都很優秀。但那個時候的藝術院校有明確規定,兩年之後一定要作專業甄別,通過甄別來淘汰一部分在藝術上可能沒有太大發展的同學,這種決策是不是那麼正確是很難説的,但當時就執行這樣的規定。
2007-07-09 14:47:04
- 中國網:
當時就業都是國家分配的,不象現在的大學生自由擇業。您當時從學校畢業分配到了一個什麼樣的單位呢?是不是和攝影有關呢?
2007-07-09 14:51:09
- 李振盛:
説起這個事有一個歷史話題。我是1963年畢業的,畢業的時候我們有18個人,去學校裏挑學生的有新華社攝影部,他們要了五個人。當時這五個人是要送到北京二外學一年英語,目的就是為將來培養駐外的攝影記者。還有農業電影製片廠挑了四個人,光是北京就挑選了我們畢業生的二分之一。
我最初是被新華社挑中了,挑上之後我是信心滿滿,將來就可以做駐外記者了。但是天有不測風雲,最後公佈名單的那一刻,我的命運改變了。為什麼呢?就是因為在1962年的時候,宣佈長春電影學院下馬,我們同學憤憤然心有不甘,覺得自己還應該繼續學電影,我們有滿腔熱血,要把我們的青春獻給黨的電影事業,這樣一下馬就像一盆冷水潑到我們頭上。
2007-07-09 14:51:31
- 李振盛:
我當時在攝影係做班長,到了1962年8月,正好國家電影局領導去視察工作,就住在我們學校不遠的一個叫小白樓的招待所裏,同學説陳荒煤局長來了,我們應該向他反映情況,我們不想下馬,要繼續學電影,將來搞電影。
我那時候還是20歲的年輕人,熱血沸騰的召開了全班同學會議,討論要不要派代表向陳局長反映我們不下馬的意見。我們必須學電影!同學異口同聲,最後推舉代表,推舉了三個人,這三個人當中首當其衝的就是我,因為我做班長主持了這次會議,所以算我一個。還有一個是我們當時全校唯一的一個共産黨員張雅心,就在我們係,他比我們大七八歲,他當了八年中學教師以後又考上大學,由於他是唯一的一位黨員調幹生,所以他被指定擔任全校的團總支書記。張雅心後來在新華社和人民日報社做攝影記者。還有一個人是我們攝影係的團支部書記李治元,他做了五年婦科大夫又考上電影學院的,他們倆都經歷過反右運動,他們都知道陳情是什麼概念,那可不是好玩的,陳情高級領導人會被認為是鬧事,是在搞非組織活動,但我們三個人當時都同意了,我們誰都不敢公開違背全體同學的意志,所以都同意當了學生代表。
2007-07-09 14:53:22
- 李振盛:
後來我和其他兩個同學商量去找電影局局長陳荒煤彙報同學的意願,年紀大的張雅心説應當先請示一下系裏,系裏説這種事系裏怎麼能定呢,你們去請示院長吧。當時的代院長葉華説陳局長很忙,你們最好不要去打擾。但我強調説我們知道他有不忙的時候,每天中午一點鐘陳局長一定在屋裏吃蠶豆,為什麼能知道這樣的細節呢?因為向我報告此事的同學金守泰當時正在談對象,對象正好是小白樓招待所裏的服務員,是她説陳局長每天中午一點鐘在屋裏看報紙、吃蠶豆。後來那位女院長一聽也沒有辦法了,她很不高興地説反正院裏不同意,你們非要去的話就去請示長影黨委好了。我們電影學院就設在長影院內,歸長影黨委直接領導。我們立即去找到長影黨委書記亞馬,他説你們找中央領導反映情況是可以的,但是領導很忙。我説我們一定在他不忙的時候去。在找系裏、找院長、找長影黨委書記的過程中,雖然我們三個學生代表是一起去的,但他們倆都説我的口才好,就讓我一人出面講話,他們都站在後邊不説話。後來我才知道他們預先就知道此事最終是沒有好果子吃的,而我沒有經歷過反右運動,尚不知政治風浪之險惡。我當時雖然很不高興,但後來我對他們的作法還是表示理解。
後來,確定在1962年8月18號的中午去見陳局長。我們三個學生代表約好了,到鐘點以後就我一個人在場,左等右等那兩個人總也不來。當時為我引路的那個同學金守泰後來成為遼寧電視臺著名導演,當時他説陳局長比較忙,一會兒就過點了,你不去怎麼辦?這樣我就一個人去見了陳局長。
那個年月和現在的情況都一樣,一些高級領導人是好見的,對群眾態度也很好,就是下面的人總在設法阻擋陳情。我獨自一人向陳局長反映了情況,他很熱情地接待了我,還請我吃蠶豆,他表態説現在的調整是全國大局,下馬是中央從國家大局所決定,你們應該顧全大局,將來電影事業大發展的時候一定把你們這批人找回來。
2007-07-09 14:57:11
- 李振盛:
我為了大家共同的利益去陳情了,也讓陳荒煤局長知道了我們的心願,第二天陳局長給我們學生代表寫了一封兩頁紙的信,至今還完好保存在我手裏。後來陳局長回到北京與新華社和農業電影廠等單位溝通了,1963年這兩個單位都到長春挑選畢業生。新華社選中了包括我們三個學生代表在內的五個人。那時候我的學習成績是全班最好的之一,但最後畢業分配時,代院長葉華因為一年前我不聽黨的話獨自去陳情陳局長的事,以此找茬給我“穿小鞋”了。當年我們讀書的那個年代,學校領導想給你一點制約或者報復你,通常都是選擇在最關鍵的時刻——畢業分配時行使他們的權力。到畢業分配的關鍵時刻把我從新華社的五人名單中拿掉了,從此改變了我的命運,把我和已分配到哈爾濱的一個同學對換了,我們互相調換了位置。那個同學原分配到黑龍江省科委情報所情報處做資料翻拍員。
就這樣,我無奈地到達了哈爾濱。所以我不是“分配”到黑龍江,而是“發配”到黑龍江的,當時嘴上不敢直説,心理卻是很痛苦的。所以我心有不甘地想,我要用自我奮鬥來改變自己的命運。
2007-07-09 15:08:03
- 中國網:
您當時心裏肯定是很不好受的。本來可以去新華社,還可以駐外。後來去了黑龍江日報社是嗎?
2007-07-09 15:13:14
- 李振盛:
我到《黑龍江日報》也不是分配的。我到黑龍江省教育廳去報道時,省教育廳開介紹信讓我去科委情報所報到。到了科委情報所以後,人事處處長先接待我,他自言自語的説,我們今年沒有分配名額,也沒有人事指標,但是情報處處長非要人不可。他是説者無意,我是聽者有心。後來他把我介紹到情報處,情報處處長説,我們很歡迎你來到這裡工作,我們的崗位是非常重要的,全是最新的科技情報資料,都是進口的外文雜誌和書籍,要由你翻拍成縮微膠捲,供科學家和研究者去閱讀這些書。那時候所謂的科技情報就是能得到一本外文科技雜誌或者書籍就算是科技情報資料了。
2007-07-09 15:13:31
- 李振盛:
我一聽心裏涼了半截,我是學電影攝影和新聞攝影的,我總得拍點活物吧?我想這樣的翻拍工作肯定很枯燥,外文書自己又不認識,每天上班都是翻拍這些東西,多無聊啊。情報處長又説,只要幹上科技情報攝影這個工作,就不能再離開了,要幹一輩子的,我們不能讓任何人腦袋裏裝著情報調走啊。這句話可把我嚇壞了,只要幹上這個工作連一點退路都沒有了。情報處長看出我的情緒了,他轉口説我們這裡的條件非常好,樓下院裏有藍球場,業餘時間可以打藍球,你也可以拍藍球賽的照片嘛,那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呀。還可以學習外語,還能到外地出差去翻拍科技情報,他説甚至於可以去四季如春的昆明……他是盡力在誘惑我同意在情報處工作。
後來,我到人事處就跟那位處長談,我説我是學新聞攝影的,我起碼要拍活東西呀,不能全拍死物。我説我不能在這裡工作,陳毅副總理正好在廣州有一個講話,大學生畢業分配要學以致用,不能學以致用的就是對人才的糟蹋。那個人事處長一聽我這個話,聽説我不願意在這兒工作,他非常高興,他説:這可是你自己説的喲?我説當然是自己説的。他説我們本來是沒有人事指標的,是情報處非要一個資料翻拍員,所以要你也是很勉強的。他馬上給情報處處長打了一個電話,他説這個畢業生不想在咱們單位工作,我也沒辦法了。所以他就把檔案退給省教育廳了,教育廳一位好心的處長説,我們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畢業生不服從分配給退回來了,但你的情況的確有點特殊。退回來以後,我就跟他説你幫我找一個有攝影的單位去工作,他説我不知道哪有,還是你自己去找吧。
2007-07-09 15:14:43
- 李振盛:
我第一次來哈爾濱,誰都不認識,兩眼一抹黑、無親無故的。結果他就説我就知道市委有一個小樓,那個小樓是黑龍江省農業展覽館,他們那兒可能要人。我就找那個小樓去了,跟那個館長一談,館長説檔案呢?我説檔案現在還不能轉到你這兒,以後才能轉。後來他問我,你的檔案有什麼問題呢?我説有個陳局長在裏面起作用,我就説了一大堆原委,給我定了一個“非組織活動”。越級陳情,後來她説這個沒什麼,我們要你了。你來以後我們馬上發一台相機給你,你就可以到紅色草原採訪。
2007-07-09 15:16:18
- 李振盛:
我當時並不知道紅色草原是什麼概念,我問紅色草原是什麼地方?她説是大慶油田所在的地方,那可是個對外保密的地方啊,政治上不可靠的人還能去呢。我問拍什麼?他説拍養奶牛,我心裏想,這也好嘛,有奶牛就有養牛人,牛是活的,人更是活的,這一回可以拍活物了。我説好,謝謝你,我願意到你這兒工作了。
出了農展館的門以後,我心裏總算有底了,這裡可比當科技資料翻拍員好多了。後來我想了一想,哈爾濱一定會有哈爾濱日報社,就打聽地址,坐公共汽車找到哈爾濱日報,對人事科長又是一番敘述,他們聽了以後都覺得陳情不算什麼大問題,我説檔案裏再沒有別的大問題了,將來如果發現有政治問題的話,你們可以不要我。他們聽了覺得報社很需要大學生攝影記者,因為那時候攝影記者幾乎沒有科班出身的,都是師傅帶徒弟學出來的。我想這個哈爾濱日報社可要比農業展覽館好多了,能在全市範圍內拍各條戰線上的新聞照片,總比只拍農業題材好啊。
2007-07-09 15:17:12
- 李振盛:
我出來以後又想,比哈爾濱日報更好的應當是黑龍江日報,可以在包括哈爾濱在內的全省範圍內拍照片。然後就打聽黑龍江日報社的地方。其實這兩家報社相距很近,只有一站地那麼遠。後來,我找到了黑龍江日報社,人事科的女科長讓我自我介紹,我就像現在的大學生一樣自我推銷,那是1963年夏天,我大概是那時候的第一例“自謀職業”的大學畢業生。我講述以後,女科長説如果光是“陳局長事件”不算什麼問題。之後她讓我等一下就出去了,五分鐘之後回來了,跟進來一個老頭,老者用濃的江浙口音跟我講:你站起來,走一走。我心想這老頭是幹嘛的,讓我走一走幹嘛呢。他説:你走過去,再走回來;再橫向走一走。隨後那老頭二話不説就走了,女科長也跟著出去了。過了兩三分鍾女科長回來了,她説我們同意要你了。這樣我就自謀職業到了黑龍江日報社。
在此插一段後話,我到報社後的獨身宿舍是在家屬宿捨得筒子樓裏,正巧與人事科長趙瑞蘭住對門,相互熟識了以後,趙科長告訴我,那位操一口寧波話的老者是總編輯趙揚,他一直為報社的四名攝影記者不太適宜搞外事攝影和採訪省委書記活動而憂心,原因是其中年齡最大的攝影組長張戈是又瘦又高的老者,副組長于敏的攝影技術很好但個頭不高卻胖得過分,另兩位中年記者董、萬二位的個頭太矮,當時被同事以捷克電影中矮個子主人公“蓋克和丘克兄弟”相稱。趙科長還讓我一定保密,不要把這件事説出去,怕影響那四位資深攝影記者的情緒,就是讓我説也不敢説呀,説了只是影響他們的情緒,對我來説受影響的則是自己的前程。
據説,在我到報社的前一年春節,美術編輯以四位攝影記者為素材畫了一幅幽默漫畫登在報上,四個人都挎著大大的照相機在向讀者拜年,為首者像電線桿一樣又瘦又高,第二位像汽球一樣又圓又胖,另兩位像是一對小矮人兄弟倆。
幾年前,趙總編輯就指示人事科長要為報社物色一個身材適中的攝影記者,這才有了總編輯親自審定找到府來毛遂自薦的我,並讓我站起來反覆走一走給他看的情景。
2007-07-09 15:18:16
- 李振盛:
我出了黑龍江日報社的大門又想,我本來要到新華社總社當記者,因院長報復而沒當上,黑龍江分社我能不能去找一下,新華社總社的記者當不上,能當個分社記者也可以啊,反正發稿也不分總社還是分社都署名“新華社記者攝”。我費了很多週折找到了在南崗區的新華社小樓,有一位長者接待了我,事後知道他是新華社分社的程社長。他説我們很需要大學畢業生做攝影記者,但是我們分社的人事權在總社,我們要人必須向總社打報告,上面同意或是不同意都需要兩個月才能批回來。我一聽知道全涼了。
要是擱在現在的大學生為了一份好工作,等多長時間都可以忍受。但我們那時候的大學畢業生,省教育廳統一花錢包租小旅館,每人只管七天的免費住宿,過期不可能自己花錢去住旅館等待。這樣我只好在免費住宿的最後一天到黑龍江日報社報到了。
2007-07-09 15:18:56
- 李振盛:
最後,我到了黑龍江日報社,正式報到那一天,我在日記本上寫了兩條決心:一,絕不老死黑龍江。二,不學英語照樣遊走世界。這兩個決心在當時絕對是天方夜譚式的,純粹是鬼使神差,我作為一個22歲的年輕人,為了發泄自己對畢業分配不公平的不滿,才寫下了這樣的狠話。自己並不知道怎麼才能離開黑龍江,怎麼去遊走世界,做夢都是想不到的。後來我個人就覺得一定要為這兩條決心而奮鬥。
當時在報社裏寫日記的人是很少的,除了大學畢業以外,幾乎沒有多少人寫日記。我們攝影組共有五個人,那四個人都覺得很奇怪,你小李有什麼事天天晚上要寫日記呢?當我不在的時候,他們合夥偷看我的日記,其實他們並沒有惡意,就是覺得很好奇。覺得一天到晚忙忙乎乎地工作,滿足於老婆孩子熱炕頭,下班就回家做飯了。有什麼事可值得寫的呢?他們看了以後發現了我很多隱私的東西,包括我這兩個決心。
到了文化大革命的時候,毛主席的三斗三樂之説作為“最高指示”發表了: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整個社會都在實行“與人鬥其樂無窮”,大家互相鬥,學生鬥老師,孩子鬥父母,群眾鬥領導,群眾鬥群眾。今天你鬥我,明天我鬥你。我曾鬥過別人,後來別人又鬥過我。有一夥在報“支左”的學生把我的日記中的隱私內容和這兩個決心都寫到大字報上公佈出來。1968年12月26日晚上召開大會批鬥我,主持人説李振盛的日記裏有兩個決心,一是絕不老死黑龍江,那時批判的語言讓你沒法回答。主持批斗大會的是一個在報“支左”的陳姓青年教師,他説在白山黑水之間,有3200萬人民就在黑龍江大地上,祖祖輩輩繁衍生息,為什麼你李振盛就不能老死黑龍江?沒法回答,而且也不容許你回答,會場裏就是一片高喊打倒李振盛的口號聲。我不是説黑龍江不能生存,我當時就是為沒能當上新華社記者而在賭一口氣。
2007-07-09 15:20:00
- 李振盛:
批判我的第二句話是説,你還想不學英語遊走世界?什麼叫遊走世界?那就是投敵叛國。後來主持人對廣大群眾説:廣大革命群眾都知道魯迅筆下有《狂人日記》,李振盛寫的日記比《狂人日記》還要狂,我們廣大革命群眾給你20年,看你能不能離開黑龍江?再給你30年看你能不能遊走世界去投敵叛國?我的性格是越有壓力就越有反彈力,我向來有一個信條:一個人能力之高低,不是看他在順境中爬升得有多快,而是看他在逆境裏反彈得有多高。我心裏想一定要兌現我這兩個決心。
幾十年後,真的是有天助神佑,我當年鬼使神差寫下的兩條決心,經過鍥而不捨地自我奮鬥,20年後我真的調離了黑龍江,到北京來教書了。30年後,真的是一句英語也不會,卻遊走世界了,在歐美各國辦我的攝影展覽,出版我的圖書,像在哈佛大學、普林斯頓、加大伯克利分校、倫敦大學、柏林大學做演講,都是用我的母語,他們為我配翻譯。去年4月,我應邀第二次到哈佛大學費正清東亞研究中心出席影展開幕並作演講,該中心副主任在宴請我和普雷基時聽到這個故事,他以美國式幽默對我説,你千萬可別學英語了,你要是學了英語,一個吉尼斯世界紀錄就消失了。
2007-07-09 15:21:47
- 中國網:
我也看過您的部落格“不會異想就不會天開”,這也是您總結出來的?
2007-07-09 15:23:03
- 李振盛:
你這個問題説得很對。從我讀書到工作的過程中,我總被老師或者是領導批評,説我這個人總愛異想天開。我的人事檔案鑒定中總會説這個人異想天開,這是個貶義詞,不是褒義。我想以我的人生歷程來證明,“異想天開”不是個壞東西,而是個好東西。過去搞鑒定的時候如果誰被鑒定為異想天開就算是完了,還有的説這個人好高騖遠和異想天開。異想天開、好高騖遠何錯之有?人總是一步步往高處走嘛。難道“好低騖近”就好了?我就是用自己的一生來證明,異想天開是正確的。所以我説,不敢異想者,永遠看不到天開。
2007-07-09 15:23:41
- 中國網:
也正是因為您有這麼多的經歷。您也出了一部在全世界很有影響力的書,就是《紅色新聞兵》,這本書在全世界有各種各樣的文字版本,而且還被美國的許多高校列為了教科書,非常典型的書,記錄了文革時候的很多難得的鏡頭。我們知道,您在1966年文革的時候,年輕人意氣風發,但是一個狂熱的年代,您也提到了有同事之間的互相批鬥,您當時也是20多歲吧?我們下面欣賞一下李老師在這本《紅色新聞兵》畫冊中的作品。這是您年輕時的照片吧?非常帥。(圖片)
2007-07-09 15:24:33
- 李振盛:
對,是我1966年夏秋時節自拍的照片。臂上的紅袖標寫的是“赤衛隊”。有一點要説一下,我年輕的時候就喜歡留大背頭的髮型,那種髮型在文化大革命時可不行了,留大背頭只少會被指責是小資産階級情調,是要遭到批判的。我的這個髮型是用推子一下從兩邊推到頂,就成為標準的“革命頭”了。
2007-07-09 15:26:52
- 中國網:
當時是不是都是這樣的髮型?
2007-07-09 15:27:16
- 李振盛:
男的都不留長髮,不留鬢角,我當時也不敢留,留短髮往一邊梳,這是當年很正常的很流行的革命髮型。
下面這張照片不是文化大革命中拍的,是在文革之前的“四清”運動。“四清”運動也叫社會主義教育運動,我參加了,我是社教隊員,我拍了這張萬人對敵鬥爭大會的照片。拍這張照片的時候我就觀察,領著喊口號的人總是喊一個口號自己就放下手來,其他人再跟著呼這個口號,如果這樣自然主義地拍照,不作任何干預的拍照,拍的結果是什麼呢?前面的人手放下來了,垂手而立,群眾舉起拳頭在呼口號了,看照片的人不知道前面的人是領著喊口號的人呢,還是被群眾批鬥的對象。後來我就上前跟那個領著喊口號的人講,你要麼把同一個口號呼兩遍,我説大家呼的時候你也跟著再呼一次,要麼就是拳頭舉起而不放下來。這樣一來,拍的照片是他舉起拳頭時群眾也跟著舉拳頭一起喊口號,這樣就成了上下協調的一張好照片。在墨西哥展覽的時候,墨西哥攝影大師梅耶爾·佩德羅給予了很高的評價,他説這張照片拍攝的群眾場面的氣勢很好,他的零域網站還使用這張照片作題圖,並壓上毛澤東手書的“紅色新聞兵”。
2007-07-09 15:28:16
- 中國網:
這張照片裏面這位戰士戴了很多毛主席像章。
2007-07-09 15:30:51
- 李振盛:
這張照片在中國、世界上都是見報率很高的,尤其在中國。我命題為“虔誠者”。這個人當年是解放軍的一個班長,叫王國祥,他是1968年4月參加黑龍江省的活學活用毛主席著作積極分子代表大會的代表,大會代表們被分別派到各個單位去為群眾作演用,他是被派到哈爾濱郊區公社去做一次演用,講自己怎麼活學活用毛主席著作的事跡,他講了這些事跡之後大家非常感動,都上臺把自己佩戴的毛主席像章戴到他身上,戴滿了前胸、戴滿了後背,還戴滿了軍帽,這樣的情況下,全身一共有170多枚像章。後來他回到駐地的時候,我正好碰到他了,所以我就給他拍了這張照片。
1998年3月我在《南方週末》發表了一篇文章《王國祥,你在哪?》不出一個月就找到他了,電視臺跟我一起去齊齊哈爾追蹤採訪他。去年,日本的NHK電視臺跟我到中國來拍攝一部90分鐘的長紀錄片,又去訪問了他。中央電視臺10頻道的記憶欄目在建國55週年時也把他請到北京來,我們一起在天安門、在我家錄製了一檔節目。從1968年採訪他之後的幾十年來,我又跟他見了三次面。
2007-07-09 15:31:34
- 中國網:
大家的心情怎麼樣?
2007-07-09 15:33:38
- 李振盛:
我們倆都很感慨,他當年作為活學活用毛主席著作的代表,也是感慨萬千。我和王國祥在這張照片誕生30年之際會面了,又在文革爆發40週年的時候見面了,我們相約在文革50週年時再見第四次會面。
2007-07-09 15:33:54
- 中國網:
這個照片是一個小女孩。
2007-07-09 15:34:39
- 李振盛:
這個小女孩和渾身戴滿像章的王國祥,都是在全省活學活用毛澤東思想積極分子代表大會上拍的,這個小女孩也是代表。她五歲,不認字,但很可愛,長了一頭黃頭髮,大家當時都叫她小黃毛。她會跳兒童舞,會唱兒歌。那個年代搞這種活動的時候都要追求一個“最”字,她是黑河地區代表團的代表,每個地區的代表團都標榜自己地區最小的代表有多小,最老的有多老,那時竟有拄拐杖的老奶奶和不懂事的小孫女同臺表演。這個最小的代表被大人們包裝了,一個不懂事、不認字的小女孩就成為活學活用毛澤東思想的全省的代表了。當時的大人們,像這些解放軍代表在看她表演、聽她唱歌,其實大家對她的喜歡只是喜歡一個小孩而已,她有一個天真可愛的形象。但當時大家不能從天真可愛的角度來看待她,大人們還要從政治上找差距,都説你看我們對毛主席的“紅心”就沒有小代表的“紅心”那麼紅,我們對毛主席的“忠”就沒有像這個小代表那麼“忠”,都是在用這種流行的政治術語來解讀一個兒童的行為。那是一個人人都言不由衷的“皇帝的新衣”的時代。
這張照片發表30年的時候,我寫了一篇文章,題目叫做:“跳舞的小女孩,你在哪?”一個禮拜就找到她了,她叫康文傑,在黑龍江省五大連池市。當時電視臺也跟著我去追蹤採訪她了。去年5月,日本NHK電視臺又跟著我去採訪她,現在她在做服裝生意。
2007-07-09 15:34:52
- 中國網:
當年拍攝的主人公都找到了?
2007-07-09 15:37:04
- 李振盛:
找到了不少。
2007-07-09 15:37:17
- 中國網:
真是很難得。從現在來看您當時的作品很有批判主義的色彩了。當時您拍這些照片是工作嗎?
2007-07-09 15:37:26
- 李振盛:
當年毛主席發動文化大革命時,我和億萬群眾一樣都是歡呼、擁護、積極參與,那個時候毛主席講“造反有理”,我也參加了造反,後來隨著文革的進程,自己的思維就有些變化了。我在國際上演講和接受國際主流媒體採訪的時候,他們都提出了這樣的問題,問我對文革是什麼樣的態度?是愛還是恨?是參與還是反對?我想不能這樣籠統的談問題,人的思維和態度的變化總是有一個過程的。所以,我是從開始的擁護、到後來的懷疑、動搖,一直到最後革命要革到自己頭上來了。另外我的親人在文革當中也遭受迫害而自殺了,這種情況下我肯定不可能再像開始時那麼擁護文革,那麼衝動地參與文革,那麼樣地歡呼和支援了,最後産生了厭惡的想法。我把這一切情感的變化都溶在所拍攝的照片之中了。
2007-07-09 15:38:09
- 李振盛:
很多情況下,我在文革當中拍照片首先是我的職務行為,我在報社做記者,必須拍照片給報紙使用,這就是報紙需要的照片你必需拍。用當時的語言就是“黨指向哪就打向哪”,那時所有的報紙都是黨報,那就是黨認為哪個活動需要發照片的,我就去拍一張或一組照片交稿見報。我當時的狀況是,除了報紙上要發表的照片以外,報紙上不用的照片,我們當時稱作“沒有用的照片”,我也拍,就是説報紙肯定不發稿的照片,我也拍了很多。我畢竟在大學系統學過攝影,攝影最重要的功能就是紀實,記錄歷史,記錄了每一個瞬間,前一個百分之一秒就是後一個百分之一秒的歷史,今天拍的照片就是明天的歷史,所以我當時多拍了一些,完好地保存了下來,現在我手頭就有一個完整的文革歷史的記錄。
2007-07-09 15:40:09
- 李振盛:
幾十年過去了,我當年的老同事和我見面之後,有的人開玩笑説,我們是一心一意聽黨的話,只拍了歷史的一半;而你是三心二意聽黨的話卻拍了完整的歷史。尤其在1988年3月中國舉辦了一次建國以來最大規模的攝影展覽,叫做“艱巨歷程”全國攝影公開賽,我的20張文革作品在那個展覽上獲得了最高獎,叫做“系列新聞照片大獎”。時任國務院副總理兼國防部長的張愛萍將軍出席開幕式看了我的照片以後,接見我一起合影時對我説:“你為人民記錄了歷史,為國家、為社會做出了貢獻,人民會感謝你的。”當時我認為這段話就是一個最高的獎賞。我覺得記錄歷史要對後人負責任,對歷史負責任。
但是,我反思自己的文革攝影時感到有很大的缺憾,通過多年的反思,我覺得我當時的記錄還很不夠,很不全面,那就是沒有文革符號的尋常百姓的生活記錄得很不夠,因此我把對文革攝影的反思用到了我十年前1997年採訪香港回歸,通過文革攝影的反思以後,我産生了一種明確的動力,在拍香港回歸時認真地、全面地、更多地記錄百姓的平常生活,所以我的新聞攝影生涯是用香港回歸的照片彌補了當年文革攝影的缺憾與不足。
2007-07-09 15:42:13
- 中國網:
我們知道您的一系列照片在世界上也引起了很大的轟動。您的這組照片不知道外國人看了以後會有什麼樣的感想?您想給世界上的人民傳遞什麼樣的中國呢?
2007-07-09 15:48:12
- 李振盛:
我的照片在國際上是引起一點反響和轟動,不是説我的照片拍得如何好,是因為中國的歷史和中國的國際地位越來越受到世界各國人民的關注。從歐洲到拉丁美洲,再到南美洲和北美洲,已經巡展了30多個國家和城市,據不完整統計,五年來觀眾的總人數將近80萬人次,在倫敦展出的時候超過10萬人參觀,在西班牙巴塞羅那展出時由電腦統計精確到個位數,有106851人。能有這麼多的人參觀是令我吃驚的,尤其是巴塞羅那這個城市,人口才150萬,能有106851人參觀我的展覽,按人口平均每14個人中就有1個人看過這個展覽。
2007-07-09 15:49:11
- 李振盛:
這就産生這樣一個疑問,人們為什麼如此關注我的影展?我想不只是對我影展的關注,我這個影展反映的是中國的一段歷史。在這些國家展出的時候有些人跟我講,他們説:我們熱愛中國,所以來看你的展覽;我們熱愛中國,既想知道她的今天,也想知道她的昨天;我們知道她今天的輝煌成就,也想知道她曾走過的艱巨歷程。包括在哈佛大學做我的展覽,還有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杜克大學等等院校,好多大學生都是抱著學習歷史的正常心態來看影展,他們很形象地説,他們對中國的熱愛,對中國的關心就像一對戀人一樣,首先要知道它的優點才能和她相戀,知道她的優點之後還想知道她的缺點。知道優點和缺點以後才更愛她。如果一個人有很多優點,又有那麼一點點不足和缺點,那麼這個人就是很可愛了,如果一個人或一個國家美好到沒有缺點的程度,可能世界上還沒有這樣的人或這樣的國家。
國內有的朋友誤解説,你把中國一段苦難的歷史向外國人展示,好像有點給自己祖國的臉上抹黑,會帶來一些負面影響。其實恰恰相反。我在世界上已經巡展將近五年了,遊走世界、舉辦展覽、作演講,從來沒聽到一次人們對我們的國家,或者對我所拍的這段照片的歷史進行惡意地攻擊,連不懷好意的提問都沒有,真的沒有。大家看了照片以後才知道,中國從新中國成立以後經歷了一段艱辛的歷程,然後才走向光輝。
我在國際上的演講主題是什麼呢?主題是“讓歷史告訴未來”,或者是“文化大革命與改革開放”,我的論點是沒有文化大革命就沒有改革開放。為什麼鄧小平會成為我們中國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就因為他在文革當中曆盡苦難,痛定思痛,銳意改革,帶領中國人民義無反顧地走上了一條不可逆轉的改革開放的康莊大道。
2007-07-09 15:50:16
- 中國網:
就象您説的,不是只了解中國今天的輝煌,也想了解過去中國經歷的苦難歷程。我們也知道,您在中國攝影界有很多第一次,您是第一個應邀登上哈佛演講臺,還有聯合國進行演講的中國攝影家,應該説是非常高的榮譽了。這對一個攝影家來講,意味著什麼呢?
2007-07-09 15:54:14
- 李振盛:
我覺得這些所謂的“第一”,還有“唯一”,只是一些經歷而已,我並不認為有那麼重要。以前看到國內媒體給我總結出來20個第一或唯一,如果從那次的總結到現在又過了兩三年,再往上加的話還能有幾十個“第一或唯一”,其實這並沒有多大意義,因為我們太習慣於中國式的思維模式了。
我的作品全球總代理、美國聯繫圖片社總裁羅伯特·普雷基,他是這本《紅色新聞兵》的編輯,也是我的環球影展的策展人,我們一起在歐美出席影展開幕式時,經常接觸到一些華文媒體。國際間的華文媒體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台灣背景的華文媒體,一種是中國大陸背景的華文媒體,都是中國人。他們提問題時大致相同卻稍有差別,台灣背景的記者常常會問:李振盛的這件事是不是華人攝影家首次獲此殊榮?中國大陸背景的記者則會問:李振盛的這件事是不是中國攝影家首次獲此殊榮?一方強化“華人攝影家”,一方張調“中國攝影家”。
普雷基是英國出生、法國長大,在美國開圖片公司的一個老外,他常跟我講,真奇怪,西方記者沒人提這個問題,沒人提首次獲此殊榮的事,只有你們中國人,不管來自台灣、香港或者中國大陸的記者,都很習慣提這樣的問題。他乾脆就告訴那些華文媒體記者:李振盛在世界上所經歷的每一件事,都是華人攝影家或者是中國攝影家首次獲此殊榮。當然,他這是一種幽默。
2007-07-09 15:54:59
- 中國網:
您剛才也談到了,在文革期間您有一些攝影的遺憾,就是沒有記錄平常百姓的生活,這個遺憾也在97年香港回歸的時候彌補了。我們知道香港97回歸世界各地的新聞媒體都申請去香港報道和拍攝,您非常特殊,是以一個民間攝影家的身份,居然也獲得了這樣的資格,應該説是很不容易的。現在我們來欣賞一下97年回歸您所拍攝的照片。
這張照片非常有名,是一個英國青年拿著明報的特刊號。
2007-07-09 15:58:46
- 李振盛:
這張照照拍攝于1997年6月30號的深夜,離香港主權的交接儀式已經時間很短了,我當時走出會展中心的時候在過街長廊上看到了一個英國年輕人,臉上畫著油彩,遠看很像中國的京劇臉譜,他臉上一面畫的是中國的國旗,一面畫的是英國的國旗,他這張臉讓我覺得獨具特色。當時很多香港年輕人在跟他合影,所以我在他們拍完合影之後也為他拍了幾張肖像。後來我覺得還不夠勁兒,我想到新聞照片是要有主題性的,新聞也是需要提煉的。我的攝影包裏有收集的幾種報紙號外,當時香港各報的都出版了號外,我挑了一張報紙,正好是彭定康在幾小時前降下英國國旗離開港督府的照片,我就把印有這張照片的報紙號外交給他了,問他同意不同意拿這張報紙照張相片?他看了以後表示很高興,他就拿著報紙衝我微笑著拍照片,報紙上標題是:“再見,彭定康先生”。展出時大家都覺得這張照片裏的新聞要素很多,資訊量很大。我的見證香港回歸影展總策展人馬未都先生,特地將這張照片製作成8米×18米的一面展墻,鑲挂在三層樓的外墻上,誰看了都説很有震撼力。
2007-07-09 15:59:32
- 中國網:
的確是從一個攝影記者的視角來看這張照片的。再來看下一張。這是回歸前香港街道上的情景?
2007-07-09 16:00:59
- 李振盛:
這張照片不是回歸前拍的,而是回歸後第一天拍的照片,我習慣於凡是這種重大事件,需要向人們明確展示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這張照片上面就顯示著“1997年7月1日”的字樣。我們作為中國人,最熟悉的就是毛澤東手書的“東方紅”這三個字,當年《東方紅》這首歌曲我們唱了很多年,我從小孩的時候就會唱:東方紅,太陽升,中國出了個毛澤東。文革時這首歌和另一首《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歌曲,幾乎是七億人民天天唱,唱了十年。當時我在香港街頭看到以“東方紅”作為藥鋪的店名,我覺得很有趣兒,而且下面挂著促銷條幅,條幅上面寫著“慶祝回歸特價大酬賓”的攬客廣告詞。當時我的焦點是對著右前方這兩個年輕人,一男一女,好像是一對戀人,他們在同一把雨傘上悠閒地走過這家東方紅商店,非常有趣味。這個照片在展覽中做得很大。
2007-07-09 16:01:46
- 中國網:
這是一對新人的照片。
2007-07-09 16:02:44
- 李振盛:
我聽説7月1日在教堂裏有結婚的,我就趕去看看,正好趕上了一個英國男青年在迎娶中國的新娘。這是一組連續照片,第一張是在教堂裏面,我趕到的時候正好他們往外走,我拍了一張,他們已經舉行完婚禮了,這一刻他們已經不是戀人而是夫妻了。他們走出教堂以後,我拍了一張他們在眾人的祝福聲中親吻的照片。我又拍了這張特寫畫面。我拍照片習慣於用全景、中近景、特寫畫面組合起來表現一個主題。所以最後是用特寫畫面來表現這兩張面孔,一個是英國人,一個是東方面孔,是一位中國姑娘。在回歸第一天舉行婚禮具有特殊意義,中英兩國在香港的主權上分手了,英國把香港的主權移交給了中國,香港回歸祖國了,中國開始行使主權了。但是,中英兩國的青年人在這一天結合了,這是人民和人民之間的永恒友誼的象徵。殖民統治是一時的,兩國人民的友誼是永久的。但這個“一時”可不短啊,100多年。所以,我覺得這個發生在回歸之日的婚禮有特殊意義。
2007-07-09 16:03:04
- 中國網:
這張照片非常經典,再看下一張。
2007-07-09 16:04:15
- 李振盛:
這是香港佛教界舉行為香港回歸舉辦祈福大會。高僧大德共同祈禱香港明天會更好,這是一個幾萬人參加的活動。
2007-07-09 16:04:26
- 李振盛:
這張照片是在香港會展中心裏面拍的,香港政府新聞處在那兒設置了一個新聞及廣播中心,接待採訪的8000名記者。照片中的幾位坐在新聞中心的記者正在搶先閱讀各種報道回歸的報紙號外。
2007-07-09 16:04:44
- 李振盛:
這一張是在香港街頭拍的照片,但這是一個很特殊的地點。是彭定康所居住的、辦公的香港總督府門前,是在香港總督府的大門外。那天下著大雨,1997年6月30號下午,很多人都圍在港督府的大門口,想看彭定康舉行降旗儀式後離開港督府,人們當中持各種情緒和態度的人都有,有人説彭定康這個末代港督算是當到頭了,再住一會兒就要徹底離開港督府。港人當中也有一些人對他表示擁護、愛戴,照片中這個人舉了一張彭定康的相片,下面寫著“彭定康萬歲”,我當時就拍了,我身旁邊有一位國內官方媒體的攝影同行,跟我也很熟,他説你拍這個幹什麼,也不能用。我説拍著玩吧。
2007-07-09 16:05:06
- 李振盛:
因為我在文革當中拍了很多“沒有用的照片”,實際上我覺得它們也是歷史,是有用的,但是報紙上不會發稿,面對同行的疑問我常説“拍著玩吧”。我覺得記錄歷史應當全面、客觀和真實。我在香港拍的這張照片,當時是任何新聞攝影比賽都不可能讓這樣的照片展出,更不可能獲獎。但十年後拿出來大家覺得這是很真實的歷史記錄,任何人都是有人擁護也有人反對的,不會是同一個聲音。坦率地説,當年彭定康治理香港的時候,應該説他的政績是不錯的,他也不是在搞什麼政績工程,而是真心實意地為民生做一些事,人們表達愛戴他的情感也是很正常的,舉著他的相片來最後送他一程。這一次我在北京辦攝影展覽的時候,就想要不要展出這一張呢?很多人説應該展出。彭定康結束末代港督的這十年來,又成為中國人民的好朋友了,他在歐盟擔任職務的時候為中國做了很多好事情,現在他是英國牛津大學的校長。
2007-07-09 16:07:04
- 網友 回頭是岸::
您有沒有計劃回到中國做紅色新兵的展出呢?
2007-07-09 16:08:00
- 李振盛:
很希望這個攝影展覽早一天和大家見面,因為現在遊走這麼多國家,已簽約的和預定的博物館,大概還要巡展十年,乃至十五年才能結束。我期待著這個影展能早日在神州大地上與廣大同胞見面。
2007-07-09 16:08:16
- 中國網:
我們也非常期待能在中國看到您的作品。
2007-07-09 16:09:32
- 李振盛:
咱們共同期待,這一天總會有的。
2007-07-09 16:09:47
- 網友 灰色天空::
感覺您的想法和做法都和同時代的人不一樣,您能評價一下自己的性格嗎?為什麼您的鏡頭能見證這麼多的歷史時刻?
2007-07-09 16:09:57
- 李振盛:
應該説我算是一個不安分的人,如果我很安分的話,就可以像我的同事們一樣,穩穩噹噹過日子、穩穩噹噹地工作、穩穩噹噹地退休、穩穩噹噹地養老。但我這個人的性格一向屬於不太安分,因此一直被領導批評是“異想天開”和“好高騖遠”。在我的“紅色新聞兵的鏡頭——李振盛見證香港回歸”影展畫冊中刊登了我寫的一篇文章《異想天開見證香港回歸》,文章開篇就是我的三則人生信條:第一則是“人生最怕沒有夢,快樂盡在追夢中”。我一生都是不斷在做夢,有時候哪怕是白日夢也要做,有了夢就會去追夢,追夢的過程是最快樂的,如果圓夢了以後可能快樂也就結束了。當圓了一個夢以後再産生一個新的夢,這樣不斷在追夢中生活,就是在希望當中生活。能把自己的夢想變成現實,那是最快樂的事情。
2007-07-09 16:11:40
- 李振盛:
我的另一則人生信條:“世界許多事,直線不達,曲線則通”。這個話是什麼意思呢?好多事情別想總走直線,可能走直線真的走不通。我採訪香港回歸這件事,當時是突發奇想,異想天開,但是後來經過曲曲折折,最後繞道美國的夏威夷,又折轉飛到香港,這個曲線卻達到了我的目的。
包括我闡述了這樣的想法,我在追求獲得成功的過程中,走了很多彎路,每一個彎路到頭來都是碰到南墻了,有人認為碰了南墻才回頭,我則認為碰了南墻也不回頭,再換一個墻去碰,碰了南墻再碰東墻、碰西墻、碰北墻,終究會碰出一條道路來。
第三則人生信條:“不敢異想者,永遠看不到天開”。所以我就説,異想天開是個好東西,絕不是個壞東西,以後各級領導,或者廣大群眾之間給人作鑒定的時候,別用貶義説這個人總愛異想天開。當年的科學發明哪一個科學家不是異想天開?當看到蘋果掉下來了,如果拿過來就吃,是省事了,就沒有一個科學定律了。看到熱水壺開了就衝咖啡喝了,就不會有蒸汽機了。
2007-07-09 16:12:43
- 網友::
作為一名知名的攝影家,您都用什麼樣的設備呢?我們知道很多知名的攝影家他們都不屑于用現在的數位相機了,都喜歡用膠片相機,您有沒有用過數位相機?
2007-07-09 16:13:54
- 李振盛:
數位相機産生之前我用的都是傳統相機,做記者的20年裏使用過的135型相機有蘇聯製造的卓爾基、基輔,德國製造的萊卡M3,120型相機使用過德國製造的祿來福來雙鏡頭反光相機,後來又使用瑞典製造的哈蘇單鏡頭反光相機。1982年我離開《黑龍江日報》的新聞崗位,調到北京在國際政治學院(後更名中國人民警官大學)新聞系教授新聞攝影時,使用過日本製造的美能達,瑪米亞67,後來又用過尼康等相機,都是裝膠片的。從2003/04年開始我就扔掉了膠片,為什麼呢?因為現在也沒有公家供給我膠片使用了,需要自己掏錢消費。任何人,不管是困難還是富有,都應該算一算成本賬,我覺得用膠片成本太大,製作又很麻煩,我就改用數位機了。數位相機我也用了好幾種,包括尼康70/8800等等,也用了一些其他數位相機。現在我主要使用小數位機,有卡片機和小型機,比如我現在用的一款是松下LX2小數位機,1000萬像素足夠用了。我又不是做廣告攝影,廣告攝影要使用膠片或者更高精度的專業數位相機。我現在所需要的是小型化、輕型化,我年紀大了,背著大攝影包比較困難。十年前在香港採訪回歸的時候,我在大雨中背著幾十斤重的攝影器材,很累呀。而現在我只用小數位,成本低又方便,所以我奉勸大家不要“唯武器論”。當然了,在媒體等單位做攝影,公家或老闆會提供高檔數位相機給你用,那是不用白不用嘛。
2007-07-09 16:14:18
- 李振盛:
現在很多年輕人把器材看得太重了,好像決定攝影成敗完全取決於器材,這不對,關鍵是取決於掌握器材的人怎麼利用器材。我舉個例子,我拍香港回歸的照片當中有一張就是用普通的傻瓜相機,那時候我還沒用數位機。
我把這個事跟大家説一下,這張照片是彭定康離開港督府的瞬間,他坐在車裏,能看到他臉上的表情。我就是用一個傻瓜相機拍的,日期是1997年6月30號下午四點半,這張照片也是歪打正著,當時發生這個事件的時候,彭定康與中國之間,雙方都不太友好,中國説他是千古罪人,他也和中國較勁,當他離開港督府之前夕,港督府院內的降旗儀式不允許中國的記者進去,中央電視臺、新華社的記者都不讓進去。
2007-07-09 16:19:27
- 李振盛:
我這張照片不是在港督府裏面拍的。當時他允許西方的記者進去,讓美聯社、路透社進,我去晚了,只能擠在路邊人群中,彭定康的座車開過來的時候,我用傻瓜相機抓拍了一張。這張照片在當年中國新聞攝影學會舉辦的全國攝影展覽中獲得了金獎,為什麼?這個事件的重要性在於彭定康離開港督府是標誌英國150多年的殖民統治結束了。後來聽説我這張照片在這一事件的整個過程中,是在場的所有中國攝影師唯一的一張拍到他的臉的照片,所以顯得很珍貴。
2007-07-09 16:21:43
- 李振盛:
這麼一幅很珍貴的照片,在當年的全國新聞攝影比賽中獲得金獎,獎金是5000塊錢,比我使用的相機還要貴,能買兩三部傻瓜相機。那個時候很多專業攝影記者都是拿傻瓜相機抓拍,不是説拿長槍短炮的才算搞攝影的,所以我説任何時候不要唯武器論。
2007-07-09 16:22:20
- 中國網:
李先生現在常年旅居國外了,網友提出了這樣的疑問,非常希望您在08年奧運會的時候記錄一下中國舉辦奧運會的鏡頭。不知道您有沒有這樣的計劃?
2007-07-09 16:23:16
- 李振盛:
我當然有這個願望了,但這個願望能否實現卻很難説。代理我作品的美國聯繫圖片社肯定要派記者來北京採訪,聯繫圖片社總裁羅伯特·普雷基是我的朋友,就是這本《紅色新聞兵》的編輯和我環球巡迴影展的策展人,去年他在北京曾問我想拍奧運嗎?我説當然想拍了,作為中國人我當然想拍北京奧運會了。但他優先考慮的不是我,我有很多不佔優勢的地方。第一我年紀大了,第二我沒有拍奧運的經驗。他優先想到的是他手下的幾位大牌記者,比如著名的大衛·伯耐特,多年來一直在拍奧運會;還有一位澳大利亞攝影師,也是他們圖片社的簽約攝影師,也是多次拍過奧運會的。
但是,我對普雷基説:任何人幹任何事總有第一次,他們都是拍奧運的大牌攝影師,他當年也有第一次。我有幾十年攝影經驗積累,咱們中國有句諺語:沒吃過肥豬肉還沒見過肥豬跑嗎?我是沒拍過奧運會,但拍過其他各類型的運動會,我知道該用什麼速度,應該怎麼構圖和怎麼抓取瞬間,況且現在都是用贊助商提供的高檔傳統相機和數位相機,採用連拍方法總能抓幾張好照片。
普雷基跟我在笑談,我就想,這個幸運之神不知道能不能落到我的頭上。我説我在中國也有優勢。他問什麼優勢?我説沒有語言障礙,在中國開奧運會,我沒有語言障礙,不需要翻譯陪著我。如果重要項目不能拍的話,其他的項目我還是可以拍的。不管拍什麼項目,都是在拍奧運嘛。
2007-07-09 16:23:33
- 中國網:
我想憑著您這三條理念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2007-07-09 16:25:01
- 李振盛:
生活在希望之中。
2007-07-09 16:25:14
- 中國網:
做夢就要去追夢。非常感謝李先生做客中國訪談,讓我們也看到了一位職業新聞記者的職業素養。感謝網友朋友的關注,我們下期節目再見。
2007-07-09 16:25:23
- 李振盛:
謝謝主持人,謝謝全國的廣大網友。
2007-07-09 16:26:02
圖片內容:
- 説起這個事有一個歷史話題
- 鏡頭中的李振盛
- 當時這五個人到二外學外語學一年,目的就是為將來培養駐外的攝影記者
- 這樣他一舉起拳頭下面也跟著喊口號,這樣就協調了
- 我想證明,異想天開不是壞東西,是好東西
- 另一條我的人生信條:世界上許多事,直線不達曲線則通
- 在這一天舉行婚禮很有特殊意義
- 李振盛訪談後簽名留念
- 李振盛訪談後留影
視頻地址:
- rtsp://video.china.com.cn/2005VIP.CHAT/vip20070709.r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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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大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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説起這個事有一個歷史話題
1963年李振盛自謀職業到《黑龍江日報》當了一名攝影記者,年輕的他肯定沒有想到,自己手中的照相機將成為歷史的一部分。40年後,在被《美國攝影》雜誌評為2005年世界最佳攝影畫冊的《紅色新聞兵》裏,中國攝影家李振盛記錄了文革中人們集體瘋狂的非理性畫面,以不加修飾不加剪裁的原生態構圖的手法將一段真實的歷史呈現給我們。同時被他記錄在冊的還有97香港回歸和美國911事件。今天我們有幸邀請到李振盛先生,請他為我們翻開這本用鏡頭撰寫的歷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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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頭中的李振盛
1963年李振盛自謀職業到《黑龍江日報》當了一名攝影記者,年輕的他肯定沒有想到,自己手中的照相機將成為歷史的一部分。40年後,在被《美國攝影》雜誌評為2005年世界最佳攝影畫冊的《紅色新聞兵》裏,中國攝影家李振盛記錄了文革中人們集體瘋狂的非理性畫面,以不加修飾不加剪裁的原生態構圖的手法將一段真實的歷史呈現給我們。同時被他記錄在冊的還有97香港回歸和美國911事件。今天我們有幸邀請到李振盛先生,請他為我們翻開這本用鏡頭撰寫的歷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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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這五個人到二外學外語學一年,目的就是為將來培養駐外的攝影記者
1963年李振盛自謀職業到《黑龍江日報》當了一名攝影記者,年輕的他肯定沒有想到,自己手中的照相機將成為歷史的一部分。40年後,在被《美國攝影》雜誌評為2005年世界最佳攝影畫冊的《紅色新聞兵》裏,中國攝影家李振盛記錄了文革中人們集體瘋狂的非理性畫面,以不加修飾不加剪裁的原生態構圖的手法將一段真實的歷史呈現給我們。同時被他記錄在冊的還有97香港回歸和美國911事件。今天我們有幸邀請到李振盛先生,請他為我們翻開這本用鏡頭撰寫的歷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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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他一舉起拳頭下面也跟著喊口號,這樣就協調了
1963年李振盛自謀職業到《黑龍江日報》當了一名攝影記者,年輕的他肯定沒有想到,自己手中的照相機將成為歷史的一部分。40年後,在被《美國攝影》雜誌評為2005年世界最佳攝影畫冊的《紅色新聞兵》裏,中國攝影家李振盛記錄了文革中人們集體瘋狂的非理性畫面,以不加修飾不加剪裁的原生態構圖的手法將一段真實的歷史呈現給我們。同時被他記錄在冊的還有97香港回歸和美國911事件。今天我們有幸邀請到李振盛先生,請他為我們翻開這本用鏡頭撰寫的歷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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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證明,異想天開不是壞東西,是好東西
1963年李振盛自謀職業到《黑龍江日報》當了一名攝影記者,年輕的他肯定沒有想到,自己手中的照相機將成為歷史的一部分。40年後,在被《美國攝影》雜誌評為2005年世界最佳攝影畫冊的《紅色新聞兵》裏,中國攝影家李振盛記錄了文革中人們集體瘋狂的非理性畫面,以不加修飾不加剪裁的原生態構圖的手法將一段真實的歷史呈現給我們。同時被他記錄在冊的還有97香港回歸和美國911事件。今天我們有幸邀請到李振盛先生,請他為我們翻開這本用鏡頭撰寫的歷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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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條我的人生信條:世界上許多事,直線不達曲線則通
1963年李振盛自謀職業到《黑龍江日報》當了一名攝影記者,年輕的他肯定沒有想到,自己手中的照相機將成為歷史的一部分。40年後,在被《美國攝影》雜誌評為2005年世界最佳攝影畫冊的《紅色新聞兵》裏,中國攝影家李振盛記錄了文革中人們集體瘋狂的非理性畫面,以不加修飾不加剪裁的原生態構圖的手法將一段真實的歷史呈現給我們。同時被他記錄在冊的還有97香港回歸和美國911事件。今天我們有幸邀請到李振盛先生,請他為我們翻開這本用鏡頭撰寫的歷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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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天舉行婚禮很有特殊意義
1963年李振盛自謀職業到《黑龍江日報》當了一名攝影記者,年輕的他肯定沒有想到,自己手中的照相機將成為歷史的一部分。40年後,在被《美國攝影》雜誌評為2005年世界最佳攝影畫冊的《紅色新聞兵》裏,中國攝影家李振盛記錄了文革中人們集體瘋狂的非理性畫面,以不加修飾不加剪裁的原生態構圖的手法將一段真實的歷史呈現給我們。同時被他記錄在冊的還有97香港回歸和美國911事件。今天我們有幸邀請到李振盛先生,請他為我們翻開這本用鏡頭撰寫的歷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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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振盛訪談後簽名留念
1963年李振盛自謀職業到《黑龍江日報》當了一名攝影記者,年輕的他肯定沒有想到,自己手中的照相機將成為歷史的一部分。40年後,在被《美國攝影》雜誌評為2005年世界最佳攝影畫冊的《紅色新聞兵》裏,中國攝影家李振盛記錄了文革中人們集體瘋狂的非理性畫面,以不加修飾不加剪裁的原生態構圖的手法將一段真實的歷史呈現給我們。同時被他記錄在冊的還有97香港回歸和美國911事件。今天我們有幸邀請到李振盛先生,請他為我們翻開這本用鏡頭撰寫的歷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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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振盛訪談後留影
1963年李振盛自謀職業到《黑龍江日報》當了一名攝影記者,年輕的他肯定沒有想到,自己手中的照相機將成為歷史的一部分。40年後,在被《美國攝影》雜誌評為2005年世界最佳攝影畫冊的《紅色新聞兵》裏,中國攝影家李振盛記錄了文革中人們集體瘋狂的非理性畫面,以不加修飾不加剪裁的原生態構圖的手法將一段真實的歷史呈現給我們。同時被他記錄在冊的還有97香港回歸和美國911事件。今天我們有幸邀請到李振盛先生,請他為我們翻開這本用鏡頭撰寫的歷史書。